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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策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陈绯常年练舞,疯的时候一天能在舞蹈室练十几个小时。她体脂率极低,身上没几两肉,肖策几乎不费力气。
给陈绯脱了鞋,肖策扯开叠好的被子,将她抱进去,掖上被角。接着,肖策从大衣柜侧边取出卷好的瑜伽垫,展开平铺,又从衣柜最上面取出单薄的秋季被褥垫上。
随后,他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冲淋浴。
所谓浴室,其实与厕所合二为一,空间狭窄逼仄,胳膊都不能随意舒展。水烧得滚烫,白蒙蒙的雾气很快充盈室内。肖策站在水流之下,热气蒸腾,他渐渐觉得缺氧、呼吸不畅。
整整七年。
七年前的深夜,肖策和陈绯第一次遇见,在S城唯一一所大学S大北门外的花雨巷。
S城,说起来是江南小城,山水相依,任谁听了都会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小桥流水、烟雨朦胧的秀丽山水画。
可事实完全是两个样子。S城只是这个经济落后的省城中最不起眼的地级市下辖的县城。
又小又穷,再好的景致,多看两眼都透着寒酸。
更何况景色也就那样,江南也有大把丑陋的土山包子,欠缺治理的脏水沟,S城里走一遭,保管你能更辩证地看待“江南水乡”这个旅游产品宣传通稿里的常见词汇。
就这样的一座县城,还有大学呢。S大最早是个专科学校,不知道校长找谁勾兑了关系,一朝发迹,连带着S大自2001年起跻身三本院校之列。
就这学校,还真不够当地人吐槽的。
首当其冲的是新校址选择。S大新校区坐落在城郊的正义山山脚。正义山原本是一座无名荒山,解放前是枪决死刑犯的刑场,要是再往前追溯,问问当地老人,他们更喜欢管那里叫乱葬岗。
就是放到现代也不太平,当地派出所每年光是记录在册的案件,都有很大比重落在这一带。据说是阴气盛,风水不好,小鬼窜得人心都坏了。
鬼也真是惨,人间坏事的背锅担当。
在这晦气劲的影响下,山脚地价是真的一降再降了。学校选址后,校领导在学生群嘲中忍无可忍地发表声明,说当代大学生要有大学生的朝气,净整那套封建迷信,简直是有辱国之栋梁的名声。
遂联系当地政府,给荒山申请了个名字——正义山。
一山得道,街巷升天。山脚下大小无名街道巷落纷纷效仿,没几年,五花八门的路牌就接二连三地竖了起来。花雨巷应运而生,摇身一变,成为S大北门外最骚的街。
巷子里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因为这附近除了S大,早有闻风而动,追着地价优势而来的房地产商,和他们开发的一个又一个楼盘。
一栋栋房子,保量不保质,搭积木似的,短短时间里就建成了。商人也都聪明,知道这房子没指望卖给本地人,所以广告全往附近乡下村里贴,尤其是那些对乱葬岗往事不甚了解的地区,在售楼部眼里,俨然成了待宰羔羊集中居住的羊圈。
没过去几年,正义山下就已经人气旺盛,还真是呈现出一派别样的生机来。
2011年11月,肖策和陈绯就在那片生机里,相见了。
肖策那阵子缺钱缺得厉害,欠了一屁股债,是活就接。哪怕是被压价压到20块钱一小时的初中生家教,也去了。
那是周六,小孩子一直惦记着游戏,不肯写作业,从晚上7点磨到12点,总算完成任务。
肖策顶着冷风从小区里出来,路过还没淡去周末狂欢喧嚣的花雨巷,闻到馄饨摊子飘来紫菜虾米汤的香气,胃里一阵委屈。
攥了攥口袋里皱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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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的一张百元钞票,肖策的脚步没停,拢着外套大步走了。
可没走两步,远远看见对街酒吧门口,两个男人半拖半抱着一个姑娘往巷子岔路里拐。
肖策不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戏码,刚来S城读大学那会,碰到后脑门子发热,上去阻止,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结果到了跟前,被人姑娘骂得狗血喷头:“我跟我男人玩呢,有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好心经不起辜负,他很快就坐视不管了。
可那天不同。肖策视力好,注意到那女孩子身量极小,绑马尾,被拉扯间,腰肢外露——嫩生生的一片白。
看着像是个未成年。
脑子被风吹乱,肖策一条腿都快迈出花雨巷了,又收回来,匆匆折返。
顺着岔路往里跑,一路看见墙根肮脏角落里零散丢着小姑娘被撕扯下来的衣物。视线里出现内裤的时候,肖策同时听见了深巷里的动静,他有点慌了,抬高音量喊了一声。
“方宇,是你吗!”
