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青樾出宫回府的时候,他刚一进王府大门,便看见守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下人,那小厮见到他回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皱着一张苦脸,“正君,您可算回来了。”
“府里出什么事了?”青樾疑惑的看着快急哭了的小厮。
“殿下正发火呢,说……说您回来后,叫您……立马去书房见她呢。”小厮还是头一次见到八皇女发这么大的火气,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正君,不知道正君是怎么惹到了八皇女了。
“因为什么事情发火的?”青樾跟着小厮往八皇女的书房走,一面走一面询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殿下从宫里回来后,又听您还没从宫里回来,便发脾气了……”小厮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青樾的脸色,还好正君比殿下好说话,没有迁怒到他身上去。
青樾走到八皇女的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八皇女的怒吼,他抬腿镇静的往院子里去,见八皇女贴身侍从灵雅一身茶水的从书房里退了出来,青樾叹了一口气,忙叫身边的小厮去照顾灵雅,带他去耳房里换身干净的衣裳。
这个灵雅是八皇女从小的贴身侍从,也是八皇女第一个男人,八皇女平日里很是看中他。
青樾嫁给八皇女后,曾经提议给灵雅开脸封个小爷,给他一个独立的院落住着。
可是八皇女说使他用的惯手,不肯让他出了她的院子去,也没有松口给灵雅一个位份的事情。那时候青樾还以为八皇女是在为他着想,不叫他刚进府就往后院塞人,果然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
青樾看了一眼往耳房去的灵雅,这小子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以侧室的标准来的,怪不得他自己不肯去做小爷呢。八皇女从来不去他的院子里休息,但八皇女晚上也不闲着,只要灵雅可以伺候她,八皇女便让灵雅睡在她房里。
这外面勾搭了年轻活泼的初墨,院子里住着一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她一天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青樾深呼了一口气后,才叫带路的小厮通报了一声,小厮的声音刚落下,便听见书房里传来八皇女的怒吼,“滚进来。”
青樾被这声怒气吓的一愣,他身边的小厮吓的差点跪了下去,好在青樾瞧见一把拉住了他,青樾看了一眼抖的和筛子一样的小厮,又看了看满眼担忧,拉着他衣角的白芷。院子里的下人们早就躲的远远的去了。
青樾却突然不怕了,他掸掸了衣服上的褶皱,又拍了拍白芷的手后,推来了白芷抓着他胳膊的手,他抬起脚推开门便进了屋子去。
屋子里满地都是还没来得及打扫的碎茶碗,花瓶,茶汤和笔墨,青樾避开地上的杂物,小心的走了进去,“殿下……”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八皇女冷着脸,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她之前是背对着书房的门口站着的,听见他的声音后,她气的浑身颤抖的转过身来,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个砚台便朝他扔了过来,青樾躲的不及时,被砚台的一角刮破了额头,被泼了一脸和一身的墨汁。
“正君!”白芷在门外眼睁睁的看见青樾被打了,他吓的哭的跑了进来。
“滚出去。”八皇女看见青樾身边的小厮没有她的同意就进来了,气的拿起桌子上的镇纸又朝他们仍了过来。
这回青樾反应过来后,拉着白芷躲了过去,他看见白芷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手上沾满了血。
“你先去,把门关上。”青樾把哭着不肯走的白芷推出了书房,又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他才回头看着怒目的八皇女,他也气的朝她发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火气:“殿下是因为上官小公子,才朝臣侍发这么大的火气?”
“亏你还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八皇女这通火发完,气的有些累了,她往椅子上一坐,指责的看着站在那里挺直着腰杆不肯认错的青樾,“你明明答应本王向良贵君求情的,你做了吗?啊?”
一滴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流到了青樾的眼角处,他伸手擦了擦眼角附近,额头上的伤口疼的他直咬后牙槽,但他依然忍着疼回瞪着八皇女,“殿下,倒是要感谢臣侍没有像父君提起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们皇女不思前顾后的到处乱求人,今儿皇后也不会生气的把上官小公子送到御前去。”
八皇女看着眼前如此狼狈的青樾,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尽力维持着他的身份他的礼仪,她当初是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娶了这个冷血的人回来的!
