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求救信号

“……这里是米勒舰长，Lewis and Crk（露易丝和克拉克）号第34次联系休斯顿。全部船员都已经苏醒，正在进行复健，预计地球时间约180小时后接近Event Horizon（事件视界即黑洞边缘）号飞船执行救援任务。轮机师贾斯汀少尉报告称引擎状态良好，可以满足任务需要，但他根本搞不懂那台放射性同位素发电机的工作原理，只知道按照说明手册按按钮就行。驾驶员史密斯中尉与搜救员库柏中尉也在进行复健训练，继续抱怨营养膏的味道糟糕……。”

全息投影的模糊人像一阵闪烁，然后重新恢复正常。

“……这里是米勒舰长，Lewis and Crk号第35次联系休斯顿。我们已经能够通过舷窗看到Event Horizon号的身影，但是所有呼叫都没有获得基尔帕克舰长的回应。搜救员库柏中尉认为，Event Horizon号飞船船员可能已经进入休眠仓等待救援，即便这种期望过于乐观，休眠仓的设计并不足以支撑7年时光。威尔博士声称黑洞内部的时间因为重力扭曲与现实时间并不等同，然而谁也不知道那艘船上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米勒舰长，Lewis and Crk号第36次联系休斯顿。我们已经能够透过观测设备清晰地看到Event Horizon号的外形，这趟43.5亿公里的旅程将会迎来第一阶段的胜利。这是一趟漫长的旅程，当我看到那艘仿佛巨型十字架般漂浮在太空里的飞船，我才意识到我们究竟距离地球有多远。旅行者一号花费了42年才勉强离开太阳系，而我们则将人生中的许多时间花费在太空里，通过沉睡去遗忘……”

“……这里是米勒舰长，Lewis and Crk号舰长第37次联系休斯顿……”

从压力舱中沉睡以克服巨型行星的重力之后，适当的锻炼与药物都不足以让身为凡人的突击中士尼奇彻底恢复战斗能力与战术思维。即便服用过适量的基因药剂、接受少量手术改造的超级士兵，他也依旧是位凡人。这段录音令人昏昏欲睡，米勒舰长的声音也从最初的亢奋逐渐转变为了无聊。迟迟未能联系上位于地球的指挥中心令Lewis and Crk号上的所有人心情沮丧，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宇航员米勒舰长也不例外。

幸运的是，战术室内沉闷的环境并没有持续太久。

战术讨论室内的姐妹会首席向众人展示向前发射的探测器侦测到的灵能读数，随即播放了另一段录音。禁卫统领与姐妹会首席都听过那段在宇宙空间中不断徘徊的求救信号，这段录音让战术讨论室内的所有凡人迅速精神紧绷，尖针般的汗水从脊背上冒了出来，就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深入骨髓的疼痛刺入耳中。

那是一种几乎不可能从人类喉咙里挤出的惨叫。那声音仿佛无数昆虫振翅发出的密集、细微的嗡嗡声汇聚成的声潮、又如同粗糙金属相互摩擦的刺耳尖叫，凡人们能从这段录音中听出自己的母语，但仔细聆听之后又仿佛那只是种错觉，是数不尽的音轨之间相互碰撞形成的巧合。即便关闭音频，所有听过这段录音的人们仍然感觉那声音在耳边徘徊，似乎那恐怖绝望的呼喊已经穿透了空间，渗进了钢铁里。为了确保安全，随行的火星技术人员将承载这段录音的存储介质与天空航母的战术分析处理器彻底隔绝。经过分析，从这段惨叫的音轨中拉出一条勉强可以听清的声音，那是一句不断重复、用带着血液的、撕开的喉咙喊出的拉丁语，意思是“释放我”。Lewis and Crk号与Event Horizon号每一位船员的信息都在旁边的文档里，那段录音经过比对，并不属于Event Horizon号上任何一位船员的声音。