方宇是他晚上辅导功课的孩子,这时候也算是急中生智,出了声好歹可以对大多数不轨之徒造成震慑。
很快,肖策听见渐远的脚步声。他加紧几步往更偏僻的小路里进。刚拐进去,肖策被一股难闻的臭气冲得睁不开眼。微微屏息,他看见陈绯站在窄路中央。少女的身子赤条条的,从上到下被扒得干干净净,头发扯散了,有几缕落在脚边,她身边的地面上还有一滩呕吐物。
两个男人反而都不在,刚才的脚步声兴许就是他们的。
肖策估计着时间,不像是暴行得逞,可一时半会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情景。
惊愕大于焦急,他愣在陈绯五米之外。
后者好像不怕他,直挺挺站着,甚至没伸手遮挡自己,声音比空气还冷:“谁啊你。”
……
时至今日,肖策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陈绯的那夜,她过于淡定的表现。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姑娘,能一丝不挂地站在陌生男人面前,还气势十足地反问他——
谁啊你。
肖策长舒一口气,从缺氧的环境里回过神来,关掉水,拽下毛巾。
想着被子薄,擦干身上的水珠,肖策一件件穿上厚实的秋衣秋裤、加绒长裤和套头卫衣。毛巾兜头搭着,肖策一边伸手揉着发根,一边往卧室走。
进了门,看见陈绯斜倚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醉眼看人,个个温柔。陈绯觉得这会子肖策看着就很温柔,软绵绵、湿漉漉的,没来得及装出那副精英派头——她真是看不得肖策在火锅店凹出来那死样子。
眼前的肖策,让她想起初见。
那会儿她刚成年,流年不利,连番触霉头,去家门口喝个酒都被人算计。两个不懂规矩的外地人,一时起了色心,给她的酒里丢了药,陈绯察觉得早,但身体还是起了反应。
一路都有知觉,但是嘴被堵着,手上力气不够,挣不过他们两个。他们猴急得很,不是玩脏套路的,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往巷子里面人少的角落拐。
陈绯始终没哭没叫,被丢在地上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伸手抠吐自己。
那两个人慢慢觉出点什么不对劲。
“才来花雨巷混吧。”陈绯吐了个干净,脑子也比刚才清明,她往地上啐了口,说,“是不是没打听过什么人能碰,什么人见到就要躲远点?”
两个男人有点心虚——听她这口气,该不会是背后有人吧。
陈绯心里也没底。但她打小就知道这么个道理,遇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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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就输了一半。
管你是狐假虎威还是装腔作势,总归不能露怯。
“哥两个要是就想爽一下,我陪你们。”陈绯不遮不掩,就这么半靠着墙根,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说,“后果你们自己担。”
不露怯,也不能硬碰硬。威胁不管用,就顺从,总归不能把人身安全搭进去。陈绯惜命,也不想闹个肢残体缺。
这话说出来,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地上一堆呕吐物本就倒兴,这女人的态度尤其令人害怕……
也是在这时候,僻静的巷落中,突然传来陌生男人的喊声。
两个男人本就犹豫,这下想也不想,默契地丢下陈绯跑了。
陈绯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去把衣服捡回来——这模样,有失体面倒是其次,主要是冷。
这时候,肖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在距离她挺远的地方就站住,目光只顺了她一遍,就马上移开了。
这人头发多久没剪了,陈绯都没看清肖策的脸。只看得到他一身穷酸学生打扮——估计是隔壁S大的。
谁啊你。她这么问,其实还想说,你找的那个方宇不是我。
可下一刻,陈绯看见那人把外套脱了。脱完之后,脱毛衣。然后开始脱裤子。
“……”
陈绯一懵,觉得今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刚送走豺狼,又迎来虎豹?可酒劲混着药劲,齐齐往上顶,她快撑不住了。
一个念头没转完,那边的男人已经把手里拎着的衣服裤子一起丢了过来。
“你……你先穿上。”
陈绯又懵了一下,行动先于大脑,她弯腰捞过衣服,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开始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太长,不过暖和就够了。运动裤腰身是松紧带搭配抽绳的,倒还能穿,只是要把裤腿卷上去。
陈绯正埋头系裤带,那边只穿着秋衣秋裤的男人凑近了,递过来一团白色布料。
“我晚上出门刚换的,不臭。”
陈绯抬头,看见一双男士棉袜。
陈绯:“……”
“你装醉。”
肖策平静的声音把陈绯从回忆里拽回来。
陈绯没否认,一脸是又怎么样的坦荡,目光在肖策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上打转:“穿那么多,防我的啊?”
