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阵眼齐发

灸日知道那人是谁，也知道烈霜华此刻如此努力想要留住的影子，在几刻钟之后也将彻底消失。

一声轻叹不知出自谁口，陆陆续续又走了几个人之后，剩下的几个人都在灸日意料之中。

白天佑和夏晨枫两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谁也不让着谁，一左一右把灸日架到了中间。四圣龙也像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各自守一方，将灸日与这几个年轻人护在背后。

「说好的送完就走呢？」灸日一个闪身躲开两人冲自己压过来的手，满眼警惕的盯着这两个不知道想干什么的男人，然而下一刻，数道金丝交织成的密网齐齐地向灸日缠去。

灸日垂下眼，他忽然知道这些人想要做什么了。不躲不闪的撞上金网，任由自己被这网紧紧缠住，网的另一头，正攥在了古汐雨和古汐月兄妹手中，而这金丝正取自二人那一身凤凰羽衣。

「我们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一定要带你回去。」夏晨枫的脸微微有些红，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夏大公子第一次做起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灸日震惊的呆了一双眼望着从出生起就不对付的两个人此时竟能站到一处，「两位少爷，做什么美梦呢？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已经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了，你们想让这天下人都跟我一起死吗？」

「不过是一场火而已，结界挡住了，我们一起活！挡不住，我们一起死！」夏晨曦哑着嗓子带着浓浓的哭音。

「方才送别的那些人，可有几人是真心希望你能活下去？这算是哪门子的送别？送你去死吗？凭什么要你一个人担下全部，难道就为了让这结界下那些贪生怕死之辈活下去着！」白灵芸哭喝道，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到剩下的人中不再有异心之辈。

「我更想让你们活着！姑姑，姑父，外祖，舅舅，堂哥，表哥，还有你们，我想让你们活着，好好的活。」

「放开我吧。」灸日勾着唇，弯着眼，仿佛这样就能藏住心底泛起的苦涩，「汐月，好姑娘，这网缚不住我，我若强行挣开这网，你们的衣裳便要毁了。」

「不放，你若要毁去它，毁了便是，我们不会看着你去送死的。」古汐雨扯着的那一端，已有几道金丝死死勒紧了指缝间，灸日若用力一挣，羽衣毁不毁先不说，古汐雨这十根手指怕都要留不得了。

灸日低垂着眼，静静地看着脚下在酷热中挣扎着的绿水青山。如果是一年以前，这火烧便烧了，人间毁了又与他何干。可现在，他舍不得……

「我若下去，我们都要死。我若不下去，你们可以活下去，而我，也可以。」

望着脚下形如蚂蚁的人们，这些人中有的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那些跪地祈求上苍的平民百姓此时也躲进了阴影处，哪怕那阴暗地此刻已不再阴凉。

「你们看看自己脚底下，如果没有这层结界，这些活着老百姓的身体也会像那些被烤干了的尸体一样，我们是修者，吸纳着天地灵气，也该为这天地出一份力。」灸日再抬眼看向古家兄妹时，已将这繁华落尽的市集，遍地惨死的尸骸，全部收入眼底。

「我早该猜到你们绝不是为了道别而来。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听话，回去吧。结界要封上了，不要让师长们难做。」灸日看着这些年轻人脸上的动摇，心里何尝没有感动。

「妹妹……收了吧。」古汐雨看向自己的妹妹，两个人眼中不住涌动着泪意，他们来时抱着孤注一掷的信念，哪怕违背所有人的意愿，也要把灸日带回去。可如今，所有人的意愿，都不及灸日的意愿。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第四枚纸翀翩然而至。这枚纸翀来自东海禁地，第四个阵眼找到了。

灸日忽然闭起双眼，神识内收之下，体内的变化一览无遗。原本在经脉中安稳游走的金红色原力，似感应到了主人陡然间激动的心绪，正如沸水般激烈的涌动着。

「来不及多说了，快下去！」灸日扔出一把紫炎烧断了二人手中牵扯着的那几根主线，其余的羽线也跟着纷纷滑落。紫炎的余焰气势汹汹的扫向这几个不愿离去的年轻人，却也仅仅是把人推远了些。

「我们走！」夏晨枫和夏晨寒眼神对视，一个拉着自己妹妹，一个拉着古汐月，率先向那块破口退去。

「走吧。」夏晨睿对着古汐雨道，临走前，夏晨睿深深地望了灸日一眼，这一眼中带着的复杂是灸日无法看透的。

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灸日遥遥地大喊道，「无论之后发生什么变故，都不要再上来！好好守着这个大陆，帮我照顾好我的外祖父母和姑姑！」

如果还机会，我真的还想与你们坐在一起，即便没有美酒佳肴、欢歌笑语，只要静静地坐在一起，也足矣。

灸日注视着那片缺口，直到整片结界在一瞬间转化为一道完整的集莽苍大陆所有修者全力铸造的守护结界。

把最后一枚纸翀握在了手心，灸日不再犹豫，把所有的不舍都注进了这束燃烧纸翀的火焰中。

收到消息的四个人在第一时间将封魔匮投进了阵眼中，伴随封魔匮嵌合进阵眼的机械声响起，四道光柱刹那间拔地而起直冲霄汉。

天空中一道裂隙逐渐将整片天空中蔓延的火云撕裂，与之同时，灸日身上的裂痕也在同时撕扯着灸日的身体，鲜红的血液从灸日皲裂的皮肤上滴落，一滴一滴聚集在灸日脚下的虚空上，圆润的血珠弹跳着沿着无形的凹槽行走在既定的轨迹中。

「时候到了。」

须臾空间中，暗夜幽暝的身上出现了与灸日一模一样的裂口，不同的是，暗夜幽暝整个人如同被摔裂了的瓷娃娃，全身的血液像在一瞬间随着自己系着灸日的那道移伤的密咒，尽数转移到了灸日身上。

纵使破败不堪的身体已不能再替灸日承担任何伤害，却还在努力完成主人的命令，不断地转移着灸日身上的每一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