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7章】出尘白月光

已经第七天了。

雪苍缓缓倾吐出口郁气,看着这缕吐息在凉寒的空气化为茫茫的白雾,内心的焦灼却无法冷却平息。大量催动灵力而形成的薄冰覆盖在他的体表,让雪苍的眼角眉梢都蒙上了层浅白,远远望去，当真是“人如冰玉”。

“你开始着急了啊,雪苍。”

天魔枯尤咧嘴笑，他用蛊惑人心的语调搅乱着天将的心神：“你在急什么呢？堂皇光明的天神。本座认识的天神雪苍可是个城府谋略都相当可怕的敌人,不管何时都能保持绝对的理性，动则凌厉如风，静则凉寒如雪。这拘神困仙阵虽然难解,但还不至于让你心焦至此吧？”

回应枯尤的是道匹炼辉煌的剑光,天魔枯尤的身影被强横的剑气劈成了两半,却很快化为黑雾在不远处聚拢,重新幻化为枯尤的模样。雪苍神色不动，只听见枯尤猖獗的狂笑在整片空间回荡：“没有用的，没有用的，除非在这成百上千个□□找出我的真影，否则你破不开拘神困仙阵！但是等你挨个斩杀掉我的虚影，你天神雪苍还剩几分气力来面对我的袭天掌？！”

三天前，天魔枯尤不惜以自身作为诱饵，将雪苍困入此阵,由其余四位天魔率领大军，向天界开战。这般双管齐下，方面可以在拘神困仙阵消耗雪苍的战力,让他疲于对敌，另方则趁势攻下重天的仙界大军。要知道，这次天界派来了三名天将，但炼狱这方却足足出了五名天魔，枯尤的小儿子枯无虽然还未达到天魔级别，但实力也已不容小觑。

想到这，枯尤不由得放声大笑：“就算你真的应付得了，你的士兵们又如何？！等你抽出手来支援他们，恐怕已经死伤无数了吧哈哈哈！”

“聒噪。”雪苍已是烦了，他微微抬手，深蓝色的冰凌自指尖蔓延而上，逐渐覆盖住他整条臂膀，宛如冰雪铸就的铠甲，“天地，归寂。”

“轰”地声巨响，整个重天都在灵力和魔气的碰撞震荡，严冬之神的四字真言瞬间化作金字，烙印在天地之间。天道感知到了神明的律令，立时做出了反应，刹那间四季倒转，风雪满城。万里河山尽覆冰雪，就连仙魔两界的渡河也凝上了三尺之寒。

“你的阵法，可能覆盖整片广袤无垠的重天？你的天魔大军，可能无人踏足重天的土地？”

雪苍神色冷峻，猛挥袖，枯尤的千万□□便被冻成了冰雕，眨眼间破碎成冰渣地。

他长剑直指，锁定虚空，挥斩出凌厉而又无可匹敌地击：“找到你了。”

……

甘旭抓了把雪水抹在脸上，把自己冻得浑身个激灵，但是浑浑噩噩的头脑却是清醒了不少。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用绷带捆扎好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现在他们必须节省每分灵气，也尽可能地不要让自己受伤。因为这次对敌的天魔与以往不同，他们的魔气能顺着伤口进入肺腑，侵蚀天兵们的仙体。这次的战争也与以往不同，炼狱那方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的，战况对他们极为不利。

而在这般严峻的形式下，他们的军队居然还闹起了窝里反……

“副统，云画上神要求我等调兵回返，死守城门，他说……雪苍上神擅自行动以至于落入敌方陷阱、不顾其他生灵冰封整片重天的罪过，他会亲自回禀天帝的……”前来传讯的天兵也被冻得够呛，唇齿霜寒，哆嗦不已。

“听他放屁。”甘旭面无表情地爆了句粗口，他带领着雪苍的军队爬冰卧雪地前进，已经剿灭了三队被暴风雪冲散的魔军，“军都受过赐福，能够抵抗严寒继续战斗，这明明就是剿灭敌人的最好契机，将敌人分而戮之才是正理，守什么城？人都撤走搬进山里了，就他-娘的座空城，魔军想去深山里抓人不也要看看这种天气走不走得动路！更何况对于重天的小仙来说，这天气难熬却还死不了人。”

