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早晨,因为一个小婴儿的加入,比往常又热闹上了几分。
几个头因为昨日文外婆怕他们叽哩哇啦的吵到熟睡的孩子,便只让他们瞧上了一眼,就让这几个明日等娃醒了再来。
今日趁着文外婆在厨房忙活,几个头便蹑手蹑脚到了大哥房门前,喊了两声大哥,在不在,咱们进来看宝珠啦。
没想大哥从隔壁探出了头,跟他们说道:“走,一起进去,大哥都半个时辰没看到宝珠了,一会儿看完了,我得出去给你们大侄女儿找乳母去。”
这爹很卑微啊,关键时刻表现不怎么好,便遭了嫌弃,所以他也想尽快弥补一二。
结果门开了,没想里头已经有了个李氏,“你们侄女儿睡着了,你们下课再来吧。”
“哇~哇~~哇~~~哇~~~哇~~~”
婴儿啼哭声,适时响起,搞的敲门的,开门的多少都有点尴尬。
铁头批评李氏,“二婶儿!怎么能骗小孩?”
“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娘,您不可如此。”四头背手,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氏一头问号冒号,一巴掌拍在小儿子头上,“你跟你哥两个简直要了命了,一个是一点儿不要读书,一个是掉书袋里头出不来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哎呀,我四头兄弟的意思就是让您别瞎说,教坏小孩子。二婶儿,就让咱们看看小侄女儿呗!”张家旺昨天因为在铺子里帮忙,回来没赶上趟儿看孩子,今天无论如何得瞧瞧新外甥女儿长啥样。
铁头说长的像小橘,四头说铁头胡说,明明稚嫩可爱,五头说长的像个面团子,张家旺就很想知道,这娃到底长的像啥!!
气结的李氏没好气的赶张家旺,“有你啥事儿啊?你姓徐吗就侄女儿了?!”
照理张家旺都十四五了,现在叫是在念书,说是先生三年之后让他下场应试,所以还没打算说亲,要放他们乡下,十五岁孩子都该生了!
盖头要不是因为扫盲一直没扫完,娶了媳妇怕耽误扫盲,这会儿李氏觉得自己说不定也能抱上孙子了呢。
这么大的人了,有病吧还跟铁头他们瞎起哄,往后院儿来干嘛。
可张家旺不觉得啊,他早觉得自己有两套爹娘了,一套是亲爹娘,一套是姑爹姑娘,那石头不就是他亲大哥?反正这人脑子里也是,除了功课,别的都是一碗坨了的汤面,怎么理都理不清的。
于是他大言不惭道:“石头大哥是我亲表哥,我想看看宝珠也不为过吧,二婶儿你忒凶!”
五头虽然表达还不怎么利索,说话一急就说不清楚,可他人小啊,矮下身子就要往里头钻。
石头也说,“二婶!让他们去看看呗,反正孩子都哭了!”这样他才能一起混进去嘛!
门口叽歪个不停,里头孩子哭闹不止,李氏突然知道自己生了三个为啥就不想生了,原来的确是太吵了,她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些。
直到里头佛保佑喊了一声:“行了,都进来吧!”
外头几个头才蹑手蹑脚的进去了,好在张家旺还有点儿人样,只等在门口,说让二婶儿抱门口看看,自己就不进去了。
李氏这会儿倒是多看了张家旺两眼,这玩意儿你别看他屁股大,但是人长的高壮,虽然时不时的冒傻气,但是比他那对爹娘却要好上不少。
进去看宝珠的石头见女儿哭个不停,便问方婶,“宝珠会不会是哪儿不舒服啊?怎么老哭?”
“呵呵,大爷,才生出来的孩子,有的是这样的,她就觉得外头跟娘胎里不一样,就容易惊着,所以也是不准你们看,主要是得让孩子慢慢适应呢。”这孩子才出来,不太能适应新环境这种话,还是在里头休息的佛保佑跟方婶说的,方婶这会儿现学现卖倒是正好。
几个头很有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倒也识相的看了两眼宝珠,便冲里间喊了声:“大嫂,咱们上学去啦!!”便要走。
“你们吃完早饭再走啊,别带着路上吃,一会儿又给五头吃吐了!”佛保佑坐着月子,还担心着几个头呢!
几个头诶诶的答了,石头也跟佛保佑说现在就去找乳母,一会儿便回来。
张家旺也终于在门口看到了宝珠,他的评价是这样的,“这......倒是有点儿像春丫,以后会不会凶的很?”
