少年做好了一切之后,静静的跪在尸体前,神色平静,但沐初棠却看见了他双目猩红,眼中交织着仇恨、悔恨、愤怒与悲痛。
他就这样跪了许久,直到天色灰白,少年托着狼狈的身体起身,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大缸里发出簌簌的响动,须臾,从里面走出一对双胞胎姐妹,大约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两人诺诺的看着少年,踌躇着不敢上前。
其中一个女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哥哥吗?娘亲说我们有一个哥哥,两年前在外学艺,让我们天亮之后去找他”
闻言,少年无声痛哭,三人紧紧相拥。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少年带着两个女童缓缓离开,身后便是被熊熊大火覆盖的林宅。
望着他们的背影,沐初棠的心痛的抽搐,她不知道他们今后该怎样活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沐初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冷不丁惊醒,四下环顾,自己依旧处于百尺高楼之上,擦了擦嘴边流出的口水,原来是做梦。
忍不住狠狠鄙视自己一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只是做的梦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她小心翼翼的去够离自己最近的风铃,发现上面刻的咒语很是奇怪,慢慢起身,又摘了离自己相近的两个风铃,三个风铃放在一起对比,上面的咒语各不相同,又有些眼熟。
沐初棠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那时她还住在棠林坳,越师叔与曹师叔会经常去看她,每次去也都会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其中就有一本记载奇门遁甲的书籍。
奇门遁甲也包含了各大门派,那本书中主要记载了法术奇门。在法术奇门里认为世上只要能看得见的事物都由相应的符咒代码、图形代码和意念代码所组成,而手里风铃上的符咒却与那本书里记载的三奇神咒法有些相似。
由于时间太久,沐初棠的记忆也已经模糊,她还很厚道的把风铃挂会了原处,不过相对应的顺序也就无所谓了。
兴许是风铃颠倒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总归,四周的狂风骤然停歇,沐初棠的面前清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他身量不高却很瘦,面部僵硬,是带了面具,唯独盯着她的一双眼睛漆黑幽深。
“你是谁?”她诧异之余,冷声问道
黑袍人负手而立,却没有因她的疑问而出声。
沐初棠死死的盯着他,慢慢屈膝向身后移去,直到退无可退,她坐在房檐的角落里,仰头问道:“你也是被阵困住了?”
出乎意料,黑袍人回答了,“不是”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沐初棠静静打量着他,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狼狈,陡然心生警惕,冷冷出声,“客栈里的阵是你布的?”
“不,或许可以这样问你,你就是客栈的主人,也是你与胡羌人勾结?”
“是我”黑袍人依旧淡淡,痛快的承认。
沐初棠不寒而栗,心生胆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冷意直达心底,她方才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在地字二号房的门外,她见到了韩公子,而韩公子听从于主上,所以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就是她们一直在寻找的“主上”。
“所以......”沐初棠有些怯于问出口,所以西扬很可能死于他手,而老太妃的惑心也是被他种下的。
她缓缓的忘了一眼身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洞深渊,打消了由此逃生的念头。
此时自己易容成老太妃的样子,他或许还没有发现,“你为什么要劫持我?”
“我没有想要劫持你,可你非要插手此事”
沐初棠怔愣之余心生寒意,“什么、什么意思?”
黑袍人并没有回答她,依旧是语气淡淡,“如今老太妃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挟持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对我还有用,只要乖乖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有用?”沐初棠冷笑,心下了然他已经知晓自己不是老太妃了,“你是说惑心吧?我不会再让你炼制惑心去害人了”
对于她放的狠话黑袍人不以为意,失笑,“怎么?你这救世大侠梦还没有醒?”
然而话音未落,黑袍人的瞳孔放大,漆黑的眼睛掩饰不住的惊愕,怒喝,“你疯了!”