甘旭最烦的就是这次空降而来的天将“云画”，云画以前是个职，虽然实力不俗却从未打过仗，笑眯眯的副狐狸样。他是因为雪苍率领的军副统甘离身死，才被派遣来此辅佐雪苍的。可惜被甘旭抢先步，得了副统的地位，所以两人直彼此看不顺眼彼此。

甘旭和雪苍都心知肚明，云画就是天帝派来掣肘雪苍的间谍。

只可惜，雪苍虽然性如冰雪，高洁无尘，但实际御下手段很是不俗，将整个军治理得宛若铁桶，令行禁止，军心归。云画找不到可以挑拨离间的余地，便趁着这次神魔交战而被封为天将，统帅五军。至少在地位上便已经和雪苍平起平坐，比甘旭高个阶级。

但谁告诉他，成为统领后就能随意号令军的呢？军可全部都是雪苍的心腹，哪怕甘旭对雪苍有恨，也不会丝毫不明事理。

“但是副统，城里好像来了援军。”传令兵纠结了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地道，“实力应该也是天将级别的，个照面就击退了天魔罗刹女，并且还布下了个可以净化魔气的结界。那名仙子救了很多的人，现在成了云画的座上宾。”

“仙子？”甘旭微微愣，“长啥样？美吗？”

传令兵诡异地沉默了瞬，不明白自家这个不解风情到堪比茅坑臭石的副统为何会这般询问，但还是飞快地点头道：“美，非常美，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仙子，恐怕天界也没有位仙子能比得过。她善使箜篌，以音律克敌，罗刹女看见她第眼就疯了，拼命地想要毁掉她的脸，但是被那名仙子从空击落。她说她叫希华，您是不知道啊，那云画上神看见她都失神了好久，还奉她为贵客……”

“嘎嘣”，甘旭硬生生地嚼碎了嘴里的冰块，面无表情地从雪地爬了起来。

“走，回城。”

“啊？副统为啥啊？不是说这是上神给我们创造的奇袭的好机会吗？”

“闭嘴，再不回去会儿屠城的就不是天魔而是你们上神了。”

……

重天城门之，传来淙淙如流水般的琴声，如亘古遥远之地而来的天籁，空灵而又温柔。

望凝青见病床上的将士们逐渐苏醒，芊芊十指往琴弦上摁，便止住了乐曲颤悠不定的尾音。在众将士满怀惊叹与钦佩的注视里，她抱着箜篌缓缓起身，颔首道：“魔气已经祛除，无事了。”

人参化形的军医纷纷扑上前，发现长久糜烂的伤口终于有了愈合的迹象，不由得松了口气。

“谢谢仙子，谢谢仙子！真的太感谢了！这魔气我们已经头疼了很久了！”医者兴奋地搓着手，想要大肆述说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可那性情冷淡的仙子却只是抱着箜篌，微微颔首道：“不必谢，应该的。”

语毕，她便转身朝外头走去，神色淡漠，态度疏冷，可看着她如水莲华般优雅动人的背影，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仅是他们，就连贵为天将的云画，也是这般认为的。

“希华仙子辛苦了。”云画手持柄折扇，扇上绘着飞鹤以及流云，他身墨白两色的长袍，衣角绘着极有韵味的狂草，衬着他温润如玉般秀逸的眉目，当真人如画，画如人，“多亏了希华仙子，这次才能力挽狂澜，在下感激不尽。”

“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望凝青摇了摇头，她那双色泽魔魅的眼眸蒙着白纱，却不知欲语还休，风情更盛，看得人心荡，“此间事了，我欲启程寻找雪苍，道友可知他如今身在何方？”

云画以扇掩面，眼眸暗，转而却又温声说道：“雪苍上神深陷敌营，生死未卜，我知道仙子挂心，但孤身相寻终究不甚明智，不妨在城稍待，等到战事稍歇，或许会有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准呢？”

