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大名府兵马打的是李字旗,领头的正是兵马都监天王李成。
只见那李成手持双刀,立马军前。
对着对面的杜壆大喊道:“大胆的贼寇,竟敢假冒官军,穿州过县。
不知已经犯了死罪了吗?
识相的快快下马受缚,免得我亲自动手。”
杜壆看了一下对面的人数,也就只有五千左右,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二弟,击溃他们。”
酆泰领命。
也不回话。
两人带着麾下兵马朝着大名府众军直接冲杀过去。
如此气势到是吓了李成一跳,不过他早就得了高人指点,今日必擒杜壆。
那人说过,杜壆酆泰勇猛无敌,御敌之时,不可与其交战。
当以长枪弓弩据之。
李成便将阵型摆成乌龟阵。
自己躲在最中间。
不求杀伤多少,只求拖延时间。
因为他这只兵马,既是伏兵,也是疑兵。
他埋伏在林子里,若是杜壆看不出来,那便趁机将其重创。
若是看出来了,那就大大方方的出林子,作为诱饵,坚守待援。
因为附近还有两只兵马正在往这里移动。
杜壆率部猛攻李成不下。
心中总有一种担忧。
不一会,他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却见远处的东方,一大片扬尘正在靠近。
北方也有大部队行动的痕迹。
杜壆明白了,此处只是一个诱饵,为的是将他牵制在此。
为另外两处兵马开赴战场争取时间。
杜壆想要抽身,却也是有心无力。
他麾下兵马只有三千,李成则有五千。
若是此时撤退,拉不开距离,李成趁势追击,杜壆手下兵马的士气必然崩溃。
但要是等到另外两军支援到来,他们在此处被团团包围,也是死路一条。
酆泰骂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要不然我非打碎他的脑袋。”
离战场不远处的山岗上,一个白面书生突然打了个冷颤。
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腾而起,直到天灵盖。
“谁他娘的在咒我?”
另一人道:“肯定是这帮淮西军的人。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让他们说两句又有何妨。”
这两人却是谁?
也是宋江手下的头领。
崔文和汪集。
前几日,晁盖送杜壆离开抱犊山时,宋江曾问吴用为何不留杜壆。
而吴用其实早就做出了行动。
他知道崔文心思狠辣,颇有些智谋,又是宋江的死忠。
于是暗中找到崔文,将自己的计划交给他来执行。
崔文是坚定的宋江派,甚至早就有了将宋江推上大哥之位的打算。
晁盖虽然讲义气,够朋友。
但毕竟只是个江湖老大的格局,跟随晁盖难成大事。
山寨上早就隐隐分成两派。
而宋江一派,已经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山寨上三十多个头领,至少有将近三十个是宋江的支持者。
而力挺晁盖的只有白胜、刘唐。
连和他结拜,共劫生辰纲的燕顺、郑天寿、郁保四都投靠了宋江那边。
吴用也在中间摇摆不定。
可以说,宋江只要想推翻晁盖,自己当老大,山寨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举双手赞成。
只可惜宋江本人并没有那个想法。
晁盖可以倒,但不能倒在他的手上。
崔文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在谋划着,帮宋江增强实力。
到时候也学学宋朝来个黄袍加身。
这次吴用找到他,商议留下杜壆的事,他就十分上心。
当日,吴用将杜壆留下。
崔文便立刻动身前往大名府,找到梁中书。
大名府上次失陷,损伤惨重。
不过因其为河北边防重镇,东京立刻就为其补充了兵马。
而当时蔡京还在任,作为蔡京女婿的梁中书自然是安然无恙,回去继续当官。
大名府被攻破,梁中书被迫逃跑一事,弄得他狼狈万分,在士族之间丢尽了脸面。
他十分需要一场酣畅大胜,来为自己挽回声誉。
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一个姓崔的文士竟然在路上看到了一帮假冒官军的贼寇。
