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队里识字的人不过百人,三十个小队长就已经占了三分之一,大多还是从幼时听过的戏里摸索出了一套驯兽的法子,这会名义上是表演,实则就是来了一场小型的阅兵,倒是让灸日联想到了些别的。
是时候震一震暗夜帝国这片天下的臣民了。
出征之前,也该有一场演练以平民心,安天下。
现在看来,当初也许他还冤枉了夜奅炳一回。南豹名义上是防止暗夜家族出山,实则是为了镇压和防范南境那些家族才是。毕竟当时的暗夜家族与诺克帝国相比,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确实不值得夜奅炳用这百万大军来防备。暗夜家族也不过是被夜奅炳拿来做个在南境驻军的由头罢了。
夜奅炳
灸日默念了一声这个在世人眼中早已逝去的名字。
这天底下,属于暗夜清和灸日的牵绊已经越来越少了。
策划了灸日每一生每一世的人,把灸日最后的牵绊,放在了神魔的战场上。等到最后的牵绊了了,人世上也就再没有暗夜清和灸日一丝一毫的留恋了。
从神族后裔的地界回来的那天起,灸日在世的每一天都要为了了却自己的牵挂而活。
曾经的每一世,都有牵挂和遗憾聚集到了一起。
秦傲雨的,烈霜函的最后才是暗夜清和灸日的。
他踩着血的印记走到今天,就注定要踏着一条血途直至生命终结。
灸日抿着嘴角一声不出,一直到七大队演练结束。
本以为今夜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惊天的喜讯带着海风的腥气被人马不停蹄的从万里之外从到了灸日床头。
不日,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暗夜帝国。
东海秦王岭秦家的主母,沉睡十载,终于醒了!
来送信的是曾经来过西虎军团一次,对西虎颇为熟悉的秦家二子,秦傲云。
灸日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被攥的皱巴巴的信件,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嘴里魔怔似的又发不出声音的念叨,娘亲醒了娘亲醒了
灸日就是秦傲雨。
或者说,秦傲雨也是烈风的一缕残魄,为了寻找断魂,等待灸日重生附身的一缕残魄。
“姑姑真的醒了?”一声娘亲他盼了一世又一世,可到了嘴边,却不能也不敢唤出声来,只能小心翼翼的向秦傲云确认。
喜怒不形于色,也只因没碰触到最深处。喜至极深,会让人疯癫!
“娘亲真的醒了,是真的,月前,一个老者带着一株泣血草上山连同你送回来的药材一起炼成了丹药。父亲怕你担心这才没让我们告诉你,直到四天前丹药炼成,娘亲服下便真的醒来了。”若不是被父亲赶下山来给灸日报喜,秦傲云真想像那几个弟弟一样,扒在娘亲床前伺候。
灸日按捺不住想要飞奔到秦王岭的激动在看清秦傲云眼下一模青黑时才稍稍藏起了些许,这信到他手里已经满是褶皱,显然已被人翻来覆去的看过。这信是给他的,除了灸日还有谁会看?
答案只有一个,只有害怕这是一场梦,不敢入睡,不能守在母亲榻前,只能依靠这封信来确认母亲是真的醒了的人才会将这折叠完好的信纸一路紧贴在胸口上带过来。
灸日甚至开始后怕,他不敢想来这的路上,万一这封信有任何缺失,秦傲云会不会自己逼疯了自己?
“二哥要不就在我这将就一晚?左右床够大,也是睡得下的。”灸日体贴的没有问秦傲云多久没有合眼,而是直接让出了一半的床位。其实灸日更想知道那老者是谁,又为何会身怀一株完整的泣血草,但是想来想去,这倒像是他那个老祖宗狠狠给了他一棒子之后,兑换了答应给他的那颗甜枣。
秦家兄弟小时候都是睡在一起的,长大了偶尔也会睡在一起,秦傲云自然不会介意和灸日同塌而眠。可是他不敢睡,只怕睡醒了,这又是一场梦,到那时他还能平静的接受这个梦吗?
无数次恨不得沉溺在娘亲醒来的梦里,却又不得不醒来,等到梦醒成真的一天,却又害怕梦醒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灸日知道秦傲云在犹豫什么,但是许久不合眼,秦傲云明显已经有些精神亢奋了,若再不合眼,他就真要被自己给逼疯了。于是灸日再不给秦傲云机会,直接起身把秦傲云压倒在了床上,强制帮人的脱去了外衣用被子罩上。不容拒绝的说道,“睡觉。”
见秦傲云慢慢闭上眼睛,灸日捂着心脏跳的飞快的胸口,挥手灭了烛火。
严密的帐篷没有一丝亮光,灸日犹豫着想弄出一抹微光来再确认一次信上的内容,又担心会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秦傲云,一颗心像被放在铁板上一样煎熬
一颗夜明珠忽然举到了灸日眼前,其后便是秦傲云猛然放大的一张脸,“要不我们再看一眼?”
这一刻,灸日只觉得荧光下的秦傲云可笑又让人心疼。
伸手接过夜明珠,灸日起身向后靠坐在床头,又伸手压下也想要坐起来的秦傲云。夜明珠在信纸上寸寸移动,伴随着灸日低沉似带有魔力的桑音。
“小弟,娘亲已于今日清醒,一切安好,勿念。不日,父亲将携娘亲前往天岚城与你重聚,兄,傲天字。”
短短数字,已可以看出下笔者的心境。秦傲天的字稳重而有力,龙飞凤舞却也自带一股霸气。不该是这样的别扭。心静不下来,所以字迹也是跳脱的。
昨夜才在须臾空间躺在从夺天幻境中平安归来的傲天身边睡了一个好觉,今夜睡与不睡都不重要了。
待灸日第三遍重复念起信来,秦傲云便懂得了灸日的好意,把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掩过灸日的腰身自己也靠了上去,就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灸日就这样一手举着信纸,一手捏着夜明珠,在秦傲云耳畔不断重复着相同的一段话。
秦傲云伴着灸日催眠的声音安然入睡,灸日的心也在这一遍遍诵读,一句句不经意的娘亲中渐渐沉寂了下来。秦傲云的心安了,他的心也定了。
秦傲雨的牵挂,自然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