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想过大限将至的玄石散人为了续命会很不要脸,但万万没想他会这不要脸。
“道侣？！他个行将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子跟个寿数久长前途无量的正道第一宗掌门人谈什道侣？！他配吗？呸！”
灵猫暴跳如雷，算晗光仙君实际寿数并不比玄石散人小，但“素尘”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十余岁，在修真界中还是个小娃娃呢。
怎奈何,修真界中的其他人都不这想。
玄石散人在灵猫和望凝青中来是无法直面天道威势的败者,心气已失,大道难成,但在其他不知此事的人来，玄石散人还是堪比渡劫期修士的散仙大能。
望凝青虽然是天枢派掌门,但其本身修为却只有元婴，且多年未得寸进。在众人来,散仙求娶元婴,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虽说玄石散人寿数将至吧，但这才一重劫呢不是吗？
若是天枢派肯砸资源,玄石散人或许平平稳稳熬过了这一劫,又增千年寿数,天枢派也白捡一个巅峰战力，简直美事一桩。
“狗屁的美事一桩，想走捷径的废物！懦夫！不修！不要脸！呸！！！”灵猫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侣说得好听,但它能不知道玄石散人打的是什算盘吗？！
——不过是想借纯阴之体作炉鼎之罢了。
更让灵猫气不过的是,玄石散人居然选择在各大门派齐聚一堂之时发难,摆明了要借众家之势『逼』素尘认,简直无耻得令人发指。
“承蒙散人厚爱，素尘已决心毕生侍奉天枢，无意他途。”望凝青冷冷地应了，“更何况晚辈修的是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谢过散人好意。”
望凝青不留丝毫面，按理来说被人这般拒绝，玄石散人在修真界中的地位本该见好收，不要跟晚辈一般计较才是。
但很可惜，他收不了。天枢派掌教素尘已经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纵使跟天第一仙宗撕破脸面，他也在所不惜。
“……素尘掌门倒不必忙着拒绝。”玄石散人身居高位，垂首望，“栖云闭了虚寂关，算是与凡尘断了俗缘，没他庇护，素尘掌门这年想来过得殊为不易。”
这话已经算是明示了。望凝青立时眸光一利：“不劳散人『操』心。”
众人听着人的对话只觉得云里雾里，玄石散人却是叹了一口气，他身从高位走，一步一步走近前来。
随伴一旁的空逸几乎是意识地前一步，将师姐护在身后。直面散仙威势让空逸的面『色』微微发白，但他却没有退开。
此次前来的分神期长只有空逸一人，虽然已经是能被人尊称一声“大能”的修士了，但空逸依旧担心自己无法从散仙的手中护师姐安然无恙。
好在玄石散人也没强求，他暗自思忖，目光落在望凝青的脸。
底是散仙，虽然未能堪破栖云为弟子捏造的幻相之的真颜，但玄石散人却能出她戴着一张栩栩如生的假面。
什样的脸非得藏来不可？而且还特意捏造了这一张不讨喜的假面？细想一栖云那冷面无的行事作风，真相便差之不离了。
“纯阴之体，姽婳之颜。”玄石散人沉默了一瞬，“栖云倒是将你藏得好。”
一语震惊四座。
有人面难掩错愕，猛然仰首望来；有人则近乎失态地从席位站，带倒了摆满灵果的案几。但所有人的神都如出一辙，震惊混杂着难置信。
纯阴之体，那一旦世便势必引天大『乱』的魔『性』体质居然在世人皮子底藏了这多年，还混成了正道第一仙门的掌门人。
说句难听的，邪道修士都是干什吃的？这四舍五入是放跑了一位邪道至尊啊！
这堪比佛教弄丢了佛子，道教没能留住道子一样，都是滑天之大稽的丑事。
灵猫瞠目结舌，没想玄石散人会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揭穿尊的秘密。
要知道，此话一出，便算是变相承认了他是打算借炉鼎渡劫，行此邪门歪道，算他贵为散仙也会被千夫所指。
空逸甚至已经听不去、拔剑出鞘了。
“本座的身份修为也不算折辱了你，何必如此抗拒？”玄石真人是真的感不解，“本座是真心想聘你为道侣，共同谋求长生，若本座渡过此劫，必会一心护你。”
“纯阴之体修道不易，更何况你不曾走那合欢之径？如你这般倒算是铁骨铮铮，但这年来为了隐藏自己，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稀世的容貌不得不藏刻薄寡的面相之，而不走合欢之径的修士想要压制纯阴之体，除了日日放血令阳气入体，还能有什法子呢？”
玄石散人说着，言辞似有三分怜爱，在了解了素尘的过往之后，他是真的有喜欢，并非虚假意。