还连夜前来将消息告知与他。
最关键的是,他还从崔文故意透露给他的情报中分析了出来,这支部队就是在西京战败,逃到河东的杜壆一伙。
如此,梁中书顿时来了兴致。
连忙召集李成闻达,商议着如何能将杜壆擒拿。
崔文便适时的提出了吴用说给自己的计策。
让李成在道旁埋伏,缠住杜壆,等杜壆兵马陷入交战,无法自拔之时,再以闻达和冀州兵马都监分批率领兵马对杜壆完成合围。
定能十拿九稳。
梁中书不是没有对崔文产生过怀疑,毕竟此人的出现太过凑巧。
不过崔文对此也早有准备,他编了一套落魄举子,数考不中,回乡途中巧遇杜壆兵马。
偶然看穿其破绽,随后计上心头,想通过梁中书谋个官做的故事。
这套故事极其合理,梁中书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破绽。
就算梁中书事后想要派人去东京或者崔文所说的家乡验证,崔文的目的也早就达成了。
汪集则是吴用派过来接应崔文回寨的。
话说杜壆被李成缠住。
他早就看出来了当下的形式,却不愿意放弃这三千跟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结果被李成闻达和冀州兵马都监三面合围。
三人各领五千兵马,足有一万五千人。
将杜壆三千人包在中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酆泰和杜壆各领兵马奋力拼杀,但仍旧是寡不敌众,眼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一个的死去。
酆泰挥起铁锏,一锏一个,杀的周围的宋军看见他就双腿发抖。
可是他一人再勇猛也没有用。
两人手下的淮西军不断被压缩生存空间,被分割成几个部分各自为战。
战斗一直从朝阳初升打到黄昏日落。
淮西军每个人都全身浴血,鲜红一片。
酆泰大喝一声,将一个宋军的脑袋打得粉碎。
恐怖的气势吓得宋军再此退去。
闻达喝道:“不许退,都不许退!贼寇只剩下百余人了,都给我上,杀光他们!”
李成连忙阻止道:“你疯了,中书大人让我们抓活的!”
闻达骂道:“老子管他那么多,这两个杂种今天杀了我不知道多少兄弟,我非取他们的脑袋不可。”
酆泰杜壆冷冷一笑,他们今天从早杀到晚,双臂早就麻木,连呼出的空气都充满了血腥味。
敌人却想将两人生擒,一直对他们手下留情,没有派弓弩手直接放箭,将他们乱箭射死。
现在看来,总算是到了头了。
闻达指挥弓箭手上前,正准备让这百余名淮西军乱箭穿心而死。
却不想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鸣镝。
闻达还没来得及下令,便听到身后一人喊道:“谁敢放箭!”
一只羽箭飞速袭来,瞄准了闻达的脖子。
李成连忙将闻达扑落下马,两人摔落在泥土之中,那支箭去势不减,一直射落了闻达的帅旗。
宋军顿时大乱,因为他们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上万敌军。
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一天,早就没有了战心。
要是全盛时期还可以碰一碰,现在所有人都只想着逃走。
李成连忙拽着闻达想要逃走。
董平孙立各自带领一批马军杀向宋军后方。
花荣率领麾下轻骑开道,径直奔向杜壆众人所在的方向。
宋军被抱犊山人马杀散,各自奔逃。
花荣来到杜壆眼前,下马问道:“杜将军,无恙否?”
杜壆拄着丈八蛇矛,身形挺拔。
“杜某无恙,多谢花将军解围。”
两人方才交谈片刻,东南方向又是大量的烟尘飘起。
众人精神极度紧张,难道是宋军的援兵到了。
那批兵马移动速度极快,看样子全是马军,从显露位置,到抵达战场,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
董平花荣等人已经准备好了与之交战,却不想赶来的兵马全都是黑衣黑甲,连战马的马甲都是纯黑色。
当头数员大将,打齐国左厢兵马副总管,枢密同知,呼延字样,还有虎威将军杨。
正是呼延灼和杨志。
后随百胜将韩涛,天目将彭杞,周瑾等三将。
竟是驻守德州的齐国左厢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