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如果是你生的孩子那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

“做梦吧。”宋星瀚翻着白眼哒哒哒的敲着手机屏幕, 仿佛把它当成了楚皓的脑门。“如果咱们俩男的能生孩子，肯定也是你来生。”

“为什么？”楚皓不解。

“你舍得让我那么辛苦吗？”宋星瀚懒懒的靠在沙发上, 慢悠悠伸手回复“不舍得吧。”

厨房的方向传来了小姨招呼大伙儿吃饭的声音，宋星瀚还没等到楚皓回复，便又发了句“不说了吃饭了。”就收起手机，站起身, 准备去厨房洗洗手，帮忙端食物上桌。

因为是过年, 加上宋星瀚的年纪也早就成了年, 所以几个舅舅合伙，在餐桌上硬是要给他灌几杯红酒。

红酒杯中被倒上了半杯雪碧, 碳酸饮料与酒精融合下的奇异甜美滋味让他觉得新奇，一时忘记了自己的酒量，把它当成了平常的饮料，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也是因为据舅舅说，这样喝会比较没那么容易上头。

然而与舅舅所谓的科普恰恰相反的是，在喝完面前第三杯的时候，宋星瀚的脸就开始一点一点晕染上了肉眼可见的红晕。

开饭不久，宋星瀚饭还没吃多少，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晕乎乎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他停止饮酒而消失，反倒一阵阵的更加强烈起来。

他只得跟饭桌上的长辈解释了一番，便率先离了席；一个人脚步蹒跚的走进了客房, 在铺好着被褥的床上躺下。

本来自己昏昏沉沉困得不行, 但刚刚那一番又是给大家解释又是歪歪扭扭的走了一会的, 宋星瀚到了床上脑子反而格外清醒了点。

他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又被自己嘴巴呼出的酒气给熏得歪了歪头，随后颇为嫌弃的伸手在鼻尖前扇了扇。

“再也不喝酒了...”他嘴上抱怨着，翻了个身准备躺平了再盖上被子好好眯一会，却没想到自己这一个翻身，不留神将枕头边的手机给撞到了地板上。

屏幕落地的“啪”的一声格外清脆，把宋星瀚的酒意都吓得散去了些。他慌忙伸手从地上捡起手机，心疼的用纸巾擦了一把屏幕上粘的灰，四处检查了下没有被摔破，这才搂着它安下心重新躺回床上。

……

“小皓。”平躺在床上半晌，宋星瀚又不老实的睁开眼，索性拿起手机撂了个电话过去骚扰楚皓。“你在干嘛？”

他的语气低沉而又正经，听得对面的人微微惊讶“你喝酒了？”

“嗯。”宋星瀚呼出了一口热气，好奇思索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听出来的。”楚皓说道“喝了多少？”

“一瓶雪碧吧。”宋星瀚猛地起身，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许是因为起来的太猛，一阵掺杂着红酒与雪碧混合的气体从胃里争先恐后的冲出喉咙，他不由得伏在床边干呕了一声，随之眼含热泪，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倚在床头。

楚皓在对面听得一阵皱眉，待对面的响动消停了些，再轻轻开口“怀上了？”

“嗯？”宋星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怀上了？”楚皓一本正经“这么巧吗，一次就中？”

可能真的是喝多了，宋星瀚这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炸毛之后再骂他几句，反倒是开始一唱一和的配合起他来。

“你这个渣男。”他单手捂脸做懊恼状，语气悲伤“防护措施也不做，现在有孩子了，你倒是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生下来吧，我负责。”两人之间你一句我一句的，语气情感皆真挚，说得他们自己都要信了。

“表哥！你睡着了吗？”赵延飞正处于变声期中的低哑嗓音伴随着敲门的咚咚声从客房的门外传来，吓得正和楚皓飙戏飚的正嗨的宋星瀚回答的尾音都变了调“哎——？没睡，干嘛？”

“我妈让我给你送醒酒汤。”赵延飞站在门外乖乖回答“我可以进来吗？”

“哦，进来。”宋星瀚松了口气，语气又恢复如常，镇定自若的朝外面应答。

咔哒一声，门锁从外面扭开了。赵延飞今天在桌上也喝了点低度的果酒，脸上红扑扑的，但是绝对没有宋星瀚这么强烈的反应。

那也不是因为他酒量比自己好，而是因为果酒度数低。

赵延飞手中端着满满一大碗还在冒着热气，以青梅、桔子、山楂糕、白糖白醋等食材，再加上淀粉勾芡而熬制而成的醒酒汤。

双手扶住碗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宋星瀚的床前，将手中的碗递到他手里“趁热喝，表哥。”

