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苏已经很少像小时候那样发烧了, 一定是午睡时,贪凉把空调开得太低, 所以引来这样的后果。
生病实在不好受,但她觉得,这病来得刚好是时候。
魏紫苏倚靠在床头,额头贴着退烧贴, 下半身盖着被子, 手里还捧着杯冒热气的姜茶,完完全全演绎着病号的形象。
这是楚京的房间。
自己主动过来的。
刚才他叫她先去房间躺着,自己在外面煮姜茶,过了会儿, 魏紫苏眼见他从门口过去,走向她平日住的那间卧室。
他一定没想到她这回开窍得这么快。
而魏紫苏,也仅仅实在病了累了的时候, 不愿考虑那么多。
然后发现, 原来人一旦放下规劝自己的理智, 就会好过这么多。
楚京当然是扑了个空, 没一会儿又返回这间房间。
看到她乖乖卧在床上, 站在门口, 表情柔和地望着她, 过来坐到床边。
魏紫苏小小抿了口姜茶,温暖的感觉从舌尖蔓延到心窝。
楚京在身旁注视着她, 忽然:“是不是昨晚……冻着了?”他有些自责地认真问道。
魏紫苏被水烫了下舌头, 手往嘴边煽风, 装糊涂地问:“什么?”
楚京看了看她,接过她手中水杯放到床头,深深看了看她,说:“慢点喝。”
魏紫苏吃了药就先躺下了,楚京睡得比她玩,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床的。
这一晚,魏紫苏过得十分煎熬,就像是睡在一个火炉里。
她浑身闷得湿津津,中途迷迷糊糊醒过来一两次,每次楚京都没睡,在用湿毛巾给她脸上脖子上散热,还细心地擦拭她的五指。
被悉心照顾了一夜,第二天一睁眼,魏紫苏头脑间仿佛清风穿过,顿感轻盈。
她才动了动身,楚京就掀开眼,跟着醒了。
他头侧过来,第一句便问:“好受些了没?”
他眼下挂着两小片显示睡眠不足的淤青,魏紫苏手指伸上去摸一摸,他抓下脸上这只手,看着她,还等着回答。
魏紫苏扬唇一笑,显出精气神儿,“你猜?”
他了然地闭了闭眼,唇边也显出笑容,再睁开时忽然起身。
柔软的被褥发出窸窣摩擦声,伴随他起力时的闷哼,上身覆盖在魏紫苏上方。
他侧着身子,撑起双臂在她两侧,控制住自己别压到她。
眼神在她脸上上下扫视,“我猜你好全了。”
热气搔得脸好痒,魏紫苏扭开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哪儿就、就好这么快了?”
他又低下头,额头相互贴在一起,停顿几秒,得出答案:“也差不多了。”
“好那么快做什么,我不想回学校。”
“不回学校,你想干什么?”
“你是在催我走吗?”魏紫苏委屈地说。
楚京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往手指上缠,缓缓低语:“我哪里舍得。”
魏紫苏被子里的双手,抬上去环住他的腰,也说:“我也不舍得。”
楚京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都没起来,男人晨起嗓子里低哑得要命,像硌着石子儿,一声声的,字字都要了人的心肝。
“昨晚说了那么多,简而言之,只想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对哥哥了。”
魏紫苏静静听完,沉默良久。
事已至此,她不想当一个善变的人,一切已是最好的安排,以后,只想好好陪在他身边。
“不会了。”魏紫苏无比坚定地回答。
魏紫苏的烧并没有完全消退,虽然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但还是只想躺在床上,于是,几乎大半天都是睡过去的。
楚京把工作腾到家里做,忙碌的中途过来看了她几次,其余时间一直都在书房。
魏紫苏睡一觉起来,看到身边没人,周围也都一片静悄悄。
知道他可能还在书房,她打着哈欠摸过去。
没有敲门,轻轻把门推开,她站在门边,把脑袋探进去。
楚京坐在桌子后方,面前是两台电脑,桌面上堆放不少的文件报告。
穿着家居服办公,脸上的严谨还是一丝不减。
魏紫苏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这就让他发现了。
“醒了?”看向她时,楚京放下手中的笔,向她抬手轻勾手掌,“过来。”
魏紫苏光脚走过去,路上被他看见没穿鞋,果然,英挺的双眉随之就拧了起来。
见招拆招,走到他身边后,魏紫苏直接坐上了他的大腿。
“还没有忙完吗?哥哥,你可不要累着啊。”她故意这么说。
是只小狐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对他撒娇的,反正他也最吃这套。
楚京何尝不知道她的小把戏,一手抱着人,一手在电脑上熟练地打了几下。
“快忙完了,要我抱你回房间穿鞋?”
