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道清看了看杜壆的表情,便知道杜壆已经对王庆产生了不信任感。
如此一来,杜壆选择回荆南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他就可以趁机请杜壆转投田虎。
只是此事不宜现在就开口,要不然会显得他的目的过于明显。
等杜壆觉得自己无路可去的时候,自会向乔道清请教。
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今日便到此处,乔道清起身告辞。
他来时说是肚子饥饿,走的时候桌上的酒菜却是一筷未动。
杜壆酆泰一路将乔道清送出了役馆。
这才返回房中商议。
酆泰道:“大哥,我觉得刚才乔道长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杜壆方才是当局者迷。
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番,乔道清说那番话的目的可能不纯。
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的话,确实是让自己听到心里去了。
和王庆俊秀阳光的外表不一样,他的内心十分阴暗。
王庆在绿林中时就没少为恶,但杜壆为了成就大事,就选择性的忽视了。
之前两人更像是合作关系。
现在自己有把柄握在了王庆手里。
万一他真的起了杀心,杜壆手中没多少兵马,回去确实是与送死无异。
他原本没有改投他人的打算,不过还是得为自己和手下兄弟的性命考虑。
“若是不回荆南,又能去哪呢?”
杜壆心中细细思索,忽地,他想起了乔道清的话。
“乔道长说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想留我在晋国?
二弟,明日咱们去拜访一下乔道长。”
酆泰连忙应承。
两人草草用完饭,和衣而眠。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起身洗漱,随后找来了役丞,向他问道:“敢问役丞,国师乔道长的住处在哪里?我们两人想登门拜访一番,感谢道长照顾之情。”
役丞闻言便道:“这个好说,我派人领二位过去便是。”
两人道:“多谢了。”
役丞连忙让一个役卒领着两人前往乔道清的府邸。
三人在街上转来转去。
一边走一边观看沿街的风景。
威胜州不是什么繁华大州,地处深山,交通不便。
莫说是比起四大都城,就算是凤翔,益都各府的繁华程度,也远远不是威胜州能比的。
街道上充满了说不清的臭味,十分刺鼻。
有屎尿味,腐烂食物的味道,甚至还有尸体的味道。
街边四处都是乞丐,坐在墙脚下,脸前摆着一个空碗。
浑身瘦骨嶙峋,皮肤被太阳晒得黢黑。
皱纹就好像黄土高原一样,沟壑纵横。
乞丐们的眼中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的心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身体什么时候死罢了。
杜壆看在眼中,不由得将此处的情形和楚国做了一下对比。
两者其实相差不多。
只是因为楚国所占据的地盘全是富裕大州,街边的条件要好上一点。
众人一路往城中心走去,渐渐来到了一片巨大的住宅区。
忽地,领头的役卒停了下来,向两人指道:“两位客人,这就是国师的府邸了,”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门上高悬一块牌匾,写着国师府三字。
役卒上前敲响了房门。
“当当当!”
旁边的偏门缓缓打开。
一个门子探出脑袋查看。
满脸的不耐烦。
“什么事?”
役卒道:“我是役馆的役卒,这两位是役馆的客人,正想来拜会国师。”
那门子一听是役馆来的,当时就有了精神。
“两位客人可是从淮西来的?”
酆泰回应:“正是!”
那门子顿时换了一副嘴脸。
“原来是两位贵客来了!快快请进。
我家主人早就吩咐过了,两位客人前来,不必通报,直接请去正堂相会。
请两位客人跟我来。”
杜壆和酆泰都是眉头一挑。
乔道清是猜到了他们会来,还提前吩咐好了门子。
“既是如此,那就前面带路吧。”
门子带着两人进到乔道清的府邸,役卒就留在门房休息,喝杯茶水。
两人被领到了正堂,乔道清却不在那里。
杜壆问道:“乔道长现在何处?”
门子回应说:“我家主人去了大内,找大王商议国事了。
两位请稍等片刻,算算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管家请两人在正堂安坐,先给两人上了些茶水和茶点。
两人一杯茶还没喝完。
乔道清就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进到正堂。
他抱拳赔罪道:“哎呀,两位前来乔某家中作客,我却不在,冷落了两位,真是罪过。”
他看了一眼桌子,随后倒了一杯茶水。
“我便以茶代酒,向两位赔罪了。”
两人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就是刚坐了一会,还蹭了些道长家中的好茶。”
三人说笑着坐了回去。
乔道清问道:“两位此时前来找我,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杜壆道:“道长,明人不说暗话。你昨天来役馆说的那番话,为的是什么?当我不知道吗?”
乔道清看着杜壆的眼睛,还不清楚他是真的猜了出来,还是单纯的诈自己。
不过杜壆眼神坚定,对乔道清的凝视不闪不避,倒让乔道清有些怀疑。
“哈哈哈,我是为了两位将军好啊!哪里有什么意思。”
杜壆脸色一变:“既然如此,那我们两个就不多叨饶了,多谢乔道长这几日以来的照顾,我们这就告辞了。”
乔道清见杜壆要走,也不敢再赌,连忙相留。
“哎,杜将军且慢!”
杜壆回头道:“道长还有什么事情?”
乔道清笑道:“杜将军心思机敏,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我确实有邀请你投奔晋国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杜将军意下如何?”
杜壆笑道:“若是无此意,我今天便不来了!”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乔道清闻言大喜。
“好,我这就带你进宫,去找大王。”
杜壆道了声且慢。
他虽然是走投无路,自愿加入晋国,但是田虎先前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
跟着田虎的下场,不一定会比跟着王庆更好。
而且到晋国以后,还可能会有诸多不便。
第一,他是外来户,和原本就是田虎手下的这些大将不一定能混的到一块去。
第二,他原本是王庆手下的头号战将,若是到了田虎手下,反倒不得重用,不是明珠暗投。
第三,就是他转投田虎之后,势必会引起晋楚两国之间的矛盾。
田虎能不能有这个魄力接纳他,他也很怀疑。
乔道清也明白杜壆的难处,于是便道:“杜将军有甚需要,只管说来,我一定答应。”
杜壆也不客气:“好,既然乔道长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首先,我和酆泰不能分开。
我的旧部下,也要归我统领。”
乔道清闻言,便知道杜壆是害怕被孤立,也害怕部下的军卒被晋国打散以后受欺负。
于是便道:“这个不成问题,下一个呢?”
“第二,我原本在楚国便是西阵大都督,到了晋国以后,职位不能比在楚国之时低。”
乔道清知道杜壆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就上高位。
这个当然也不是问题。
“第三,我虽然在晋国为将,却不是投奔晋王。
我还是淮西军的将领,只是因为无法返回荆南,这才作为客将,受晋王粮饷,替晋王征战。”
乔道清见此行也可以避免两国之间的矛盾,一旦楚国问罪,他们随时可以放杜壆离开,哪里会不答应。
“好,我都答应!”
杜壆道了声好:“既然乔道长都已经答应下来,我杜壆也可以为晋王卖命出力。”
乔道清大喜:“好,我这就去找大王。
让大王下旨册封于你。
请杜将军先回役馆,等候我的好消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