肖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冷淡的模样,说:“你要是没醉,就回去吧。不早了。”
陈绯紧了紧被子,说:“黑灯瞎火的,你不怕我被人拖到小巷子里去?我是没醉,可我喝多了,我现在谁都打不过。”
她说完这句话,盯着肖策的反应,发现他眉头不自主地动了一下,随后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陈绯睁着眼说瞎话:“我不想回去,我家空调坏了,没买取暖器。”
肖策无话可说。陈绯想做什么事,不想做什么事,总有随口就来的无数理由,全看心情,遑论真假。
陈绯又说:“我在你这借住一晚,抵扣一晚住宿费。”
肖策下意识问:“什么住宿费?”
陈绯理所当然道:“记性这么不好呢?你刚刚才说的,要承担我回S城补办银行卡的附加费用。我肯定要回去住一晚的,住宿费就当你支付过了。”
肖策:“……”
陈绯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念叨:“住宾馆,总该管个热水澡吧。有拖鞋吗?干净毛巾呢?”
“没有。”
陈绯一点也不意外,接着说:“没有也没关系,把你的给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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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人已经来到了肖策跟前,她只穿着袜
子,一只脚踩在水泥地面,一只脚踢了踢肖策的脚踝,示意他让出拖鞋。
肖策没动。
“别这么小气。你坐床上去,我洗完就还你。”陈绯笑嘻嘻道,一边去抢他的毛巾。
肖策捏住毛巾,陈绯力气没他大,抢不走。他发梢的水珠滴落,顺着陈绯的小臂缓慢爬行。
凉,痒。
前者是肖策的表情,后者是陈绯的心情。
肖策问陈绯:“这算什么?”
陈绯嬉皮笑脸,被酒气熏过的双眼在灯下亮得不真实,她说:“还债啊。”
肖策不相信陈绯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意思。她跟他打太极,就是摆明了不想说。再追问下去,她也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来搪塞他。
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肖策松了手,垂眼看着陈绯,脚又从拖鞋里抽出来,跨上床去了。他脚上水没干,在床单上印出两个大脚印子。
有点意外。准备了好几套应对他后续发问的措辞,没想到肖策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陈绯轻轻扬眉,拔掉袜子,趿着他的拖鞋去了浴室。
调水的时候,陈绯把肖策的毛巾盖在脸上。味道还算清新,不像舞蹈室一些人,常用的汗巾,想起来就搓一下,想不起来就随手一挂,时间长了,沤出发酸的汗臭味洗都洗不掉。
水热了,陈绯扯下毛巾来。淡淡地想,这男人还是有几个优点的。
比如穷讲究,比如有上进心。
山村里走出来的穷学生,高考失利,进了那种三流大学,居然还能考研考上全国排名前五的Z大,硕博连读,又被返聘。听韩越那口气还评上什么高工。
呵,前程似锦呐。
陈绯在水汽里咧了咧嘴,不屑地笑:有什么用,不过是个高级工程师。他今天就是混成Z大校长,也别想把从前那些事撇干净。他的出身,他的过去,全都是烙印,穿得再光鲜亮丽,装得再一本正经,到了她跟前,也都要给他扒个精光,撕个稀碎。
陈绯没洗头发,因为没找到护发素,用肥皂洗过的脸干涩得连做表情都不自然。陈绯囫囵擦了一通,把脏内裤翻过来穿反面,没穿文胸和牛仔短裤,直接套上了吊带,开衫在腰间一系,推门出去了。
她浑身不爽。从浴室出来以后,去翻冰箱找饮料喝。
什么都没,连矿泉水都找不到。
又不是没钱,还这么抠。陈绯没好气地关上冰箱门,问:“交女朋友了吗?”
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没。”
不交女朋友,钱都花哪去了?陈绯想起来电脑桌上那杯水,进了卧室径直走过去。晾这么长时间,温度刚好,陈绯一仰脖,喝光了。
气不顺,也没心情造,陈绯踩上床沿,在肖策还没干透的大脚印子上头又留下两个小号的。
她拍拍坐在床上的肖策,说:“让让,我要睡了。”
肖策没让,说:“陈绯,我们谈谈。”
陈绯把被子裹在身上,坐在他旁边,不耐道:“明天再谈不行吗。”
肖策皱眉,说:“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任性?”
陈绯呵了声,说:“意识到了。”
回答得很快,言下之意是并不打算改。在陈绯看来,能任性是种本事,这世上多的是活得憋屈的人,想说的话不敢说,想骂的人不敢骂,想撕的逼不敢撕。
她敢,她能,她骄傲。
肖策又说:“我认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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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得很爽快:“确实已经分手了,得有五年多了吧。”
她根本不去正视他想说的话,肖策只能更直接地说:“陈绯,孤男寡女,我们现在这样很不合适。”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陈绯可能还觉得对方心思单纯,外加没见过世面。肖策这么说,陈绯就跟听了个笑话似的。
“你是喝多了还是读书读傻了?”陈绯说,“跟我这儿说起孤男寡女来了?”
