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面色凝重地放下了补作业的笔,在他的旁边,五条悟则兴味盎然地趴在墙上,黑色墨镜都挡不住他眼底的好奇心。
“悟。”夏油杰拿起笔,又在隔壁更大一声的‘喘/息’里,神色复杂地放下,这类动作他重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似的将笔摔在了作业上:“你听没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
五条悟点头:“听说过。”冰蓝色的眸子里的好奇心并不因为夏油杰的话有半点收敛,夏油杰甚至能从这双闪亮亮的六眼里看到两个正打着信号灯的电灯泡,五条悟又道:“哇!杰,你说我们明天要不要提醒一下可爱的学弟,学校不隔音?”
这样的木质宿舍楼,虽然五条悟出资简单翻新过一遍,但那个咒术师不是耳听六路,平时说话声打鼾声不注意也许会忽略,但隔壁这样奇奇怪怪的声音在好奇心旺盛的男子高中生耳朵里,无疑是超级加倍的放大!
夏油杰捏了捏眉心,他走到五条悟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左眼闪烁着好奇右眼闪烁着有趣,两片墨镜上刻着‘多来点’的五条悟,猛地一个矮身,也蹲到了五条悟的身边,把耳朵贴在了墙面上。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好了。
好学生夏油杰如此想到。
高专宿舍的布局如此——卧室——卫生间(墙)——隔壁宿舍的卧室——隔壁宿舍的卫生间——所以夏油杰与五条悟现在正对着的便是隔壁可爱学弟的卫生间。
有水声,对方似乎在浴缸里翻腾,在咒术师有意地关注下,水从高处溅落的声音还是很明显的,不断有水从浴缸里翻出来,溅落在地板上,翻腾声从未停止过,伴随着的是可爱学弟的喘/气,和憋不住地闷哼。
五条悟对着夏油杰夸张的‘哇哦’了一声:“真激烈。”
夏油杰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同时还有些奇怪:“难道是他那个‘主人’?”
五条悟得眼睛顿时更亮,但随即摇了摇头:“不对,如果真的出现在高专,高专对于陌生咒力的账会报警的。”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六眼:“也绝对逃不过老子的眼睛。”
夏油杰沉思着摸了摸下巴,然后全身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
五条悟也缓缓张大了嘴巴:“这么刺激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能吧?”
两个思想都不是很健康的男子高中生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各样应该被打码的小视频,其中某种电话被重点标红。
两个一黑一白加起来通黄的男子高中生疯狂摇头,把那些绝对被和谐的东西甩出了脑子。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突然传来巨大的水浪翻滚声,还伴随着富冈真帅难以忍受一般的短促尖叫,随后隔壁宿舍陷入了一片死寂。
五条悟:“…………”
夏油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五条悟又把耳朵贴到了墙上,只能听到很淡很淡的喘/气声,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更茫然地看向了夏油杰:“半个小时零十分钟。”
“四十分钟。”夏油杰无语地站起身,他面色沉重地掏出手机,开始下单外卖,就是不知道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是这个时间段,外卖能不能送上来:“富冈学弟十四岁,实在是太早了点。”
夏油杰满脸写着不提倡。
五条悟探头过来,看见夏油杰的手机界面上写着的‘不在配送范围’,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叫五条家的来送。”
夏油杰立刻将手机递给五条悟:“多来点,要这个。”
五条悟看着屏幕上的东西,咽了咽口水,操作着手机给五条家打电话,还自顾自地嘟嘟囔囔:“给我也带一份……”
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的富冈真帅此刻狼狈地趴在浴缸里,浴缸的水已经温凉,一大半洒在了外面,他艰难地撑着浴缸支起身子,呸了口薄荷味的浴缸水,撑在浴缸壁上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原本只勉强到达小臂中间的刺针纹身此刻已经蔓延上了手肘。
{辛苦了。}主人缓声道{去休息吧。}
富冈真帅的眼神有些发散,身体里的咒力被全数吸干,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全身酸软无力的感觉让他有一些恐惧,方才还让他觉得舒适的浴缸此刻竟然成为了他的负担。被水包裹着的双腿如同陷入了漩涡。富冈真帅狼狈地跨出浴缸,花花此刻也如同被抽干了魂,蔫巴巴地垂在了他的脸颊边上。富冈真帅卷起地上的衣物,扔进了洗衣机里,伴随着洗衣机的运作声,富冈真帅一把拍开了花洒的开关。
微凉的水直冲而下,打在富冈真帅的皮肤上,带来轻微的刺痛。水花带走了残存在身体上的浴盐,也让富冈真帅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眼神也随之清明,身体的迟钝却没有因此褪去,倒不如说,大脑的清晰让身体的沉重更加明显。
富冈真帅深吸了一口气,将头顶的小揪揪拽了下来,水流打下,将因为皮筋乱翘地发丝顺滑下来,盖住了富冈真帅的眼睛。
他单手撑着墙壁,仰起头,任由水流将最后一丝迷懵带走,才关掉的花洒。
{别感冒了。}主人道,富冈真帅点头应下,扯过浴巾,乖乖地把自己包成了蚕宝宝,才宛如一滩烂泥似的摔在了床上。
他仰倒在床面,将带着刺针纹身的手伸出来,五指张开,灯光顺着指缝落下,映照进富冈真帅的眸子里,带来很轻微的刺痛。而从手腕内侧开始,那根刺针一般的纹身好似他的血管,从腕心最中心开始向上蜿蜒。富冈真帅将胳膊抻直,那条深黑色的纹身完全展露在他的眼底:“最后会通往哪里呢?”
