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似表情蔫蔫的,“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她怨恨于我。”
段杨泓知道小似从小在山上长大,生活的简单,性格善良,嫉恶如仇,对待恶人会毫不留情,对待“自己人”真诚坦荡,她不懂世故人性,被白思琦误会疏远,才会这样难过。
他站起身,抚了一下她头顶,“人和人相处,大多都是如此,平时看起来交情深厚,一旦触碰到利益,便会倒戈相向,以后你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要学会坦然接受。”
小似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呼出去,“真是复杂,还是山上好,总之我也要回山上去的,到时候白思琦当然明白她误会了我。”
段杨泓按在她头上的手一顿,眸光漆黑,语气不由的冷下来,“你这是逃避,难道你能一辈子呆在山上?”
小似回头看他,“为什么不能,师父就是一辈子都呆在山上啊。”
段杨泓,“……”
他眉头拧着,直直看着她,“你还要回山?这京都就没有让你不舍之人?”
小似眸色认真的说,“我会舍不得你的。”
段杨泓心头一跳,丝丝欢喜从心底蔓延上来,眸光也不由的变得柔和,“那你还要回山上吗?”
小似点头,“回啊。”
段杨泓那一抹来不及勾起的浅笑僵在唇角,他将女孩的头一推,咬牙切齿的说,“冥顽不化,朽木不可雕。”
小似摸着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老师都夸我聪明。”
段杨泓负手看着她,“想回山上?”
小似点头,“想。”
段杨泓冷笑一声,“那就想吧,以后也只有想想的份了。”
小似眼珠一转,“什么意思?”
段杨泓回到书桌后看书,“赶紧写功课,我的那一份也要写了,等下我检查。”
小似哼了一声,继续提笔写字,她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窗外夜色,眸光渐冷。
十点多的时候,小似回房间睡觉,沫沫等她沐浴洗完澡才离开,去隔壁房间睡觉。
屋里的灯息了,只有走廊上的壁灯还亮着,整个京都都已经沉浸在黑暗和寂静之中。
十一点多的时候,房内的窗户打开,小似飘逸的声音从窗户飘过,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赵婷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会飞,飞出了她的我是,飞出了赵家,飘在半空中,穿过漆黑闷热的夏夜,一直出了京都。
京都的街道/上有路灯,但外面就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恍惚中落在一块荒凉之处,只听身后有人低低说,“半夜三更,你口渴了想喝水,喊了你的佣人进来,她跪在地上,把茶递给你,你让她站起来,
她说,她就是站着,你低头才发现她的确是站着,用膝盖站在地上,因为她的双腿膝盖以下都被你让人给锯掉了。”
赵婷浑身颤/抖,她的确锯掉过一个佣人的腿,那佣人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是在哪儿?”那人又问她。
佣人已经死了,她却又看到了她,难道她也已经死了?她们都是在地狱么?
赵婷大叫一声,猛的在睡梦中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她仓皇转身,借着蒙蒙月色,只见周围都是坟,枯草丛生。
风一吹,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叫声。
“啊。”赵婷嘶声裂肺的大叫。
她一定还是在做梦,她一定还是在梦里,她拼命的跑,疯狂的跑。
小似站在一棵树上,看着大喊大叫的赵婷,冷哼一声,离开了。
……
赵家是早晨才发现赵婷不见了,之后满城的寻找,中午的时候佣人回来说,说有人在水沟里发现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孩,可能是赵婷。
赵先河大惊,亲自去找人,可不就是赵婷。
一众人忙将昏迷过去的赵婷抬回来,请了所有的医生过来诊治,赵婷高烧了三天,醒了之后神志不清,整天哭喊有鬼缠着她。
赵夫人去蒙佳那儿求救,蒙佳去何医生那请了一道符,泡在水里给赵婷硬灌下去,到了夜里,赵婷才稍稍清醒些,抱着赵夫人痛哭说被她害死佣人的鬼混害她的命。
这几天赵先河也在查赵婷为什么半夜失踪之后出现在坟山的事,家里佣人一无所知,守夜的巡逻兵一一询问过,也没有线索,难道真的是枉死的佣人来索命?
赵先河又请来和尚在家中做法,一时间整个赵家人心惶惶,恐惧不安。
赵先河因为家里的事请假在家里,等段将军喊他过去,才知道缅国出了一些事。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段将军命不久矣,要把将军的位置给儿子段轩继承,这些流言甚嚣尘上,传到了段将军耳朵里。
一时之间,缅国上下,人人自危。
段将军很生气,并不是因为他维护段杨泓的地位,而是他现在还是将军,却有人说他要死了,还要把权利交给给段轩,这怎么能让他不发怒。
哪怕那个人是他儿子,他也不能忍受有人要凌驾于他之上。
何况段将军一直在找怎么绵延寿命的方法,他要做缅国永久的主子,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分走他的权势和地位?
段轩也不行。
段轩回到家里,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喊了自己的人过来,冷声吩咐,“去查这是怎么回事,又是谁散布出来的谣言?”
现在大家都知道兹事体大,底下的人连忙应声,赶忙去彻查这件事情。
虽然段将军有意镇/压,但是流言却愈演愈烈,让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而对于这种神秘的事,广大市民总是热衷并且相信。
段将军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气氛也一天比一天压抑,段将军看段轩不顺眼,总是找借口骂段轩,大家明知段轩冤枉,却也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
这些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闲散在家的段维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思虑片刻,立刻让人将段杨泓叫到家中。
刻意避开了沈敬沈念念兄妹,段维将段杨泓叫去书房,只两人坐下谈话。
段维开门见山,“费这么大周章,只是为了拆散段轩和赵似锦的亲事?”
段杨泓也不否认,淡声说,“当年我回缅国,段将军唯一的条件就是你放权呆在家里,不再参与缅国的权力更迭,然而整个缅国上下,看得最清楚明白的只有二叔。”
段维冷笑,“不用拍我的马屁,现在事情混乱,赵先河和段将军焦头烂额,无暇估计这么多,等他们冷静下来,肯定会想到这件事是有人刻意做的,
那些帮你散播这些消息的人首当其冲,当年你做下这么多的事情,有多不容易你自己清楚,现在为了一个赵似锦,将你的势力暴露,
甚至暴露你更多的实力,值得吗?尤其是赵先河那个老狐狸,你能瞒的过他吗?”
段杨泓低垂着眼眸,一双眼睛乌黑冷静,“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如果让赵似锦嫁给段轩,再多的东西也无法挽回。”
“她有那么重要?”段维问道。
段杨泓不说话。
段维说,“此事现在收手,置身之外还来得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段杨泓目光坚韧,“二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段维微怒,“赵似锦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你对我说过不谈感情,我看你却是被美色迷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没有迷惑我,我也很清醒,一天不曾忘记我怕母亲的仇。”
段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以前他认为段杨泓是冷静到几乎冷血,从不觉得赵似锦会对段杨泓有多大影响,此时反而忧心忡忡了,“她如果真的是赵先河的人呢?”
段杨泓坦然的直视段维,“我信她。”
段维愣住,再无话可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