顿了顿,陈绯见肖策沉着脸,又道:“你一单身汉,又没女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
肖策抬眸看她,突然问了句:“那你呢。”
“我?”
陈绯一怔,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又笑开了,眼波流转,媚态十足。
“肖策,你还不知道我?”
她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了,往枕头上一倒,闭上眼睛,一副打算入睡的样子。
是啊,他还不知道她吗。从小到大,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肖策被陈绯的笑容刺得攥了攥拳头,他又想起今天那个代陈绯说话的男人,背部肌肉绷得更紧,忍住了一瞬间涌出的无数负面情绪。
“把灯关了。”陈绯闭着眼睛,说,“肖策,我发现你比以前有趣很多。”
肖策没再跟她搭话,他沉默地起来关灯。陈绯听见肖策脚踩在瑜伽垫上的声音,又听见他掀被子的声音,而后就安静了,她知道他是在那上头和衣而睡了。
陈绯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男人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她慢慢睁开眼睛。黑暗里,取暖器加热管发出的红光格外显眼,陈绯盯了一会儿之后,再看向其他地方,眼前都还有跟随的条状红影。
从前,她认识的那个肖策,才不会管合适不合适。他需要钱,她给他钱,其他的事情,他都由着她。
现在……这男人一定是觉得自己把钱还完了,所以硬气起来了。
可是还完了钱,你就以为我们两清了?陈绯重新闭上眼,在心里说:休想。
第二天是周六,陈绯下午一点有一节街舞综合的大课。
可她一大早就被宋银川打来的电话吵醒了。陈绯摸到手机,忍着头疼看见时间之后,火冒三丈,按下接听键劈头盖脸凶道:“宋银川你最好给我一个必须在早上六点半喊我起来的理由!否则——”
否则什么没说下去,陈绯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躺在肖策的床上,瞬间懵神。
“绯姐,你人在哪啊?”宋银川太了解陈绯的起床气,陪着小心道,“我按了五分钟门铃,把对面人家的狗都惊动了。哎哟老嚇人了,一条大狼狗!”
陈绯:“……”
宋银川没听到陈绯说话,试探地问:“你们……现在该不会在酒店呢吧?”
声音又小了一度:“策哥……在你边上呢?”
几乎压成气声了:“昨晚……挺激烈?”
陈绯用手按着额头,没好气道:“说正事。”
“是这样的。”宋银川一秒切换到正常频道,说,“娇昨天夜里回来了,他住我那多不方便……我这不来跟你商量商量吗。”
陈绯:“商量什么,让他住我那?”
宋银川马上说:“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你那不是空一间屋子吗,而且你一个人住也挺无聊的。但是——”
声音低了些:“你要是打算留给策哥,我就再帮娇找别的住处。”
“他不是去新疆拍戏么,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陈绯顿了顿,说:“行吧你在门口等着,我马上回去跟你当面说。”
吩咐完,挂了电话。
“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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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绯坐起来,把枕头往打地铺的男人身上丢,“给我找套衣服。
”
肖策就没有睡着过。他掀开被子,站起身来。
男人两眼熬得发红,看着心情很不好。他一言不发地打开衣柜,从最底层抽出一件套头运动卫衣、一条运动裤。又拉开抽屉,掏出一双袜子,裹在深色衣裤里面,一起丢给陈绯。
陈绯盯着那团白色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肖策。”
男人没应,但动作停顿,是在听她说话。
“做个伴吧。”陈绯说,“我现在空窗期。”
她没说复合,说的是“做个伴吧”。肖策马上就明白过来陈绯的意思。但她又说自己空窗期,说明昨天那个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
陈绯看见肖策皱眉头了——这男人老得真快,以前可没有这么老气横秋的。于是抢先说道:“先别急着给我回复,我看你这样估计昨晚也没睡好,你考虑考虑,等你清醒了我再找你。”
她一边说,一边火速穿衣服。
“手机给我,加个微信。”
肖策调出二维码,把手机递过去。
陈绯低头切换成私人号,加了他。
跳下床穿鞋的时候,陈绯说:“我住的地方离这边很近,就在宿松小区,刘记烟酒旁边的11栋。”
肖策没想到陈绯和自己就隔着一个小区的距离,这么近,两个人五年来也就碰到过这一次。
本来还以为重逢是巧合,现在反倒觉得,是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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