他轻声呢喃。
为擦干的发丝垂落水珠,顺着富冈真帅没有表情的侧脸流下,最后沉入洁白的浴巾之中。
{该休息了。}主人催促道:{真帅,不要熬夜。}
富冈真帅应下,从床上坐起,刚想掀开被子钻进里面,身体猛地一顿。
{想起来了?}沉默着注视着富冈真帅一系列动作的主人终于轻笑了一声:{真帅很乖。}
富冈真帅没有表情,垂在脸颊边上的花花晃了晃,水珠一滴一滴地从花瓣上滚落,落在他肩膀的皮肤上,富冈真帅的脸越来越红,最后他将浴巾往头上一裹,鹌鹑似的又走回了浴室。
“……睡觉前要擦干。”富冈真帅的声音隔着浴巾,闷闷地传出,他抻直指尖,勾起放在洗漱台上方的吹风机:“主人说的。”
吹风机的风呼啸响起,花花被冷不丁的热风吹了上去,花枝乱颤得满脑袋乱飞,富冈真帅低着头,生疏地吹着头发,声音在吹风机的噪音下更加难以捕捉:“……想……主人,吹……”
即使这样,也还是被听见了。
富冈真帅听到的主人轻声地叹气,很轻很缓。
{要学着自己长大啊,真帅,}
握着吹风机的手猛地缩紧,富冈真帅默不作声地吹着头发,没有立即回答主人的问题,很久很久之后,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干透了,伴随着吹风机噪音的消失,响起来的是富冈真帅低落的声音:“……不想。”
“……自己长大……”富冈真帅的声音很低,他将吹风机放回原位,换上衣服,又将洗衣机的校服掏出来挂上晾整齐,才在长久的沉默之下,吐出后半句话:“您说过的,不会离开。”
{……}主人似乎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笑:{我会陪着你的,但我无法触碰到你。}
{我的真帅啊。}主人叹息着:{很多事情,都要我的真帅一个人去面对的。}
“只要您一直在,即使无法触碰……!”富冈真帅瞪大眼睛,他死死地抠着墙壁,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只要您一直都在,即使无法触碰,也没关系。”
“对不起。”他飞速的道歉:“我以后不会再说希望您帮我吹头发……之类的话了。”
富冈真帅恳求道:“也请……请您不要再说,说……我自己……这样的。”
他眼眶似乎又开始泛红,声线微微发着颤,但这些又被他忍耐了下来:“我希望与您一直在一起。”
一阵沉默。
富冈真帅今天落泪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又大多是因为主人。
明明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却总是在‘你’的面前落泪。
{好。}‘你’最终应了下来,为了这个在‘你’面前总是落泪的孩子:{我会与你一直在一起的。}
‘你’做下了承诺。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交流,富冈真帅眼神一凛,迅速走到门边,主人与他配合极好,几乎就在富冈真帅站定的瞬间便道:{没有危险。}
富冈真帅的心稍安,他握紧门把,轻轻地将房门拉开了一点缝隙,看向外面。
只见走廊上站着一个身穿和服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餐盒,见富冈真帅开门,恭恭敬敬地将餐盒举起来:“富冈少爷,这是悟少爷拜托我给您的。”
餐盒比富冈真帅的脑袋都大,他一脸懵地接过餐盒,看着穿和服的男人又对他恭敬鞠躬后离开的身影,头顶的花花画了一个‘?’。
难道是暗器???
富冈真帅关上房门,面色凝重地掀开饭盒,都准备掏撬棍了,鼻尖就嗅到了浓郁的甜香。饭盒里满满当当的红豆饭差点溢出来!!
富冈真帅茫然地捧着一盒比他脑袋都大的红豆饭,在主人的示意下,低头在上面的尖尖上咬了一口。
唔,好香好甜。
{好吃吗?}主人问他,富冈真帅欢快地点头,已经又低头咬了一口,边听主人道:{吃完了重新刷牙。}
富冈真帅:“……”
富冈真帅沉默地又把脸埋在了饭盒里,啃了一大口。
{还要洗脸。}
富冈真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