才觉得张家旺还算有点儿人样的李氏忙抱着孩子走了,“说的什么浑话,春丫哪里凶了?宝珠乖啊,以后像你姑就好了,送财童子,行走的摇钱树,多好啊,别听他们姓张的浑说,嗷嗷,乖嗷~~”
张家旺:????这还不够凶?!
石头:二婶你放过我!!
此时被张家旺嫌弃太凶的孩子她姑,却正在做着贤妻良母的活。
文外婆给佛保佑煮了下奶的猪脚黄豆汤,张大夫临行前特地给了春丫个食谱,说是等大嫂生了娃,千万记得就照她给的食谱吃,不能大补特补,不然可能非但下不了奶,说不定乳腺还会堵住,到时候得了乳腺炎可麻烦了。
可外婆也是一片好心,用猪脚汤下奶,也是这儿的习俗。春丫也不想跟外婆争论,所以外婆准备外婆的的猪脚汤,春丫准备春丫的营养餐,以易消化,清淡营养为主。
文外婆还问她,“咱们准备这么多,你大嫂能不能吃的了啊?”
“能吧,”春丫微笑道:“生孩子用了大力气嘛。”
“也是!”文外婆点头道。
结果两人准备的月子餐,一顿就可以摆了满满一桌。
不过满满一桌也不用担心,只要春丫把外婆支开,李氏方婶儿帮着吃,倒也能吃的完。
不过待到下午徐老汉他们到了,那一桌的月子餐,又得往上叠一层。
毕竟,每个妇女同志,都有自己的下奶秘方。
原本蔡奶奶还想撤销春丫这个啥事儿不懂,啥事儿都要掺一脚的女娃的备餐资格,但是春丫把张大夫这大旗给扛了出来,蔡氏只能说,叠一层便叠一层了!!
可是这两层的月子餐,任凭佛保佑找来了李氏方婶儿帮忙一起吃,那也是吃不了这么多的,好在石头第二日就把乳母给请来了,这双层月子餐,几个女的,再加上石头,那倒也能解决了。
石头请个乳母,为保安全,他还亲自跑去乳母家接人,顺带看了看人家家里头是不是干净,生养的孩子是不是健壮。
结果看是去看了,满意也挺满意,可一看到人家这胎生的也是个女娃,才满三个月,因为要去做乳母,便断了孩子的奶,改喂米糊了,他便索性送了人家一只才产了子的母羊,说是给那孩子喝羊奶。
石头本就是穷苦出身,知道农家谋生不易,且他生的也是女儿,所以代入感就特别的强。
这乳母人家都叫她陶婶儿,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乳母了,可做乳母,东家送羊的,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她还小心翼翼的问呢,“东家,这羊是抵工钱的吗?”
“不不不,给你家孩子吃奶的,工钱另算。”石头慌忙挥手。
陶婶儿这才兴高采烈的跟着石头去了徐家。
当春丫这贫嘴听说大哥请乳母,还给乳母家送了一头羊之后,忍不住乐了,“女儿吃了人家的奶,大哥就赔给人家羊奶,这还得包了吃住发工钱,外加贴上一只羊,也能卖个四五两。大哥,我就问问你,你这仁济堂是怎么没干垮的?
再说,你想啊,你把人家小羊羔的娘给买了,那人家小羊羔喝啥呀?你有没有考虑给人小羊羔再买个才生了崽儿的狗娘亲猪娘亲?”
本来大伙儿都坐在客堂间商量明日办洗三的事儿,听春丫这么一说,客堂间里的人哄堂大笑。
石头原本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逻辑很正确啊,可被他们一笑,自己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傻了。
这场大笑的始作俑者还安慰他,“大哥,没事儿,你这套来套去多套几次,你就能明白了。”
俄罗斯套乳母,棒棒。
所以说石头给人家买了羊,的确人好,心肠好。可这世界上的事儿,大多也不是用好心肠来解决的,做人做生意,还是得一码归一码的好。
若觉得人家小孩可怜,每个月多给上一两百文铜钱,自让他们买羊奶也好牛奶也好就行了,可石头直接送了人家一只羊,那也是过头了。
不过说起来已经做爹了,可实际上石头按照春丫穿来的时代算,也不过是个读大学的年纪,年轻嘛,小错没关系,经验多了,慢慢就会好的。
每个人,都得慢慢成长,能让人一夜长大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春丫希望家里的每个孩子,都不必经历这种事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