身着虚空装甲的行星突击中士尼奇咽了口口水，战前情感调整并没能掩盖住这份来自灵魂的恐惧。身为在场少数的凡人，这支隶属于第一机密团突击队的军官本身是一名无国界雇佣兵，在被招募后经历过特定的基因强化程序并参与过芬布尔山战役，被授权处理最危险的机密任务。从恐怖袭击到生化武器泄露，从水下到太空，在强大的后勤保障与情报支援下，这名军官和他的手下都能顺利处理，正因如此，摄政维克多·冯·杜姆才授权这支第一机密团突击队加入此次行动。

尼奇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脸蛋漂亮精致到令人发指的女孩为什么会在面对如此恐怖的噪音时如此镇定，据说皇帝特别宠爱这些性情暴躁的漂亮女孩，还为她们配置了后坐力足以令普通人肩膀粉碎性骨折的爆弹枪。

“外星异形，还是更糟糕的情况？”

蒂塔看向康斯坦丁。

禁卫统领始终一言不发，可他所在的舰桥空间里，每一个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在得到禁卫统领的点头许可之后，蒂塔才被允许向凡人士兵透露一些信息。“我不会透露信息来源，但可以确定Event Horizon号飞船的污染程度远比月球阿提兰基地更加严重。我们必须尽快确定Event Horizon号飞船的污染程度，并且回收其上搭载的超空间引擎，或许我们将会面对外维度共生异形。我需要士兵们做好准备并继续接受心理调整，我们必须在事态失控以前将事情解决。”

此刻惩戒号天空航母刚刚通过精密计算的连环引力弹弓越过土星，先行飞往海王星的接收器就截获了来自Lewis and Crk号飞船舰长米勒发往地球的通信。通过米勒舰长的描述，惩戒号上的禁卫统领与姐妹会首席能够了解到那艘救援飞船上的信息。

由于事件视界号飞船的一切信息都是机密，并且Lewis and Crk号飞船所使用的设备均无法再次生产，因此后者的所有船员都不得不对地球上的家人不告而别并进行长达一年的太空航行，对所有宇航员的心理与生理都造成了不小的负担。米勒船长在定期通讯中告诉休斯顿，休眠航行后船员们都出现了噩梦症状，然而船医彼得斯中尉却认为这是使用休眠仓的常见症状。这在太空航行休眠实验中被认为是可能的，因此米勒船长就没有太过在意。

Lewis and Crk号飞船上有一位特殊的乘客。

威尔博士负责设计Event Horizon号飞船。

此人曾经深度参与天马计划，并为了探索太阳系边界，与天马计划负责人劳尔博士一同设计了Event Horizon号飞船，并在接收到求救信号后向太空总署和五角大楼发起请求，组织了Lewis and Crk号进行救援行动。

这次救援行动之所以能够组织得如此迅速（指两年内发射航天飞机），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超空间引擎的不可复现，2012年齐塔瑞人入侵纽约更是加重了美国政府的焦虑情绪。这才是2013年之后，Lewis and Crk号飞船能够竣工并秘密发射的主要原因。然而就连威尔博士也不知晓超空间引擎的来源——他只知道这是天马计划的产物，尽管从未见过超空间引擎项目立项，也没有听说过哪位科学家参与其中。

为了尽快回收超空间引擎，他还自作主张使用了天马计划中另一项劳尔博士制造的、无法复现、无法逆向工程的亚光速引擎。这次救援行动的成本极度高昂，如果不是五角大楼无法对亚光速引擎进行复现，这个世界的理论数学与应用物理无法破解这个科技黑箱，威尔博士也无法动用如此宝贵的资产。

“经过计算，惩戒号抵达时间将会比Lewis and Crk号慢12.2个地球小时。”太阳系星图上，代表Lewis and Crk号与Event Horizon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移动。、来自火星的惩戒号技术官与超空间引擎研究员用合成电子音提醒道，“惩戒号使用土星以及卫星进行多次引力弹弓加速，即便如此，我们也无法在Lewis and Crk号之前抵达并进行拦截。很不幸，如果Event Horizon号飞船的污染等级为阿尔法，那么Event Horizon号飞船设计者威尔博士的生还率不足百分之一。我们将失去威尔博士。”

“威尔博士的优先级低于超空间引擎。我正式拒绝你的提议，否决联系Lewis and Crk号的提案。”