魏紫苏脚勾在他椅下的小腿上,不满地说:“我才刚来。”
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简直是在撩火,楚京停下手,偏头瞧着她。
魏紫苏钝钝地把脚拿开。
她看得清楚,食髓知味,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的确如此,清心寡欲了这么几年,心思全在怀里这个姑娘身上,多少个夜晚,食不果腹地等待花园里青涩的果实快快成熟。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势必放开了胃口享用,一次哪里会够。
男人的俊脸逐渐朝她逼近。
魏紫苏急忙提醒:“哥哥,我病还没好……”
楚京动作停止了一下,略显清醒。
不过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启唇:“也差不多了,可以做了。”
魏紫苏脑子里“轰”得一声,仿佛原子弹爆炸。
他竟然说……
她马上撑起身子要起来,手按在他大腿上,又触电般收回,去攀住桌面,拼命想要起来。
像条搁浅到按上的鱼,用尽浑身的解数求生。
楚京笑着看她害怕着急,单手往人腰上牢牢一圈,得,怎么也别想动弹。
本来就是说来吓唬她的,奈何当真,坐在腿上不停动弹,没火也都给她擦出来了。
听到电话响起来,魏紫苏就停了下来。
楚京长臂伸去取来他的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向她询问:“可以接吗?”
魏紫苏也往上看。
米颖。
“不可以。”魏紫苏当机立断地说。
“好。”他听了,就准备触上屏幕摁断。
魏紫苏又连忙抓下他的手,轻咳一声:“接吧接吧,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他就又按了接听,然后打开免提。
虽是老同学,但他接通电话的招呼非常公式化:“你好。”
米颖像也早习惯他这样了,语气一如既往地活跃:“在忙吗?”
“处理一些工作。”楚京转着一支钢笔,另一手,在魏紫苏腰后不轻不重地揉捏。
魏紫苏躲不过,就由着他吧。
她盯着桌上的手机,专注地听。
米颖说:“听老张他们说,今晚的同学聚会你不来了?”
“嗯,有点私事,走不开。”
魏紫苏明白自己就是他的私事,下巴垫在他肩上,眨一下眼看着他的侧脸。
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男朋友,他一直都这么好。
米颖迟疑了一下,没打算放弃,继续说:“但是大家都好些年没好好聚聚了,你不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今天老张做东,你们以前关系就不错,我觉得,还是给他一个面子吧。”
楚京眉间显出不耐。
连魏紫苏都知道,他从不喜欢把同样的话说两边,也不会因为什么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米颖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接下来把语气放得十分恳求:“可以吗?”
魏紫苏已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举到他眼前:【要不就去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他不会应为什么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每每可以因为魏紫苏改变。
她都这么说了,他便只好对电话中回答一声:“好。”
米颖瞬间变得欣喜,说:“那太好了,我跟老张说一声,那我们到时候老时间见?”
“嗯。”
楚京挂了电话,目光转向魏紫苏:“不想要哥哥陪你了?”
“陪我是一回事,你自己的事也不能耽搁啊。”
“今天这么听话?”
魏紫苏不解地眨眨眼,“我不是一直都很听话吗?”
“一直都听话?”他佯装思索,“那,刚才想亲你,怎么不给亲?”
“……”
谁还不会秋后算账?魏紫苏瞪了他一会儿,也问:“米颖的事你还没跟我交代过。”
楚京往后倚着,手指点在桌面上,懒懒扭头问她:“交代什么?”
明明就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魏紫苏面对面的直视着她,也不主动问,非要等出个所以然。
半晌,楚京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说:“我高中同学。”
“我知道。”
继续端坐着等待。
楚京样子思考,手撑着太阳穴说:“我想想,还有什么信息量没。”
然后说:“没有了,就这些。”
这男人也太不坦诚了。
沈珠告诉她的,可都不止这些。
魏紫苏眼神怀疑:“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楚京无奈地揉了下她发顶,坦诚道:“那天和她一起去听音乐会,算是公事公办,感谢她为公司打赢了一场官司。”
“这不还叫上沈珠去了,我也没想到沈珠会故意带上你。”
好吧,这一关算是过了。
“还有。”魏紫苏铁面无私道。
楚京闭了下眼,笑得无辜。
“那天在莫老的宴会上,我和她不是一起出席的,只是恰巧碰到。”
不早说。
魏紫苏暗暗埋怨,害她情绪低落了还有。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没告诉她。
这次她也不催了,大眼定定地盯着他,似乎想要他良心发现,主动把他和米颖的那些事全给她兜个一干二净。
“好吧。”楚京妥协了,拖长音又说了声好吧。
然后告诉她:“我和米颖,曾经差一点就走到一起了。”
魏紫苏心头猛地一抽。
果然没错。
她忍不住遐想,要不是那个“差一点”,现在,坐在他腿上的人一定就不是自己了。
光是想想,她就难过得不能自已,情绪一下被带入,严肃地开口:“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说,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不准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