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杨和甄懿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这段日子太苦。真的像在水底独行,漆黑的长满水荇的湖水让人失重,他们只能通过声音和影像传递信息,就像各用一根竹管换气。
现在,两人都觉得无比自在和放松,精神连日紧绷,工作持续高强度,听得到看得到却无法触及无法拥抱的相思之苦,在这一刻好像远离了这间小公寓。
裴杨的呼吸变得很均匀,闷闷地:“我好困。”
“啊?”甄懿摸摸他脑袋,想想也是,坐飞机,打车,意外干架,还得托着一百二十几斤的他撒娇,可不得又累又困啊。
甄懿忙不迭从他身上下来,又被他横腰抱紧,不满地嘟囔:“干嘛去?”
甄懿问:“你又不睡觉啦?”
“抱着睡不行吗?”裴杨颐指气使,态度简直嚣张。
两人踉踉跄跄又跌进床里,一米五的单人床颤了颤,床垫不堪其重地嘎吱嘎吱响了两声。裴杨一手抱着甄懿,枕在香软枕头上,一手掀起薄被闷头盖过两人。
甄懿有点僵硬,麻了一会儿,把嘴里要不先洗个澡的建议咽了回去。
裴杨沾枕就睡着了,手一开始紧紧攥着甄懿小臂,慢慢地,随着酣甜的睡意松散,最后虚虚扣住他的手指,像怕他逃离。
甄懿也舒舒服服睡了难得安稳的半觉。
夜里九点多醒来,裴杨还闭眼睡着,他眨眨眼睛,借着床头昏黄壁灯认真地打量裴杨近在咫尺的面容,瘦了一点,黑眼圈也有点重,嘴唇呢,也有点干燥起皮,但是真帅啊。而且睡着的时候好乖,浓长睫毛有点像漂亮女孩儿,奶得人心肝直颤。
甄懿餍足地看了又看,凑近一点,偷偷亲了亲他的左脸。有点紧张地等了几秒钟,见裴杨没醒过来,胆子更大地把手伸到裴杨的短袖里,用细腻泛粉掌心摩挲他的腰腹沟壑,辗转摸到他的肋骨时,被一只手隔着轻薄布料猛地抓住。甄懿心里敲锣打鼓,脸上却只有张灯结彩似的淡红,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更用力地握住。
“我睡得好好的。”裴杨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紧盯着他,嗓音沙哑性感,颗粒感非常强,一颗一颗碾压他的耳神经,“结果发现有人做贼。”
“我偷什么了?”甄懿不服气。
“采花贼。”
“......”甄懿还真没法儿反驳,他刚刚确实在采他这朵娇花,理不直气也壮,“那你愿意给我摸......不是,采吗?”
裴杨噎住,呆呆的,“......愿意。”
“那就行了嘛。”甄懿心满意足地滚进他怀里,头颅依偎。
裴杨彻底清醒了,很快复盘睡前发生的种种,不客气地捏着甄懿屁股,凶巴巴质问他:“那男的说什么麻烦?”
“蒋修临?”
裴杨臭着脸,“哦,你不跟我说,跟姓蒋的说?”
“远亲不如近邻。”甄懿眨眨眼睛,“美国的男朋友不如姓蒋的好同事。”
裴杨气得冒烟,心脏被他几句话拿捏住,嫉妒又不甘,愤愤地又往他软翘的屁股上又掐了几把,恶声恶气地说:“你再说?!”
甄懿痛笑半天,捂着屁股躲,连连说:“不说了,老公。”
他故意拿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打趣他刚才在蒋修临面前那句宣誓主权的老公。
被捋顺了毛的裴杨骄矜地垂着眼,“......”张张嘴说不出话,半掩在雪白枕头里的耳朵泛着鲜艳的红。
甄懿不依不饶地凑过去,“诶呀,杨杨,耳朵好红。”
“不许说。”裴杨恼羞成怒,片刻后又伸手抱住侧躺的甄懿,快乐地有点发抖。
又黏黏糊糊聊了一会儿,甄懿撑着手臂翻坐起来:“饿不饿啊?飞机餐可能不太好吃吧。我冰箱里还有......虾饺。”
“我吃。”裴杨坐起来,看了眼皱巴巴短袖,身上那股淡香水的味道已经散得七七八八,早上特意吹的发型肯定也全睡毁了——他在甄懿眼里肯定不那么帅了。裴杨心里有点紧张,表面不动声色地说:“我先洗个澡。”
“好。”甄懿应着,顺手扯下浅色床笠,然后走进厨房蒸虾饺。
甄懿拆开包装数了数,才二十几个,估计喂不饱裴杨,冰箱里也摸不出什么食材,只好点了外卖,下单了一份特大鳗鱼饭,蜜汁炸鸡,还有一杯看似健康的绿色蔬果汁。
裴杨洗完澡,围着条浴巾就挂空档出来了,嫌客厅厨房空调温度太高,又拿遥控器降下两度,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餐桌旁。
“吃吧。”甄懿最后拆开一份炸鸡。
裴杨似乎真饿到了,埋头吃了十几分钟都没顾得上和甄懿说话。
甄懿把蔬果汁往他手边一推,“......慢点吃,喝点水。”
吃到八分饱,裴杨把蔬菜汁一推,正色道:“所以,到底是什么麻烦?”
