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执念

吊灯的掉落似乎是一个宣告。这个房间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了。天旋地转之间，林宸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到了餐桌的椅子前面。

餐桌上突然摆满了看起来十分好吃的食物，闻起来十分的诱人，整个房间似乎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放在中间的则是一个生日蛋糕，似乎是为了庆祝谁的生日而准备的宴席。

林宸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无法控制，无法动弹，灵力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所阻碍，运转的十分晦涩。

不过只要能够运转就好，只要十分钟他就可以冲破压制。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五点五十分？怎么会，他明明记得之前已经六点了。

林宸看向了对面的李愃，发现他竟然还在和老人聊着天。林宸有些奇怪，却发现她们的对话竟然是反复进行，一直重复着刚刚的问话。

李愃的表情已经僵硬，一直维持笑容的他内心有些绝望，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做着重复的动作说着重复的话。

林宸有些懊恼，自己的经验终究不足，当时只顾着用灵力探寻四周，而没有注意队友的异常，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而且，眼前的恶灵，绝对不仅仅是e级那么简单！

林宸现在只希望恶灵和李愃的谈话能够一直重复下去，拖过这十分钟，这样他们就尚有存活的希望。可惜，事与愿违，当时针指向了五点五十五分之时，老人将目光对准了他。

此时的老人形象大变，头发不停的脱落，余下的不停的生长，及腰及地，双眼不断的睁大，眼珠凸出，面色煞白，嘴唇深红，表情狰狞，脸上浮现尸斑，整个脑袋逐渐歪曲，大量的血液从脖子处喷涌而出，将她整件衣服都染成了血色。

被注视的林宸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起，蔓延全身。自己会死吗？面对绝境，林宸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放弃，更是加快了体内灵气的运转。

“叮咛咛。。。。。。”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林宸的手不受控制的伸进自己的裤带掏出了手机，奇怪的是并没有来电，但却一直响个不停，将其接通，一道刺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哈哈哈，你不是自诩英雄吗？你不是见义勇为吗？现在我看看你是不是还是那么的大义凛然？听到了吗？你母亲的哀嚎声，求我啊求我啊！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她。”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但很可惜，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你母亲的命，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挥舞刀具的砍劈声，老人的哀嚎声，夹杂在了一起传了过来。

林宸似乎明白了什么。伴随着电话中传出来的声音，老人外表的伤痕遍布全身，血液也越流越多，整个身体逐渐看不出人形，眼神也从林宸身上离开看向了不知何时打开的房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放弃吧，不要再等待下去了，他已经死去了，不会再回来了。”林宸低着头自语道。

似乎是受到了林宸话语的刺激，整个房间突然都变得暗淡起来，老人身上的裂痕更加明显，血液流的更加迅猛，恶狠狠的盯着林宸。

正在努力运转自身灵力的李愃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抬头看向林宸。

“逝去的终究逝去，消散的早已消散。又何必在此地苦苦纠缠，不得往生呢？”林宸突然摆脱了束缚，直接站了起来。

听到了林宸话语的老人，眼中似乎有了一丝挣扎。但很快便沉溺于血海之中，脑后长发化作锁链朝林宸冲去。林宸轻叹一声，灵力化剑，一剑劈开束缚。然后直接投掷剑刃，将恶灵的身体钉在了墙壁之上。

恶灵不断咆哮，血液不断低落，化作一血海，汹涌着要将其淹没。林宸运用起涅槃之力，浑身燃起涅槃之火，将血海蒸发殆尽。火焰燃尽了一切邪戾，洞穿了整片幻境，他们又回归到了现实之中。

林宸将火焰化作莲花送入了恶灵的体内，不断地吞噬着它的一切。恶灵的身体被燃烧殆尽，只剩下两道交缠的虚影还在承受着灼烧。模糊中林宸看到了老人慈祥的笑容，以及黑影凄厉的嚎叫，不过一切都在火焰中消散。

六点十分，恶灵退散。

随着恶灵的消散，围绕在整座公寓的能量也逐渐消失，慢慢的恢复了本来面貌。墙皮脱落，布满灰尘，桌椅上也布满了蜘蛛网，地上有着一大滩呈黑褐色的污渍，想来应该就是当年老人喋血的地方。