望凝青摇了摇头，嗓音空灵：“我为雪苍而来，如今城受魔气侵扰的将士已经由危转安，我布下的结界能护持他们时无忧。此间诸事了了，雪苍却还深陷敌营，我不能坐视不管。”

望凝青神态平和地述说着，明明语调并无起伏，但那字里行间的深情厚谊却让旁的将士很是动容。

众人感慨着美人的片痴心，云画却是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这名容貌绝美的仙子突降边城，自称是雪苍的爱人。她来就驱逐了天魔罗刹，救治了被魔气侵扰的士兵，还随手布下足以守城的结界。立下这般丰功伟绩，她却口个“应该的”，口句“分内之事”，这让人如何不去挂念她的和雪苍的好？她来，立时就打散了云画多日以来的计划与筹谋，让将士们忘记了“雪苍擅自行动，冰封重天”的罪过，只记得他“深陷敌营，而大军坐视不管”的悲壮。

计划付之炬，明明应该感到恼火的，可他却对她生不起气来。

怎么会有人舍得对她生气呢？只是隔着白纱望着她的眼，他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惊人的天资，过人的品貌，强大的实力，无上的地位，还有这般绝色而又痴心的爱人……

这世间怎么什么好事，都被雪苍给占全了呢？

云画压下翻涌的思绪，神情有些无奈，却还是温尔雅地笑道：“希华仙子，请您听我说——”

“呼——”风雪灌进了营地，带来刺骨的冷意，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可望凝青端坐方，只觉得清风拂面，温柔微凉。

望凝青抬手，止住了云画未出口的规劝，微微偏头问道：“雪苍？”

那风、那雪在她伸出的手上盘旋不歇，穿过她的指尖，勾着她的鬓发，眷恋而又难舍，缱绻至深的模样。

“报——城门十里外突然刮起了暴风雪！枯尤！天魔枯尤——毙了！”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喊着，声势震天。

枯尤毙了！

营地安静了瞬，下秒，声震九霄的欢呼和呐喊轰然响起，雪苍再次铸就了不败的神话，无愧天界最强之名。

在片欢呼雀跃之，云画面色微变，望凝青毫不犹豫地抱着箜篌跑出了屋舍，循着风的方向而去。

“仙子，你要去哪儿？”云画温柔浅笑，不动声色地拦下她的去路。在枯尤的死讯传来之后，云画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枯尤死了，雪苍便不能活，他若能乖乖地和枯尤同归于尽，至少还能留下个“战死”的好结局。

雪苍若是重伤回到城里，保不齐就要“伤重不治”地死去。

希华仙子善使结界术，又能治愈伤势、净化魔气，说她人可抵千军万马，那是绝不为过，他不能让她先步找到雪苍。

“我要去哪，从开始就告诉过你。”望凝青容色淡淡，飞快地拨动琴弦，“你与灵猫样，都很自大，并且对我毫无防备之心。”

“你怎么就任由我布下结界了呢？”

云画心惊，再出手时已经迟了，他眼前女子的倩影化作冰雾消散，刹那间金莲漫天，抵御外敌的结界灵气回路略微扭转，瞬间变成了桎梏敌我双方的牢笼。敌人进不来，困在此地的人也出不去，想要离开这里，只能破解她的阵法，将结界打碎。

漫天飞舞的金莲之，她踏着风雪，回首望向城神情错愕的将士，空灵优美的嗓音回荡在整片天地。

“雪苍为天界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深陷敌营却无人施救，为何还阻拦我孤身前去？”

“云画上神，雪苍只要息尚存，我便能令他起死回生，你想让他‘伤重不治’，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幼青：（无辜.jpg）这就是你布下的摊子吗？

云画：对！

幼青：（掀摊怼脸.jpg）你看，它翻了！

云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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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不代表降智嘛，而且幼青比渣青更有欺骗性，因为她真的挺“无辜”的。

另外关于上章，雪苍“变心”的话题，幼青说过他们是用“心”交流的，所以变心的话，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了（字面意思）。

以及……大家觉得渣青接手的话，雪苍的转世还有移情别恋的可能吗？别想了，他只会被渣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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