甄懿接过喝了一半的蔬菜汁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眼神有点闪躲,“之前跟你说,路上很黑,我好像被人尾随了,也、也没出事,就是平时多留了个心眼。而且你刚刚在楼梯上也不出声,那么突然地抱住我,换谁都会吓破胆的。”
“哦。”裴杨觉得怪尴尬的,手背碰碰鼻尖,给自己找补,“除了我也没人那么抱你啊。”半晌又道歉,“对不起。”
“没事啦。”甄懿皱皱鼻子,“就是蒋修临那儿,你把人家打了,我们还得去赔礼道歉。”
裴杨闷闷地溢出一声哼,显得不太配合,“我看他对你有想法。”
“······我看你看谁都对我有想法。”甄懿苦笑,“我是粉色人民币啊,谁都为我发疯为我狂?而且人家情伤未愈,还没从上一段感情里出来呢。”
“哦。”
裴杨想,情伤未愈?很好。安全。
裴杨吃饱喝足,去厨房把碗筷收拾了,甄懿就去铺新床单。
碗倒是没几个,裴杨三两下就洗干净,晾在架子上沥水。他仔细抹过沐浴露,又洗干净手,往卧室里走去。
推开门,倚在门框上,他看到甄懿背对着他,正跪在床上铺床,银柳般的腰背弯曲低垂,恤上滑,露出一截雪细易折的腰,两只在通宵视频里出现的脚现在就在裴杨眼前,没一般男子那么粗大,骨相玲珑,脚趾头都圆而白皙,踩在深色床单上,更是白得艳刺惊心。
裴杨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床边抓住了甄懿的脚踝。
甄懿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像白兔子被人揪住耳朵似的,实际上,甄懿脚踝那儿有个奇怪的笑点,特怕痒,现在被裴杨大拇指点穴似的用力一按,当即哈哈哈哈大笑得颠倒在床上,“松开!哈哈哈哈!真的痒哈哈哈······”
他漂亮脸蛋剧烈地泛着粉,花枝乱颤地笑了半晌,难受地用脚踹裴杨,又被裴杨抓住脚掌,比了比大小,又握紧。
裴杨看着甄懿,他不说话又紧盯着人的时候常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让甄懿有点怪怪地泛麻,像融化的鲜奶油一样,甜腻腻地酥软下去。
“干嘛呀?”甄懿简直要哭了。
“你的脚好漂亮。”裴杨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最终得出鉴定结论。甄懿听了,害羞得直笑,说着,男人的脚,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渐渐地,甄懿也跟裴杨一样不笑了。
沉默胶着着,两个人的眼神静默地撞在一起,擦出万千火花。他们喉咙发紧,不知是谁的脚先碰到了对方,短暂的带着急流火花的触碰过后,裴杨浑身发麻,猛地窜起来,把壁灯一按,趁着满室黑暗,带着甄懿钻进了还带着清新皂角香气的被窝。
甄懿哭着:“弄不开,你太凶了······”还拿手推他。
裴杨花了些水磨功夫,直觉半辈子耐心全耗完了,才听到甄懿的声音换了个缠绵的调。
他跪着,膝盖有些吃不消地发麻,开火车似的,裴杨从后面追着他,不依不饶。
甄懿用手指揉裴杨汗湿的燕窝,气息不稳,“你太坏啦。”
“你不想吗?”裴杨低笑。
“······我们可以像做实验一样,循序渐进。”
“可是我一向喜欢专攻要点。”裴杨垂眸看着泪汪汪的甄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