“嗯，知道了，谢谢。”宋星瀚接过碗，低头轻轻在碗边抿了一口，被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喝的眯了眯眼“你不喝吗？”

“哦，我刚刚在外面喝过了。”赵延飞挠挠头，看见宋星瀚两坨红晕依旧坚挺的脸颊，又开口“你热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件薄一点的衣服，屋里空调这么暖，穿高领毛衣会出汗的。”

“不用！”宋星瀚咽下一口汤，回答的坚定而又不假思索“我不热。”

“哦哦。”赵延飞看他干脆拒绝的模样，也只得作罢“那表哥我先出去了。”

宋星瀚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酸甜口的醒酒汤，便朝他点点头“这个。”他举举手中的碗“谢谢你了。”

“没事儿~”赵延飞朝他潇洒的摆摆手，作势向外走去。

大刀阔步的走到一半，他又慢吞吞的转过身，看着宋星瀚支吾其词“表哥，我那十篇英语作文...”

“嗯~”宋星瀚挑起嘴角看他，脸上全是一幅看破了他小心思的得意眼神“改成五篇吧，今晚我会把题目发给你。”

“谢谢表哥！”赵延飞得偿所愿，兴冲冲的朝他一笑，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间，顺便帮他轻轻掩上了房门。

殊不知，他本就不应该有这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寒假作业”…

宋星瀚将碗中剩下的小半碗已经温热的汤仰着脖子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才放下碗，拿起刚刚一时情急被自己塞进枕头下的手机。

看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他不由得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将手机放回耳边，语气轻快“我回来了。”

“嗯。”楚皓似乎一直在等他说话“刚刚怎么了？”

“哦，表弟突然进来了，我把手机给藏枕头底下了。”宋星瀚咯咯的笑了两句“哎，你说咱两这样，像不像偷情？”

“像。”楚皓在电话那头点头表示赞同“还有点想你。”

宋星瀚被他突然直白的语句说得更是面热心跳，嘴上却不愿吐露出丝毫真实心情，依旧不着调“咱两叫偷情，有了孩子那就叫私生子吧？”

“你怎么又开始想这个问题了？”楚皓又好气又好笑，兴趣寥寥“今天怎么回事？”

“还不是看到了我表姐家的小包子。”宋星瀚抱着手机歪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懒洋洋的开口“你说如果以后我爸妈催我结婚生孩子，我到时候该怎么办？”

对面沉默了几秒，宋星瀚只能听见对面传来的平缓而清晰的呼吸声。

“我记得你家不是有养宠物吗？”

“…”宋星瀚无语望天“宠物能和人一样吗...”

“我瞎说的，别当真。”楚皓说完这句，语气微微正经“这个，到时候就要看他们是否能够尊重你的意见了。”

“毕竟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如果你娶了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女孩子，不仅对对方是严重的不负责任行为...”

楚皓声音顿了顿，再度开口“连我都会觉得看走了眼。”

宋星瀚听着他郑重其事的语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放心吧，等我们以后稳定下来了，我就、就和家里出柜。”

“虽然可能会挨一顿胖揍。”宋星瀚依然语气轻松的调笑“但是为了你，多挨几顿也没关系。”

“你这话说的...”楚皓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渐渐变低“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今天真的是喝多了。”宋星瀚深吸了口气，把脸放在被子上用力的蹭了蹭“我们还来日方长呢，不用现在就给自己施加压力。”

“嗯。”楚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停住了。

直到他想再次出声，耳边的手机听筒里已经传来了轻缓平稳的呼吸声。

他半闭着眼睛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均匀声音，回忆着那人之前在自己怀里安稳睡着的熟睡模样，不由得展颜一笑。

刚刚自己的那个问题差一点就问出了口——

“你会因为觉得我比你小，而无法给你安全感吗？”

好像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宋星瀚在不断努力给自己提供认同感和真实感。

而自己，一直说要照顾好他，让他放心的那个人，跟他相比之下，反倒显得有些患得患失了。

阳光洒在他面前的几盆已经枯萎了的绿植上，在他的脚边落下了几道形状各异，从影子上看起来张牙舞爪的黑影。

抬头望着自家阳台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繁华的商圈、以及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鼎沸的街道；他不自觉的转过脸，看了一眼空荡的仿佛只有这间屋子没有在过年的客厅，依旧如往年一般冷清，依旧没有烟火气。

将目光转回阳台，轻轻摇头，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身体还在随着吊椅缓缓晃动的频率左右摇晃，楚皓塞上耳机，索性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两只搭在一起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依然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

“感谢你的浩瀚星河，璀璨了我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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