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一时恍惚。
位极人臣,处于高位手持无上的权力太久,纵使是在人海茫茫中,秦忆遥身上也自然而然散发着上位者令人折服的压迫感。
他的气质清贵淡漠,但五官却又相反,极其艳丽浓烈,传言他是京城万千适龄少女,梦寐以求想要嫁与的对象。
但对于苏烟而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和上个世界的叶钦,除了因为年龄差上十岁而没有那么成熟内敛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粉团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粉团子也疑惑:“宿主,这真的是巧合。”
巧合?可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苏烟情绪收敛的很快,纵使心中万千疑惑,仅仅几秒的怔愣后,她从秦忆遥的手里接过荷包,温声道:“谢谢公子。”
“不用谢。”
秦忆遥的手搭在右侧腰带的玉制令牌,狭长而漂亮的桃花眼在苏烟面纱上的一滴血痕上停下,“姑娘可是才从榆宁楼逃出来?”
“是。”苏烟说着,像是受了惊吓般拍了拍胸脯,盈盈皎柔的双眸如受惊的小鹿,“方才可吓人了,突然就一片漆黑,紧接着就听到什么刀剑打斗声,还有一股血腥味,吓得我赶紧就逃出来了。”
“如此这般”
秦忆遥垂眸,眸中划过探究的思虑,最后尽数散去。
“姑娘若是不介意,不若我护送姑娘回府,以免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苏烟犹豫地看着他。
面纱未遮的肌肤泛着绯红,将红痣裹挟,衬得愈发妩媚。
“这那就麻烦公子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
秦忆遥的笑容甚是温柔体贴,只是浮于表面,细看才能看到他平静而冷漠的眸底。
他一路护送苏烟回到那偏远僻静的小院,举止彬彬有礼,张弛有度。
待确保苏烟已经进院关上门后,几名暗卫从他身后显形。
“大人,刺杀太子的刺皆已捕获。”
秦忆遥淡淡地冷嘲道:“一群废物,怪不得灭国,连刺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太子都会失败。呵,不堪一击。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能耐,真是枉费我还暗中告知他们病太子的行踪。”
“说来也奇怪,太子殿下此次出行没带什么人手,北冥国所剩却倾巢而出,竟然都会失手,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有何奇怪?病太子不过是身体差了些,手段却不容小觑,说不定是扮猪吃老虎,连行踪都是故意泄露,想借此机会斩草除根罢了。”
想到屡屡被自己瞧不上的太子压一头,秦忆遥握紧玉牌,指骨凸起,眸光狠厉:“南宴,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从病太子变成废太子,看你还能不能在我面前猖狂。”
秦忆遥瞥了苏烟紧闭的大门一眼,叮嘱道:“明日早些送她来府中。苏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要稍作调教,老皇帝定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是。”
秦忆遥离开后不久,沈行言口中急切地喊着苏烟的名字,步履匆匆,推开院门找到苏烟的时,高高悬起的心才堪堪放下。
苏烟正在洗脸。
本就不施粉黛,如白璧无瑕的脸庞现下更是干干净净,她微微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水珠,见到沈行言,不如往常般热切,安静地低下了头。
沈行言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直到苏烟洗了第八遍脸,水都冷下,娇嫩的肌肤被洗得泛红,他才张口说道:“别洗了。”
“嗯。”
苏烟应过后又默不作声地把水倒掉,她背对沈行言,拿起绣到一半的绣品就着月光开始绣制,沈行言的喉咙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难受得不行。
明明答应好陪苏烟逛夜市,却半路将她抛下。
和秦忆梦心不在焉地逛街,沈行言从路人那听闻榆宁楼出了事,有刺袭击。
他去榆宁楼找她,但榆宁楼已经被封锁,一具又一具尸体从里面运出,想到其中有可能有苏烟时,沈行言第一次知晓什么是痛彻心扉的疼痛。
幸好,苏烟没有出事。
否则沈行言想,他会因此而愧疚一生。
“烟烟,对不起,我”
他说话磕磕绊绊,在后来能步步为营用尽手段坐上皇位的沈行言,现下竟连一个合理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沈行言上前一步,想将苏烟抱进怀里,苏烟侧身闪躲,嗓音压抑着哭腔:“沈行言,请你自重,再过不久,我就是当朝的皇后,你是臣子,你我不该有任何瓜葛。”
她抬头看他。
如朝霞映雪般白皙的脸颊上,无声地流淌着汹涌的眼泪。
她的眼睛通红。
沈行言心痛难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低声说道:“烟烟,你信我,那只是暂时的,我会救你出来的,我一定会的。”
“救?是你要推我入火坑,又何谈救一说?”
苏烟嘲弄似的笑了几声,苦涩酸楚的笑意让沈行言的心痛感更加强烈。
“沈行言,权势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
沈行言的心里万般纠结。
“烟烟,若是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想如此。秦相他疼惜妹妹不愿她进宫侍奉皇上,他说了只要我能替他解决这个问题就让我官升三品,让我身居要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供人使唤的杂役。”
“秦相,呵,他怜惜他的妹妹,那又有谁来怜惜我呢?”
苏烟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
她仰头望天,眼泪顺着脸颊,坠落在地上,没入泥土中,稍纵即逝,留下的那点浅淡痕迹没一会儿,就会完全消失。
“沈行言,你放心,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会为你争来。”
沈行言想,或许此生此世,他都不会再遇到一个爱意如苏烟爱他般浓郁的女子了。
“烟烟”
他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苏烟定定地看着他,眸色瞬间染红,九尾妖狐的媚术让沈行言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沈行言,仔细记住,由我为你创造的前世。这个世界上,只有苏烟才是真心实意地爱你,其他人对你的好都是虚情假意,为了利益罢了。”
入夜,沈行言做了一个真实到仿佛就是他所应亲身经历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