而这些,沐初棠已经听不见了,她一咬牙,心一横,往身后一倒便跌进了万丈深渊。
沐初棠赌一把,她赌此处就是生门,先前本以为风铃上的咒语与书中记载的法术奇门的咒语相似只是巧合,可是,看到了主上之后,她敢确定,风铃上的咒语就是法术奇门。
如果风铃上的咒语是法术奇门,定是日家以“日”为主来布局,日光与铃铛之间精确到时辰,她方才故意把铃铛交换了位置,所以生门也换了位置。
她也不想赌,可是连齐洛与西扬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若她赌对了,就得以逃脱,主上自是认为她必死无疑,也不会再追来了,若赌错了,无非是粉身碎骨,不过,沐初棠咬紧下唇,“不会错的”。
她手覆在小腹上,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不过还好,无论在哪,娘亲都会陪着你的。
刹那,沐初棠只觉得腰间围上一只手臂,紧接着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被那令人心安的檀香气息包裹着,沐初棠伸出手回抱住他。
原以为会一直下坠,这下连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了,谁知很快跌入了实处,她自然跌在了绵软厚实的胸膛上。
因着不高,身下的人也没有疼痛,只是俊美的容颜充斥着讶然,他估计没想到看起来的深渊会这么矮。
沐初棠缓缓起身,摘掉脸上的易容。面具,坐在他身边冲他调皮眨眨眼睛,打趣,“王爷这是殉情未遂啊!”
祁佑辰并未起身,一只手垫着脑袋冷颜盯着她,见她神色轻松,也慢慢意识到了她应是破了阵才敢往下跳的,只是想想方才的那一瞬间就心有余悸,这种惶恐心痛的感觉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握住她的柔荑轻轻一拉,沐初棠便再次回到了他的怀里,躺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跳动剧烈的心脏,
沐初棠想要出声安慰,“我算出了这是生门,所以才跳的,谁像你傻乎乎的”
“嗯,我知道”祁佑辰静静的搂着她,须臾,他缓缓起身,沐初棠依旧被他抱在怀里,淡淡,“下一次,算到了也不许冒险,再等一等,我一定会来找你”
沐初棠从他怀里起身,静静的望着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容颜,水墨清眸中溢出了水雾,略微更咽,“祁佑辰,我每天都好想你怎么办?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打仗了”
祁佑辰脸庞温润,伸出手缓缓替她擦拭脸上的晶莹,低柔,“我也想你”
谁知沐初棠听了微微蹙眉,她委屈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打仗的时候是不能想儿女情长的这些事儿吗?”
祁佑辰失笑,狭长的凤眸漾出暖意,“不打仗的时候自是想你的”
他这分明是敷衍人,沐初棠这双桃花眼眸从情深似海逐渐变成了冷眼嫌弃,转了身不去理他。
祁佑辰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低唤,“棠棠,他还好吗?”
“哼,只知道关心孩子”沐初棠不满嘀咕,却也没有推开他,须臾,她小声回道:“他自是很好,我会保护他的”
祁佑辰那张清冷的容颜上漾出的笑意,他扳过她的身子,虽是转过了身,沐初棠也别别扭扭不去看他。
他言语低柔,似是不经意的提起,“本王在抚越的府邸空了很久,得过些日子才能住人,要不......”
沐初棠果然被他唤回了注意,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要不随我去驻军处吧”
他说的轻巧,沐初棠却听得高兴,她十分欣喜,“真的?我真的可以去你的营帐?”
“嗯”随后,祁佑辰叹息,“不过,营帐自是比不得府邸舒服,你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有半分的不舒服,就要与我相说”
沐初棠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关系,胎位娇惯也就在前三个月,如今都快要四个月了,哪里有那么脆弱”
她想了想,略有不满,“况且,沈樘忆当初来找你的时候不也是在你的驻军处吗?怎么不见你把她放在府邸?”
闻言,祁佑辰缓缓挑眉,他揶揄,“她在驻军处也无非自己一个营帐,又离我甚远,况且,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何要把她放在我的府邸?”
听他这么说,沐初棠的心情莫名就好了,“我原谅你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被原谅,但此地不宜久留,两人打量着周围,就是一间普通的客房。
祁佑辰拉起她的手,来到了窗边,推开窗,抱起她施展轻功,两人离开了客栈。
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沐初棠恍若隔世,空气中不再含有迷幻香,也不再有任何扰乱心神的铃铛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