禁卫统领仿佛活过来的神像那般动了起来。

突击中士眼中满是敬畏，他在战场上见证过禁卫军的能力。

作为战场上臭名昭著的PMC(私人军事公司），虽然没有黑水公司那般堕落，但雇佣兵从未被任何一方视作自己人，就连敌方轰炸也不会被提醒。不过也因为没有像黑水公司那样陷入吸毒、酗酒、斗殴、虐囚、枪杀平民、走私军火等问题，他们这伙雇佣兵才会被俘虏而不是被禁卫军杀死。他永远记得那天，在伊拉克战场上，那名金甲半神独自一人轻描淡写地击穿他们布置的长达两公里的防线，摧毁了数辆装甲车，就连救援直升机也被如同神祇一般的身影击落。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那名金甲半神是否就是眼前这位名为康斯坦丁的禁卫统领，他的权限并不能让他了解禁卫军，和全世界一样，他对这种强大的基因改造战士仍然了解不多。

“迷雾笼罩了所有信息，禁卫预言修会无法探明其中的任何细节。”

康斯坦丁所说的禁卫预言修会其实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组织，隶属于禁卫修会，接受禁卫军的全面管辖。主要成员是卡玛泰姬内部精通预言技艺的女性秘法师，而专门为禁卫统领和皇帝提供预言服务、职位类似宫廷法师的，这是那名疯疯癫癫的灾厄之眼女士（预言的代价就是要忍受她哼唱那些不着调的、荒唐的节日庆祝歌曲并作出适当评价，这就是所谓全知的代价）。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禁卫统领发现灾厄之眼女士面罩之下是一张可爱的脸蛋，摘全知的预言能力，只有利用面罩窥探宇宙真理学习的一点点知识还保存着，堪称是一位既蹩脚、安全性极高的女巫。

最近一次，那位疯疯癫癫的女士声称恐怖大敌在光圈（指太阳的等离子风辐射范围）之外等待，然后指出那个可怕的实体最终目的地是地球。联想到Event Horizon号飞船的所在地，很容易就能看出Lewis and Crk号救援任务不可能一帆风顺，Lewis and Crk号上所有船员都将面临另一个位面的威胁，如果没有起航的惩戒号，那艘遭受污染的飞船也会将疯狂散播到地球上。

“我们救不了他们。”禁卫统领说道，“Event Horizon号飞船遭受了严重的外维度能量污染，如果存在幸存者，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规章制度进行。禁卫修会将对任何遭受污染的人进行无害化处理。”

惩戒号上的医疗部门主管点点头。作为索拉红林德鲁伊教团与基因实验室的下属部门，这个部门中的许多人都曾在不朽之城进行过学习，这些人见证过许多遭受污染的人类样本，同时也知晓这种污染的可怖之处并不在于单纯的肉体变异——基因实验室的说法是，外维度能量击碎并重组了碳基生物的DNA使其迅速产生了变异——污染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对思想的污染。记忆不再可靠，大脑认识的一切都会被扭曲，人类文明与个人经历所发展出的模因都会遭受污染并在物质宇宙产生污染与传播现象。

康斯坦丁的语法很奇怪，他并没有指明这个遭受污染的对象，可能是Lewis and Crk号与Event Horizon号的船员，也有可能是惩戒号上的船员，甚至可能是他穿透红宝石目镜的目光所聚焦的那位火星惩戒号技术官与超空间引擎研究员。这是一个警告，那穿透电子侦测设备与显示屏的严厉眼神令技术官背后连接激光切割器的机械附肢忍不住轻微抽动了一下。这名技术官并非军人，也并非直属于禁卫修会的指挥系统，如果说这艘船上有谁最容易触犯规章制度，那就只有那些从火星来的技术人员了。

“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允许触碰相关污染源，我指的是Event Horizon号飞船的超空间引擎。那个引擎遭受严重污染，已经无法安全使用。”禁卫统领硬邦邦地说道，“请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我们将在完成任务之后凿沉Event Horizon号飞船，将其彻底拆解成碎片并沉入海王星。”

蒂塔看向舰桥装甲舷窗外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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