她冷哼了一声道:“本王看你还敢狡辩,不知认错,你回去闭门思过去吧,府里的事情就由李嬷嬷代管,灵雅在一旁协助。”
她倒是要好好杀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这王府里谁才是主子,不听话的人,即使他背后站着良贵君也不好使。
青樾看着这个对初墨迷失了心窍的八皇女,他知道他在如何解释劝导也没有用了,他这回彻底的冷了心了。
他低下头从腰间解下库房的总钥匙,他走到八皇女的书案旁,把钥匙放到了桌子上后,说道:“剩下的钥匙和账本在我房里,殿下叫灵雅去取吧。”
八皇女以为青樾会说两句软话,如果他说了,她也许会原谅他一下,可是他没有,他把钥匙还给了她,他这是打算和她对着干了啊,好,看谁能硬气到最后,她一把拿走了起钥匙。
青樾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八皇女,垂下眼帘站了一会,还是什么都不想再和她说了,他转身出了书房。
青樾回到自己院子里后,白芷一面哭着一面给他处理伤口,“殿下在怎么生气,也不该这样对主子啊。”
白芷给青樾的额头擦药,疼的青樾咝的往后躲了一下,然后他便看见白芷一面轻轻的给他吹吹伤口,一面小心翼翼的上药,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是不是太疼了啊?”白芷心疼的看着痛的都神志不清笑了的青樾。
“没事,你做你的。”青樾笑不是白芷想的那样,他是突然想到,他刚刚站在八皇女的书房里的时候,除了刚被砸的那一下感觉到了疼,之后他都忘了这个伤口在了,可是现在白芷满脸心疼的给他处理伤口时,他却疼的忍都忍不住了,他只是突然想到人真的是很有趣啊。
“主子,你要是太疼了,你就叫出声吧。”白芷看着额头上那一道伤口,恐怕这回不下狠心的处理,将来会留下疤痕的。
青樾摇了摇头,刚刚在八皇女面前他都没喊痛,现在叫出声来给谁听呢,不过疼是真疼,青樾手藏在袖子里偷偷的攥紧了拳头。
“主子,殿下院子里的灵雅过来了。”青樾身边的管事打帘子进来道。
“哦,知道了,叫他进来。”青樾点了点头。
青樾见灵雅低垂着头进来,他脱了刚刚的粉衣裳换了一身藕色的丝缎的衣衫,身上穿的这件一看就是新做的,头发也是重新梳过了的,上面的发簪是去年江苏进贡来的,八皇女什么时候赏给他的呢。
哎,怎么看怎么觉得八皇女对一个下人都比对他这个正君好啊。
灵雅恭敬的低着头走到青樾待着的东屋里头,他小心的斜眼扫了一眼青樾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甚至还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八皇女叫他过来取走青樾手里的府里的账薄和各个库的钥匙,这可是一件不讨好的事情啊。
今天八皇女生青樾的气这么做了,可青樾毕竟是皇帝赐婚过来的正君,改天八皇女再和青樾和好了,他这便是算得罪了青樾啊。
“嬷嬷,把西厢柜子里府里的钥匙什么的都取出来,交给灵雅。”青樾端庄的坐在那里,好似刚刚受伤的人不是他,现在正在擦药的人也不是他,被八皇女夺了劝的人更不是他一样。
倒是白芷沉不住气,手一哆嗦把炕桌上的药瓶给碰倒了,他忙手脚忙乱的把药收起来后,他一脸火气的看着低垂着头站在那里的灵雅,怎么如今八皇女都把府里的大权都交给这小子了,八皇女这分明是在打主子的脸啊!
白芷看着站在那不说话的灵雅,气的他直咬牙,他就知道这小狐狸精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和主子刚进府的时候,嬷嬷就说要处理了这个灵雅,主子还心善的没当回事,这下好了,府里的大权都叫人家给拿走了。
青樾见嬷嬷捧着一个托盘过来后,他笑着对灵雅说,“你瞧瞧,看看少了什么没,我这正擦药呢不方便看。”
灵雅就着嬷嬷的手看了看托盘里的东西后,才恭敬的俯身对青樾说道:“都在这了,正君。”
“那好,我叫嬷嬷跟着你去。”青樾淡然的看了一眼灵雅,“去吧,别叫殿下等急了。”
灵雅和嬷嬷刚一出了屋子,白芷便气的直跺脚,抱怨道:“主子,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啊,你也不看看他是干什么来的啊。”
青樾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毫不在意的看着白芷,“府里的东西明面上是放在咱们这里,可咱们哪次说的算过,什么时候替八皇女做过主,好不如叫她拿回去,也省得我一天一天的提心吊胆的,恐怕算错了一笔账,落下一笔花销没有记上呢。”
“那也不可以的啊,主子。”白芷委委屈屈的看着青樾,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自从嫁给八皇女,他们就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还得受八皇女的气。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青樾擦了擦白芷脸上的眼泪,叹了一口气,“富贵人家这种事情,咱们还见的少嘛,而且在皇家里,除了皇子皇女们,谁还不都是奴才。”
白芷看着青樾落寞的一张脸,他跪在地上趴在了青樾的腿上哭了起来,他知道主子委屈却不能哭,那他就替主子好好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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