“先前本座也听说了，素尘掌门因天资修为之故在宗门内备受非议。”玄石散人扫了一天枢派中瞠目结舌的诸多弟子，面『色』微沉，“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只妒忌你表面光鲜，却不知你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纯阴之体不依赖合欢之法修至元婴，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不为过，你拼搏至此，却还要忍受鼠辈的闲言碎语。”
随同而来的天枢弟子被玄石散人目光一扫，不由得心虚气短地低了颅，满心都是震撼无措，不知应当作何言语。
“你我结为道侣，本座自会护你长生无忧，天间再无人胆敢欺你。你不必再藏匿自己的真容，不必再忍受庸人的非议，那栖云无法为你做的，道侣可。”
玄石散人说得诚恳，平心而论，修仙之人没有貌丑的，玄石散人也是如此。他外表不过而立，眉发皆白，却反而显得仙风道骨，面貌清癯。
但再如何真意切，在望凝青面前都不过是碍的沙石：“谢过散人美意，但素尘煎熬至今，不是为了作他人嫁衣。”
言之意便是承认了。
这回震撼的可不止是自家人了，一与天枢派有过往来的宗门都忍不住心中发颤，望着天枢掌门的目光仿佛望着非要修佛的天魔之体。
天枢派掌门是个纯阴之体，而且还不依靠合欢之道修至元婴，正如玄石散人所说，那是想一想都能猜何等惨烈且痛不欲生的事。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一定遭遇了许多磨折。又是何等坚毅的道心，才能在阴气与欲念的折磨之跋涉至今？不屈服，不放弃，一路咬牙，砥砺前行。
比那空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修士，如此壮举才是真的做了“逆天改命”。
玄石散人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但被拒绝，他反而对前的女子真的了心：“素尘掌门可知晓拒绝了本座，日后会横生多少祸端？”
“拖您洪福。”若不是玄石散人曝光此事，哪里还会有日后之祸？真是冠冕堂皇。
“也罢。”玄石散人知晓此事不成，便又忽而袖手，恢复了淡然若云的样子，“那便让本座，素尘掌门是否真的有独善其身的实力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色』惊变。
“散人，我等敬您修为高深，当为天之表率，如此作为实在有失体统，令人不齿！”有辈分较大的宗门长当即喊出了声。
有人则赶忙搬出了栖云真人：“素尘掌门乃栖云之徒，散人难道想得罪正道第一仙门，日后被栖云真人清算吗？！”
“安静。”玄石散人一挥手，隔绝声音的结界如海浪般四散而开，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声音，被禁锢在坐席之不得动弹，只能睁睁地着前的一切。
挡在望凝青面前的空逸深吸了一口气，他正想动手，肩膀却忽而被师姐摁住了。
“司仪长。”自女子的口中吐出了冷白的冰雾，全力催动灵力的女子连角眉梢都沾染了细碎的薄雪，“退。”
服从师姐的命令已经是空逸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哪怕理智告诉他元婴对散仙无异蚍蜉撼树，但他还是面无表地让了一旁。
当年筑基期的师姐面对大乘期的螭兽都没有退让，如今自然也没有退怯的道理。
空逸对掌门师姐抱有着常人难理解的自信。
没有人认为素尘有获胜的可能『性』，甚至连一战之力都称得勉强，在大多数人来，天枢派掌门能够接住玄石散人三招足青留名。
直一身掌教衣饰的女子手背一亮，澄澈的金光如流动的河水般将她环绕，一册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画卷唰地一展开，黑金水墨绘的妖魔几欲破纸而出。
天枢仙器！有人忍不住低喊出声，但因为禁音的隔绝，只能见他弯出极其显的嘴型，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玄石散人怔怔地望着那浮纸面、金光若隐若的妖鬼，神『色』一时变得复杂无比：“栖云竟将仙器都传承给了你。”
玄石散人心想，他或许要重新掂量一栖云和其弟子的关系。
原为栖云那万事过而不入心的『性』子，对待弟子想来也只是平平，似尽职尽责实际也不过是道义使然，那人应当不会对弟子寄托过多的感。
但栖云为了护住这名纯阴之体，不仅一力将其扶持了掌教之位，还将门派至宝天枢枢心传承给了弟子。这可不是区区责任二字能概括的心！
“烦请赐教。”望凝青二指一扣，负在身后的剑匣开启，近百把灵剑飞跃而出，在空中盘旋飞舞，作气势磅礴的剑阵，剑刃齐齐指向玄石散人。
萦绕着清湛灵气的剑阵，画宗幻而成的金『色』枷锁，女子低垂颅的瞬间，黝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非人的金泽。
——与栖云真人的眸，缓缓重叠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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