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好的预感却愈发强烈。
「快来市中心医院,你妈……」
接下来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了,眼前的世界旋转起来,直到手机掉落到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响声,才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43)
「不是刚得病吗,怎么这么快就住院了?」
手术室外,我几乎是踉跄着跑向刘叔叔。
只是一个下午过去,他却似乎更加苍老了。
再强大的男人,在生老病死面前也只能束手无策,他颓然地用手遮住脸庞,声音从指缝里传出——
「你妈从医院里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她不肯化疗,说是不愿意把所剩无几的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
在听到「晚期」「化疗」这些字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脑内爆炸的声音,一声声耳鸣让我几乎手脚瘫软。
我恨时间不够漫长,又恨时间太过漫长,仿佛经历了一生一世,手术室的大门才终于打开。
医生走了出来,口罩之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那紧皱着眉头让我直觉情况不容乐观。
他说:「这一次情况是稳住了,下一次就说不准了,更何况病人本身的时日也不多了,你们还是……尽量让她开心点吧。」
站在我身旁的男人跌坐回了椅子上。
过去,他在我的印象里只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常年的酒桌应酬让他自然而然拥有了啤酒肚,西装穿在身上并不显得合身,笑起来的时候会有双下巴,称不上多帅,只能说是有些面善。
可是这一刻,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却开始相信母亲的选择。
这个人是爱她的,也许出现的有些晚,却是真的陪她走完了半生路的男人。
此时,他朝我晃了晃手,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你妈。」
我毅然拒绝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走。」
「你妈不让我告诉你她的病情,她的脾气执拗起来不比你好,你就先回去吧,等她醒了我再劝劝她。」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有留下的倔强了,我沉默半晌,最终点了头。
「我妈要是醒了,您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好。」
走出医院便是江,微凉的江风吹向面庞的时候,我的手脚仿佛才有了直觉。
好冷。
真的好冷。
我蹲在江边,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盲目地翻着通讯录,巨大的悲伤袭来,我却找不到有谁可以倾诉。
可是就在这时,手机却闪出了来电的画面,眼泪已经让我的眼前模糊一片,我凭着感觉按下了接通键。
声音传来,「你今天不在家吗?」
我愣了一下,闷声「嗯」了一句。
对面急促了声音,「你哭了?」
一个问句,让我再也没能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林子标慌了神般说道:「诶你别哭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可是我已经说不出话了,眼泪滴在屏幕上,我伸手去擦,却误触了挂断键。
电话接二连三的打来,却被我通通挂断——
太烦了,怎么连哭都不让人好好哭一场。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蹲了多久,双脚麻的已经失去了知觉,裤子被自己的眼泪浸湿,牛仔裤上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深浅颜色。
就在这时,一道剧烈跑步后的急促喘息声在我身后响起。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
我回过头,黄色的路灯把来人的背影拉得好长。
他说:「找到你了。」
那一刻,天地失重,却有失掉的魂,找到了归宿。
(44)
我被他一把拽了起来,麻掉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我一个倾斜向他靠去。
眼泪已经流干了,我只能涩着嗓子道:「林子标,我要没有妈妈了。」
靠着的身影一顿,他就那么僵硬地站着。
他应该是想要安慰我,出声道:「没事的……」
可是思来想去又不知道怎样安慰才能缓解一份伤心到极致的心,话到半途就没了结尾。
最后,他只是伸出手,朝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闻到林子标身上特有的好闻味道,仿若数年前的某个不起眼的夏日,我坐在树荫下背对着篮球场乘凉,一颗篮球飞速的朝我的后脑勺袭来,刚刚还在和我说笑的林子标一个抬手就把那颗球扔了回去,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地护住我。
那一刻我靠他很近,闻到的也是这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时隔多年,连我都不曾料到,不知不觉中,这竟成了能让我安心的味道。
他让我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即使是上一秒还站在烈日下对着赶来道歉的男生们发火,下一秒就能扯着脸皮撞撞你的肩问你喝不喝水。
也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母亲的话——
「爱,不是要钱或者利,而是有一个人,能陪你走很长很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