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谢大人说薛四郎已死的时候,连他都信以为真,以为薛四郎真的已经死了,还死的那么惨……
昨日牛御史审太原知府张思远,也是他记录的,张思远也说小谢大人同他说,刘三元和李上进都招了。
记录官成日在御史台狱中做记录,还能不知道……刘三元和李上进若非知道太原府的张思远已经招了,绝不会招供吗?
“那……大人还要见那位薛姑娘吗?”记录官询问。
谢云初摇了摇头:“先将这位薛姑娘单独关着,若是牛御史问……就说我要请这个薛姑娘帮个忙。”
从御史台狱出来。
谢云初理了理自己的官服,心中已有盘算。
既然从薛志的妻室王氏这里确定了薛四郎就在大皇子手上,且薛志留了实实在在的后手……
那么,不喜欢慢吞吞按照流程审案子的谢云初,就可以着手布局了。
“牛御史呢?”谢云初问御史台狱的差役,“还在审人吗?”
“回小谢大人,牛御史这会儿正在审户部侍郎呢。”
谢云初点了点头,去御史台狱的戒律房找寻牛御史。
见到谢云初,审得十分疲乏,晌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的牛御史,拿了个饼子,让仆从盛了两碗热汤,就在充满血腥味的戒律房吃了起来。
“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有了什么推进案情的法子?”牛御史嚼着肉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谢云初坐。
谢云初坐下,理了理官服道:“不瞒牛御史,从太原府回来……下官听牛御史话中的意思,似乎有意尽早了结此案,让已死的薛志承担一切,我们御史台也好交差。”
谢云初这会儿还没打算同牛御史说实话。
牛御史眉头微紧,端起热汤看着眼前目光澄澈的谢云初,道:“不是我想要今早了结此案,是陛下想要尽早了结此案。”
说到这里,牛御史叹了一口气:“可若是真的让案子了结在这里,对不起受灾之地的百姓啊!”
“是陛下?!”
谢云初恰到好处显露了意外,眼底的惊讶之色很快被失望取代,沉默了下来,眼底光辉逐渐消失,满身的落寞,好似信仰破碎了般。
牛御史想起谢云初在朝堂之上揭发赈灾贪腐案时,那掷地有声,又对皇帝充满敬慕的神情……
他想着这孩子初入官场,突然发现皇帝并非他想象中那个高大磊落……将所有百姓视作骨肉血亲的皇帝,所以失望了?
牛御史于心难忍,垂眸喝了一口热汤,将碗搁下,正要开口劝,就听谢云初说……
“若朝中最清正刚直的牛御史也同陛下所想,觉着案子就到这里便可以了结,那……谢云初也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定会即刻辞官,不再插手此案。”
牛御史唇瓣动了动:“你这孩子……”
谢云初目光坚定看着牛御史,打断了他的话:“但,若牛御史哪怕忤逆陛下也要将这个案子查下去,给灾区百姓一个交代,那谢云初就想办法让这个案子查下去。”
对皇帝的失望表露出来后,谢云初看向牛御史的目光……又是那般的炙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生怕自己再一次信错了人。
好似……将牛御史视作这个朝廷的最后希望。
若是牛御史惧怕皇帝权威,此时……便会劝她止步。
毕竟,谢云初在入太原府时,已经显露了她的能耐……
她又摆出了牛御史要是也不原再深查,她便会对朝廷彻底失望,辞官回家的态度,让牛御史不至于为了诓她说出……用什么法子使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而假意答应她继续查。
要是牛御史真的不想再继续查下去,谢云初就要另想他法来办这个案子了。
牛御史看着目光真诚的谢云初,几乎都要信谢云初将他视作朝中最为清正刚直的臣子,将他视作新的希望。
牛御史被谢云初看得,心头也涌起热血来。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入御史台时,要比谢云初的年纪大一些,也是怀揣着满腔的抱负,立志要做朝廷中的清流砥柱,匡正朝堂的不正之风,将朝中惑主的蛀臣拔除干净,使大邺有清明朝政!
等等……
牛御史眉心跳了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谢六郎给诓了?
谢六郎……这是为了来试探他查这个案子决心的吧?
谢六郎的能耐,牛御史可是知道的。
他绝不能将这个谢六郎,当成普通的孩子。
这可是在朝堂上,能将皇帝都哄的一愣一愣的孩子……
牛御史深深看了谢云初一眼,端起肉汤,开口:“本官是御史,至今也没有忘记过自己御史的职责!将这个案子一查到底,即便查到了皇子的头上……使陛下不悦,但只要能威慑朝中一干臣子,使他们日后不敢再如此贪婪,都是值得的!”
“下官就知道牛御史是朝中的清流砥柱!”谢云初做出敬佩直至的表情。
“别怕马屁!”牛御史绷着脸,“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牛御史对这个案子也很恼火,钱大人和沈砚行两人……分明和赈灾贪腐案有脱不开的关系,结果薛志一死,沈砚行倒成了清清白白之人!
若说没有鬼……若说两位皇子没有牵扯其中,牛御史打死也不信。
“关键就在御史台一直没有找到的薛四郎身上!”谢云初语声中有了干劲,认真道,“下官刚审了薛志的妻室王氏,下官骗王氏说薛四郎已经死了,瞧着王氏的反应,下官猜测……薛志死之前,应该是留下了什么筹码,来逼迫头上的人……必须护住薛四郎和薛家女眷,所以……下官想让牛御史相助,让所有人都以为薛四郎真的已经死了,包括王氏!钓出薛志留的后手。”
牛御史:“……”
果然,谢云初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什么不插手此案,什么辞官……都是诓他的。
这臭小子,不过是想试探他是否可靠的。
真不知道这谢云初身上,到底长了多少个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