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哥哥,以后再聚。”程雪瑶行礼,却半晌没有听到什么回应,抬眼一看,以为一直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的元忱,此时正眼眸微眯,神色不辨地看着一个方向。
她顺着看去,是程糯那小蹄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元忱在看她,手里正拿着一片雪白的脆藕和旁边的丫鬟厮闹。
什么叫笑颜可比朝阳般灿烂,程雪瑶算是有了一把真实的体会。
她掐着袖子下的手心,无数次怨恨上天不公,为什么要把长在乡下的这个程家女儿,生得这般美好。
“糯姐姐,长得好美,是不是?”程雪瑶说着,看向元忱。
元忱早已收回了目光,看着手里的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他说道:“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这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听到。
程雪瑶心里讽刺一笑,再次敛衽施礼,走前却是带着几分失落道:“姐姐那么好的人品,叫人失神再看不见别人,再正常不过的了。”
元忱没接话。
程雪兰走过来提醒,“瑶姐姐,岸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画舫靠岸,一行人从船上下来。
新糯走在最后面,前后跟着十分讨好她的许儒清,这时候已经不复上午的翩翩佳公子之姿,正颇有些狼狈地肩扛着一大布袋沉甸甸的东西。
元忱站在甲板上相送,看到这一幕,问道:“那人抗的是什么?”
旁边凌刃就有些忍不住想笑,咳了一声,道:“回爷的话,是程二小姐买的将近一百斤的藕。”
元忱听了,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
这个藕,他是有印象的。
鹿鸣湖他经常来,又出手大方,凡见到湖上有卖雪藕菱角莲子之类的,都会叫收了。
开始只是觉得这些叫卖东西的女子可怜,后来竟成了他一来,便有女子来叫卖东西。
“她倒是個促狭人。”勾唇笑了下,元忱握着手里的扇子,转身回舱。
凌刃疑惑道:“爷,咱也不回去?”
“不回了,今晚在城外歇着。”声音从船舱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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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随着进城的队伍缓缓进来,城门处突然就传来一片杂乱的惊慌之声。
“关城门。”
“官爷,我们还要出城办事儿呢。”
“叫我们进去吧。”
“娘,娘。”
“都回去,奉圣上口谕,关城门。”混乱声中,有人骑马而来。
这边刚进城门不久的程家马车停了下来,几个姑娘都扒在窗口向那边看去。
程雪兰小声又难掩兴奋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雪瑶颇带着几分不屑,“没看见那来传话的,穿着的是宫廷禁卫的服饰吗?好像还是那位,御前的何统领。”
这定然是出了大事了。
话没说完呢,就看见坐在马车另一边的新糯,掀开车帘子,跳了下去。
因为城门关得突然,这一片儿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有个孩子站在当路上,一直在向城门口喊着娘。
新糯刚才看得清楚,他娘在关城门的时候,被那些堵着人不让再进的差役推到到了外面。
她走过去,给那小孩子擦了擦眼泪,向骑在马上来回在城门口巡视的禁卫道:“能不能开个门缝,把他送出去?”
禁卫们听到声音,都朝这边看来,其中明显是首领的那人面无表情说道:“从即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
新糯看了看腿边举着小胖手,揉着眼睛直哭的小孩子,说道:“那也不能让他跟他娘分开啊。城门不知会关到何时,谁管他?”
围在城门口也有着急出城的,见有人出头,便都叫嚷起来。
“好歹让我们这些在城门口的先出去啊。”有个胖子喊得最大声,“我们肯定没问题的。”
那禁卫首领眼神似铁,一眼罩过去,吓得胖子立刻噤声。
小胖子还在哭嚎:“我要娘,我要娘。”
这时,城门外也传来一声接一声担忧的嘶喊:“儿啊,我的儿。官爷,叫我进去把我儿子带出来啊。”
禁卫首领似乎是被小胖子哭得头疼,翻身下马,走过来蹲下身,掰着小胖子的脸左右打量检查过,才提着他往城门口走去。
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求情,只是还没开口,另一些禁卫就槊出长枪,喝道:“谁也不许上前。”
新糯看那人把小胖子送到城门口,开了半扇,送到外面一个焦急的妇人手中,这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一上来,程雪兰就佩服道:“你真大胆,敢去跟那个人讨价还价?”
新糯挑眉,那人,那人是谁?比大师兄还厉害吗?
程雪瑶向外面说道:“走吧,看起来京城发生了大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边滞留了。”
程雪兰坐到新糯这边,挽着她的胳膊,很是热情道:“你知道刚才你跑出去挑衅的那个人,是谁吗?”
新糯:“我怎么就挑衅了?”
“哎呀,这个不重要,”程雪兰小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他就是何九锡,你知道何九锡是谁吗?户部尚书何老大人的长孙,他爹宠妾灭妻,他可是跟他娘一起在乡下老家待了十几年呢。前些年考科举,才进的京城。但他根本没考上,还是在一次狩猎会上一展身手,才被皇上重用。这人铁面无私,处事狠辣无情,可以止小儿夜啼呢。”
新糯扒开了程雪兰的手,坐得离她远了些,听她激动地说完,道:“给皇上办事的,铁面无私不是应该的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程雪兰笑道:“可是他今天给了伱面子。”
程雪瑶拿帕子掩住嘴唇,笑道:“姐姐这么美,凭他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得给您面子。”
呦呵,开始捧杀了?
新糯说道:“我可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