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行个方便

回想到大军出行当天，除了西虎军团留守的将士，再无一个送行的乡人。比起魔兽狂潮时，周边乡临十里相送，不知萧瑟了多少

这一夜，所有人都默契的守在灸日的军帐前，寸步不离，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兵器。因为他们是从魔兽嘴下捡回了自己的命，比起东狮和南豹，他们更惜命，也更怕死。

没有了主将的军帐在烛火通明之间显得孤单了许多。一阵冷风吹过，夜晚的寂静悄然而至

已经混入城中的灸日，黑色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了看天色，估计自己亲手写的战书此时已经送到了楚艺媱手中，灸日干脆摘下反光的银色面具，避过偶尔路过的几队巡逻兵，在死寂如同空城的街道上大摇大摆的向城主府走去！

月仿佛蒙上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却带不来光亮。好在，灸日的视力不错，仅凭几缕微光，仍是找准了城主府的方向。

城主府就在眼前，借着微弱的暗光，灸日倒也隐约看清了镂刻在高处的字。

“楚”

昔日辉煌的城主府如今空旷萧条的连普通的贵族府也不如。依附傍身的武士和护卫尽数被楚艺媱集合到了城内埋伏，树倒狐狲散，奴隶和仆人早就逃的逃散的散。楚艺媱为达目的做的太绝，就连她的亲生父亲楚秋涯，也被她挑断了四肢经脉，击碎了丹田，又有多少人还会心甘情愿为了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女人卖命？

连周围的几个小镇都知道天胥城要倒霉了，曾经站错队的小家族和小贵族为自保尚且不及，哪里还会关心楚家死活！也许真正想保护天胥城的只有那些世代居住在天胥城，却被战争无端波及的老百姓。

残破的院落无人问津，楚秋涯怔怔地跪在父亲祖上的灵位前，心里却不断回想着自己这大半辈子。

从继承城主之位时四方贺喜的自豪，开拓周边扩大领土的快慰，就在家族事业已堪登巅峰之时，独子竟死的不明不白！

难道真是上天在惩罚他这半生阴谋诡计、杀人无数，才会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才会让他活了大半辈子，临了却被自己一直没正眼看过的亲生女儿摆了一道！

作为一个父亲，楚秋涯不是没劝过楚艺媱，可是一个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企盼已久的权势的女人，尝过了甜头又怎可能拒绝的了天绝城给的诱惑？

楚艺媱的下场楚秋涯已不愿再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暗夜幽暝的军队攻入城中之前在祖宗的牌位前谢罪。

灸日潜入城主府后，好巧不巧的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秋涯！

“门外的客人，若不嫌弃这是祠堂，可否进来一见？”楚秋涯跪在蒲团上，头也不回的说道。

“晚辈暗夜灸日，特来拜见楚前辈。”灸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这是特来拜见？左右不分还敢一路向北，这也是一种勇气是不？

“哈哈哈！太子殿下当真是福大命大，数千鬼夜骁骑都伤不了你，连地下熔岩，太子殿下也逃的出来，为何我的枫儿却没有这种福气！要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灸日听着楚秋涯悲愤苍凉的声音，原本倚靠着门框的站姿，缓慢的直了起来。“不知楚前辈可否听过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同我父作对，却几次三番欲至我于死地，这报应，自然也就到了。”

“难道太子殿下杀的人就比老夫少吗？太子殿下，不怕报应吗！”楚秋涯双手撑在身前，一用力便站了起来，直视灸日的双眼。

“不少。”灸日淡淡的回道，“怎么会少，不止不会少，过了明天，会更多！至于报应我不会让它有机会落到吾之子嗣身上！”死在灸日手中的人，不止不比楚秋涯少，甚至由有过之。现世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太子殿下！老夫别无他求，只是这天胥城的百姓，还请太子殿下放他们一条生路！”听出灸日话里的杀意，楚秋涯消瘦的身形虚晃一下，突然向着灸日跪了下去。灸日这才看清了楚秋涯的样子，疲惫不堪皱纹下，依稀可见曾经的俊逸英姿，不过这都不是灸日在意的，只有那双灰暗绝望的眼，带着迫切的恳求。

灸日微微一笑，那张退去了遮掩的脸着实让人移不开视线，楚秋涯也不可避免，可是灸日下一刻说的话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生路不是我给的，是自己求的。晚辈还有些小事要忙，前辈可否行个方便？”

楚秋涯的心啥时冰冷十分，浑身血液如同一刹那被抽干了不敢置信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灸日，嘴唇颤动，最终仍是认命的垂下了头，“我知道了太子殿下，老夫还有一言，太子殿下可愿听一听？”

“愿闻其详。”灸日看了一眼门外的月亮，微微含首道。

“山外山，水离水，日月合，封魔绝。这是我楚家祖先留下的话，若是参透，便可造福天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参不透，太子殿下绝顶聪明，若有一日参透了，这福必定享之不尽。”

灸日意外的看了一眼颇为诚恳的楚秋涯。本以为是什么托孤遗憾之类，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摸不着头尾的话。灸日略一思索，只当是人之将死，无论说什么，听着便好，管他有没有什么卵用！

“楚前辈的话，晚辈记得了，告辞。”

灸日离去后，楚秋涯颤微微的扶着供奉着牌位的长案，左手在众多牌位中拿起楚义枫的牌位放在身前轻轻擦拭，右手拿起来靠近角落的油灯，目不转睛的看着爱子的牌位。“枫儿，让你一个人在下面这么久，爹爹来陪你了。”说罢，楚秋涯把油灯扔向祠堂中央的纱帐，任由火舌从纱帐蔓延向四周，缠上长案转眼间，肆虐的烈火便吞没了整座祠堂，侵向相邻的院落

深深地望了一眼被火光吞并的祠堂，灸日神色复杂的带上面具，纵身没入黑暗之中。

空气中弥留一声轻叹

暗夜幽暝，当年伤你的人已经死了一个，剩下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与此同时，城主府另一处院落，一股血腥之气正悄悄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