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水门吱呀呀抬起,负责绞盘升降的军士脸都憋红了。
韩世忠深吸了一口气,命众人不要激动,先把船开进去。
他的坐船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十几艘大船。
却不想郭广世手一抬:“慢着。”
韩世忠咽了口吐沫。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
他连忙上前问道:“将军还有何分咐?”
郭广世道:“谁让你们一拥而入了,给我一艘一艘的进,进来一艘卸一艘的货。
谁敢有异动,立刻乱箭射死!”
韩世忠在背地里打了个手势,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听对方的命令,照办。
船只一艘艘的开进来。
将货卸在码头上。
郭广世就坐在水门上,派人下去查看。
却见哪满地都对着铁甲号衣,回禀以后,还以为没有问题。
于是便一只只放进城来,再把水门关闭。
三大王方貌也听说了此事,特派监事官前来清点。
那人领了五百水军立在岸边。
等船靠近,便将其拦住。
监事官见韩世忠长的到还算是英武,不像是个管仓库的。
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在杭州将作监见过你。”
韩世忠几人跳下了船:“小人吴治,是杭州甲仗库正使。”
监事官目光一凝:“我认识吴治,你究竟是谁,来人把他们拿下!”
韩世忠大笑一声:“恐怕是来不及了。”
他拔出腰间宝刀,一刀砍下了监事官的脑袋。
后方船舱里源源不断的钻出了上千宋军甲士。
几个军士拿出响箭,往天上一放。
城外四下港汊里顿时钻出来了上千条船只,载满了宋军兵马。
城内,那监事官带来的五百兵马正要阻拦宋军下船。
却见韩世忠王荀冲杀进去,左冲右突,连砍十数人,配合刚刚下船的宋军直接把这五百人全部杀散。
船中的宋军拿起武器和盾牌,腰间悬挂引火之物,一起上岸,分兵各路,放起火来。
华政带兵往水门赶去,正要升起水门,放大军进来。
飞豹大将军郭广世正在水门镇守,哪里会放任他胡作非为。
两人带兵在洪水桥上厮杀起来。
华政马上擅使长枪,马下则刀盾并举。
冲进南军阵中犹如虎入羊群。
连杀十员南军,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郭广世的副将。
此举惹的飞豹将军大怒,挥舞起手中的九环大刀便要来战华政。
两人对了十余招,尚未分出胜负。
不过华政自是有优势。
他步步紧逼,把郭广世打的连连后退。
忽地,郭广世觉得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因为他的后腰已经抵住了桥边的栏杆。
华政刀法不乱,越斩越快,郭广世难以抵挡,终于漏出破绽,胸口中刀,往后一翻,栽下桥去。
华政见状并没有先去确认郭广世的死状,他现在要赶紧去升起水门,战机稍纵即逝。
他刚刚转身,却察觉到了不对,郭广世掉下桥去,却并未听到落水的声音,他还想再回头查看,却不想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已经从后面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原来这桥边还有一部分比较宽的边沿。
郭广世掉下去的时候便抓住了边缘又翻了回来。
只是他手中已经没有武器。
华政脖子被勒住,让他难以喘气,他也不去尝试掰开郭广世的手。
只用刀往后乱砍,用盾猛砸郭广世的脑袋。
郭广世发了狠,拽着华政往后一纵,两人顿时掉进了河里。
他们都不会水,直在水中厮打。
身影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碧水之中。
两军的主将同归于尽,但宋军是经历过很多次大仗的西军精锐。
哪怕将军死了也不会瞬间溃退。
南军相比就差了很多。
宋军奋力拼杀,冲散了南军的防线,众人冲上城楼,直接把水门升起。
门外的王禀亲率大军杀进城去。
一时间喊杀声连绵不绝,各处烽烟四起。
三大王方貌正在王府议事,听到外面响箭连连,杀声不绝,顿时惊得魂不附体。
各门守将听说南边水寨被攻破,便连忙弃了城门,来城中与宋军厮杀。
飞水大将军昌盛引兵入城,却迎面遇到了宋军弓弩手的冷箭,死伤惨重。
他本人也被冷箭射死。
飞山大将军甄诚要去王府救援方貌,在半路遇到了王荀的放火小队。
两人交战五十余合,王荀斩甄诚于马下。
飞云大将军苟正欲赶往城南支援,在南门的混战中死于乱兵。
飞天大将军邬福遭遇宋军主力,拼杀不过,逃跑的时候被周初放箭射中后心。
飞豹大将军郭广世和华政在洪水桥上同归于尽。
飞熊大将军徐方被王禀亲自动手生擒。
苏州城人声鼎沸,不知有多少兵马在城中混战。
几路偏将各自带领兵马在城中追杀南军,王禀将兵马分为三路,去往各处占领城中要地。
南军已经溃不成军,只得各自逃生。
却说三大王方貌披挂上马,引了七百心腹铁甲军正要夺路杀出东门。
不想正好遇见了姚平仲麾下大军,方貌人少,被宋军杀的落花流水。
转头往西奔去。
姚平仲看见了方貌,顿时立功心切,带着人穷追不舍。
他手下兵马也撵的方貌兵马四处乱走。
方貌头都不敢回,直往反方向走。
他驾马走了一阵,旁边的小巷里撞出尚常信。
尚常信一见方貌,大喜过望。
便使手中弓箭一箭射去。
方貌连忙趴在马上,那箭从他正上方飞了过去。
吓得他一身冷汗。
再过了一个路口,却又撞上了白之。
白之也认出了方貌。
他也怕被手下抢功劳,便让人站在原地,他自己上去与方貌交战。
但是方貌并不是毫无本领的关系户。
方貌跟他对了二十招,便舍了对手,直接往城西奔去。
白之正欲追赶,但他胯下的战马却差了方貌不少。
转了几个弯就找不到了。
方貌刚刚脱离危险,惶惶如惊弓之鸟。
他快马奔过一条巷子,却不想巷口转出一个猿臂狼腰的汉子,直接一箭射到了他的战马。
却正是韩世忠。
韩世忠见射倒了方貌,正要上前将其格杀。
方貌爬将起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人一刀捅穿了后心。
他缓缓回头,却见身后是一个身穿黄金甲,身披锦征袍的年轻将军。
长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
“你···你是···谁?”
“扑哧!”
那人将刀拔了出来,一道血箭飞射而出。
方貌的身躯轰然倒地。
那人挥刀斩下,直接把方貌的脑袋提在了手里。
他哈哈大笑着,身边的小军官连忙上去恭维。
“少将军此次亲手斩杀了贼首方貌,可以说是立下了此战头号大功,以后谁敢说少将军都是靠着都督的关系才做到这个位置,今天就能打肿他们的脸。”
几人大笑着离开了此处,再到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功劳能捞。
韩世忠在巷子里看了许久也没有出去,他握紧了手中的铁胎弓,气的浑身颤抖。
他后面的军士没好气的说道:“那厮是谁啊!不知道先来后到吗?再说那方貌是韩将军射倒的,本就应该是韩将军的功劳。那厮却直接把功劳抢了,真是岂有此理。
韩将军,没事的。
等回去以后我们一起去找王先锋告他一个抢功的罪名。”
他后面一个人一直在拉他:“哎哎,小说两句吧,那是刘光世,官拜鄜州兵马都监,征讨大军东路军马步军副总管。
人家还有个好爹刘延庆。
咱们惹不起的。”
那人一听,顿时闭上了嘴。
刘家乃是西军将门,确实不是他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