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阁老被吴清若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半响,只能向自己的得意门生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出乎池阁老的意料的是,宁王殿下正和金苗苗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根本就没往他们这边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交锋。
池阁老没办法,只能独自面对吴清若,即使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尽力回避的,但眼下这个局面,想要回避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看向吴清若,稍微清清嗓子,说道,“鹰王爷,老朽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与其着急给老朽定罪,不如沉下心来,听老朽为自己辨别一二。”
“愿闻其详。”吴清若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点都不意外,朝着池阁老点点头,“把你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不用藏着掖着。不过,要记着一点,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最好都实事求是,否则……”他轻轻一挑眉,“若有一天晚节不保,可不要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
“王爷,请您谨言慎行,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得的。”
“随便说说,不要往心里去,你……”吴清若淡淡一笑,“继续说你自己的。”
感受到了吴清若对自己的恶意,但曾经做了亏心事,池阁老不太敢跟鹰王起争执,只能咽下这口气。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瞅着自己的宋珏,有点紧张的说道,“陛下……”
“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是。”池阁老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一两天,我们真的对他们非常的宽容,也容忍了他们很久。从他们开始做到现在,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三四年的时间,诗集也出了有两三本。”
“居然都有三四年了?”宋其云很诧异,“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发现了,但前几次是因为他们的人数比较少,造成的影响没有这一次的大,我们就没当回事,随便他们怎么做都可以。其实,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变废为宝,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这一次,我们之所以会设局,也是迫不得已的。”池阁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这件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去年年底的时候,翰林院和三所书院联合办了一个诗会,可以参加诗会的,是书院所有的先生和学子,以及翰林院的翰林们。”
“诶,这个我好像听过。”宋珏拍了一下白萌,“是不是你跟我说过?”看到白萌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听说不单纯是诗会,而是一个诗赛,是有名次的,还有酬金的,对吧?”
“陛下说的不错,是有酬金的,学子们一个组,书院的先生们和翰林们是一个组,每个组的前十名都是有酬金的,从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
“也不是很多啊!”宋其云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转向费学士,“最多十两银子,你们翰林院一个月的俸
禄虽然少,但其他七七八八的贴补什么的加在一起,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那几个翰林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吧?赔上自己的前途和官位,也太不值得了吧?”
“你忘了池阁老说的,是去年年底,正好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白萌叹了口气,“翰林的俸禄本来就不高,平日里若没有一些贴补,日子过的肯定是紧巴巴的,要不然也不会动这种歪心思。可即使是这样,到了年关,也不够他们打点这个、打点那个的,何况老家还有一堆人在等着呢!”
“这倒也是,如果能拿到这笔钱,倒是可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宋其云点点头,“所以,他们为了在诗赛上拔得头筹,又去偷了先生们的诗稿,这一次……不是所谓的废弃掉的?”
“对!”池阁老点点头,“这一次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废弃掉的,而是先生们准备参加诗赛的。贺先生是第一个被偷了诗稿的人,他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或许是个巧合。但后来陆陆续续有几个先生都丢了手稿,我们开始警惕起来。经过严密的探查,暂时锁定了几个人。”
“就是今天的这几个吗?”
“对,是他们其中的几个。”池阁老说了几个名字,“剩下的那几个,是在他们在诗会拔得头筹之后,才加入进来的,并没有跟他们混太长的时间。”
“诗会……拔得头筹?”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用偷来的诗稿,还是赢得了诗赛?你们明明知道这些诗稿的来历,还是没有揭穿他们吗?为什么?”
“大将军,因为快过年了,我们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扫了大家的兴致。而且,我们也不缺这点银子,就当是行善了。”费学士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微笑,他出身勋贵之家,认真算起来,跟白萌还稍微沾点亲,从小就没缺过银钱,很看不上这几个翰林的做派。“只是没想到,因为他们在诗会上出了风头,被很多人仰慕,其中也包括了一部分太学学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呢,这部分太学学生还是很老实的,该学习学习,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后来,慢慢的在太学就刮起了一股慵懒之风,先生们的课不好好听了,布置的功课不好好做了,不是这个抄那个,就是那个抄这个,最离谱的时候,随堂小考,居然有人把名字都给抄错了,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还不止一次,在短短的七八天里,竟然发生了十几次,甚至都有一天出现两三次。”池阁老叹了口气,“各位先生把情况跟老朽说了一下,都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先生们商量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就把我给找去了。”费学士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但我也确实是没想到,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他看看宋珏,“陛下,这不是先生的错,是臣的错,有什么罪责,都由臣一力承担。”
吴清若听到费学士的这话,和已经跟金苗苗讨论完药方的宁王殿下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