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儿?”莫修寒疑惑了一瞬,接着便笃定道:“你不是宁朝人。”
说完,他又轻轻摇了摇头,“不,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救命啊,你要不要这么超前啊!
莫修寒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阿璃你是妖精吗?”
陆璃悠震惊了,“妖你个大头鬼!我是神仙!”
说完,陆璃悠自己都有点想笑了。
莫修寒则思索了一会,缓缓道:“……前任太常寺卿说我前世也是神仙。”
陆璃悠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今生不是了。”
你那是封建迷信,能一样吗?
莫修寒沉默了一会,盯着她,缓缓道:“有诗云,‘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可梦里,并无此景,而你,在哭……”
“……”
瞒不下去了。
她待的孤儿院很破,穿的衣服也是好心人捐赠的,并不是什么昂贵布料,那里更没有老虎奏乐,也没有鸾鸟拉车,她只是个普通的不怎么讨喜的小女孩。
陆璃悠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不是神仙,那也不是仙界,只是另一个世界而已,跟这里差不多,却又大不相同,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距离这里很远,且环境不太一样的村子。”
“我从小生活在那个世界,没有父母,被一所孤儿院收留了,那里都是跟我一样的孩子。直到长大独立之后,我才一个人生活。”
莫修寒静静注视着她,默默听着她的话。
陆璃悠耸了耸肩,“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哦,你现在待的这个身体,不是我的,它真正的主人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天被你的马踹死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附到她身上了,这么一说,我好像鬼啊,哈哈……”
为了缓和这压抑的气氛,她干笑两声,却发现莫修寒没有笑,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然后问了句,“你为什么哭?”
陆璃悠怔了一下,然后无奈一笑,“你的关注点还真奇怪啊……”
他依旧直直地盯着她。
陆璃悠无所谓地摆摆手,“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啊?”
忽然,莫修寒探身抱住了她,“不用记得,记住我现在在你身边就够了。”
我在,所以,没人能再让你哭,除了我。
陆璃悠微微勾起唇角,被人在乎的感觉真不错。
“所以,你不把我当妖怪?小心我吸你精气,嗷呜。”说着,陆璃悠伸出两只爪子,比划了一下。
莫修寒没躲,反而盯着她,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说,“天上的仙女,能不能收敛一点?我看着这样的自己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陆璃悠兴致缺缺地放下了手,耸了下肩,“那怎么办,以后你可要天天看着了。”
两人四目相接,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谷/span其实对于这次互穿,倒也还好,毕竟他们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了,对彼此都很熟悉,行为模式都可以互相模仿个九成像。
不像第一次互换,双方都一头雾水,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揣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两人对对方都带有偏见,做事也比较随自己心意,闹出了不少笑话,甚至有几个瞬间,他们都想掐死对方。
麻烦的在于人际关系,他们两人独处时是一个样,面对别人又是一个样,若是不熟悉的人倒还好,若是遇到对他们熟悉,又心思细腻的人,那就不好对付了。
而眼前,就有一个这样的人正在地上躺着。
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师以安的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们两人的目光,又或者是凑巧,反正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师以安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严肃。
师以安就要醒来,他们要立马进入角色了。
过了片刻,师以安悠悠转醒,慢慢睁开了眼,没有像上次受到了惊吓一样,这次,除了放大到不正常的瞳孔外,一切都很正常。
而随着他的瞳孔缩小,眼睛渐渐正常,他动了动手,用手背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手,对着虚空试探着唤了一声,“寒王殿下?”
陆璃悠和莫修寒对视一眼,两人走上前,陆璃悠扶着师以安坐了起来,模仿着莫修寒平时说话的语气,“本王在。”
师以安似乎松了口气,他依旧看不清,却顺着声源向他低了低头,“殿下,臣……感觉有些奇怪,劳烦殿下和陆姑娘先休息,臣过会再去找您。”
陆璃悠看了眼莫修寒,见他冲自己点点头,她才向师以安回复道:“好,师大人保重身体。”
“是……”师以安颔首。
陆璃悠和莫修寒推开门,走出大殿,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关门前,陆璃悠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殿中的师以安,他正用双手摸索着身下的蒲团,然后跪了上去,向着神像的方向俯下了身子,久久没有起身。
晚风通过敞开的大门冲入殿中,吹得烛台上的灯火乱舞。
怜悯众生相的神像,怪异诡谲的壁画,疯狂舞动的烛火,神秘莫测的圣物,屋中的一切都越发衬得独自跪于中央的师以安弱小可怜又无助。
陆璃悠缓慢合上了门,也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和莫修寒没有去屋中休息,而是打算到处走一走。
今天太晚了,来不及回去了,留宿此地已成必然。
漫步到人迹罕至处,陆璃悠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有些怅然,“师大人这次是梦到了什么呢?”
莫修寒握住她的手,“等他理清思路,会写下来的。”
陆璃悠俯视着他,“你都不担心他会隐瞒吗?或者告诉你一个假的预言。”
莫修寒思量了片刻,向她解释道:“未来之事原本就不好界定真假,他做的预言梦,也并不全都能成真,我们只能凭借已存在的条件去推断它会发生的可能性。他隐瞒的部分不一定会发生,反而,他隐瞒的东西可能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
“师家自古以来便是以命搏天机,能跟天斗,并且有机会从天机手里保下他们的,就只有跟天最接近的皇室,这也是他们依附皇室的原因之一。其实,都是各取所需罢了,既要与虎谋皮,留些底牌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