“幻境？”恢复过来的李愃低声问道。

“嗯，从踏入公寓的那一刻，我们便陷入了它所编织的幻境之中了。”林宸最后看了一眼房间，转身走了出去。李愃赶紧跟上，一直到坐上了车，才平复下心情。

“所以，究竟是什么情况？”回复过来之后，他就难以克制自己的好奇。

“那名失踪的男子，五年前抢劫伤人入狱，抓到他的就是老人的儿子。”林宸依旧用着老人的称呼而不是恶灵。

“被仇恨驱使的男子出狱之后第一时间选择报复，选择的时间正好是老人儿子的生日。在对老人残杀的同时打电话向其儿子嘲讽，也间接导致了他的车祸身亡，随后杀人者逃离了现场。”

“但是出于某种无法理解的原因，恶灵附身在了老人身上，一直维持了三年，这也是为何杀人者没有被抓捕的原因。这三年里它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其他行动。”

“也不算是没有行动吧，这三年不是有好几个人被杀了吗？”李愃反驳道。

“没有，在最后用火焰将它净化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画面。那些失踪的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吓走了而已。真正死亡的只有那个杀人犯。也或许是因为元凶的出现，恶灵第一次开始了杀戮，随后就越来越难以控制。”

“可是按你所说的话，那些上门调查的警察应该难以幸免才对，可是他们前后去了三次，恶灵都放过了他们，这不符合恶灵的本质？”李愃提出了质疑。

“所以，什么才是恶灵的本质？你有没有注意到，资料上显示，每次都是在他们走出房门之后吊灯才会摔落。但是我们在吊灯摔落的时候还停留在房间里面。而如果主人不想的话，普通人根本走不出房门。”

“你的意思是，恶灵有意的放过了他们？”李愃有些震惊，因为这违背了他的基本认知。

“准确的说，是老人的执念放过了他们。”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车中响起。

“涅槃之火将其焚烧时，我看到了一清一浊的两道虚影纠缠在一起。对于老人而言，她的时间一直停滞在等待孩子庆祝生日的那一天，她的执念也是等待孩子的归来，这道执念是如此的深刻，压盖住了其他的一切，所以整个公寓的幻境都是那一天的轮回。”

“也正是因为这道执念的强大，所以让它在这里安静等待了三年。如果不是那名杀人者的再次闯入，或许会一直等下去。”

二者都沉默了下去，却都不由得泛起了疑惑，究竟什么是恶灵，恶灵又是如何诞生的？资料上说，“恶灵”是天地间的某种“恶”与某种“灵”相互结合产生的个体。如果“灵”代表着无法被修道者运用的能量，那么“恶”又指的是什么呢？

老人等待孩子回家的期盼难道也是“恶”吗？真正的恶不应该是那个杀人犯吗？如果没有他，是否这个恶灵就不会诞生于世，也不会造成一个家庭的覆灭？相比较而言，那个杀人者才更像是恶灵吧。

沉默了良久，还是李愃打开了气氛，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发现是幻境的？”

“我并没有发现这是幻境，也是到了最后涅槃之火燃尽虚妄的时候，我才看了出来。我只是发现很多疑点。”

“初进房屋时我闻到了一丝臭味但被禁锢时房间却泛起了清香，我的嗅觉被蒙蔽了；明明确定公寓有问题，我用灵力探索却毫无察觉；在我被拘束时，时间竟然倒流了十分钟，想来五点五十到六点是她真正遇害的时间。”

“这些种种，如果真实发生的话，我难以想象它究竟有多么强大？但本该如此强大的它却无法压制我的灵力运转，这不是很奇怪吗？现在想来，怕是因为六点逢魔之时鬼门洞开，有着天地的加持，它才有足够的力量来压制我们。”

“我怎么什么都没发现？”李愃嘀咕道，不过很快又自我安慰，自己只是个辅助，不需要注意这些。自己不是很优秀的吸引了恶灵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吗。不然的话，林宸也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冲破能量压制。

“总之，幸好你及时的恢复了灵力，要不然我们便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其实，最后关头是那个老人的执念放松了对我的压制，否则，我们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的走出公寓。”林宸有些低落的说道。

“好啦。那也是因为你足够的强，话说你境界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我已经三重顶峰了，应该不会拖你后腿吧。”不愿再陷入低沉气氛的李愃故作得瑟的说道。

“前段时间刚入六重。”林宸扫了他一眼，淡然的说道。

李愃身体顿时一僵，“当我没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