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亥母交托苏尘的‘地相金刚持’之具体相拼图,所需拼图不过十二块而已。
眼下苏尘终于能够确定,他所得的‘大阿修罗否天灭佛真法’,正是一种具体相拼图修行之道。
三十六块拼图,须吞噬拼凑之具体相,已经涵盖了‘地狱主降阎魔尊’这般存在。
不知其真正成就,该居于诸神圣哪一阶哪一等?
到时候,可会有鸦鸣国降下真印给自己?
苏尘隐约觉得,大阿修罗否天灭佛真法,看似符合拼图之道的种种特征,但细究之下,便会发现,其所要求吞噬者,绝大多数俱为神圣。
这可与其他拼图浑然不同。
那么最终成就这副拼图,会把自己的诡身变作什么样子?
苏尘无法确定。
但隐约预感,鸦鸣国可能不会为自己降下真印。
见识过金刚亥母传给自己的‘地相金刚持’具体相,苏尘反而更坚定了修行‘大阿修罗否天灭佛真法’的心念,因而向金刚亥母说道:“贫僧总觉得,这所谓修行拼图,成就具体相,得授真印,与开悟真种以修行,走的是一样路子。
若沿着此路走下去,固然能成为神圣。
可是神圣也不过是牵线木偶而已。
是以贫僧想要多尝试尝试,且看看能否循得其他路径。
阁下这副拼图修行法,还是暂且留下来,以后送给其他有缘人。”
“如若大师不想修行此法,那么其他任何人亦都不可能从我这里再得到这副拼图了。”金刚亥母摇了摇头,看着苏尘的眼睛道,“大师所言不虚。其实神圣又何尝不是幕后存在操纵的提线木偶?
今时金刚亥母已经复苏。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主动勾连金刚亥母气息,祈求开悟我座下之真种。
如此,便与我产生了联系。
待到他有朝一日修行到破妄境时,大师觉得,我是应该嚼食其性魂,还是放他一条生路?”
苏尘呼吸一滞,皱紧了眉头。
金刚亥母随之叹气道:“其实是否嚼食其性魂,决定权根本不在我手上。
我今有大师以诡形相互,得以保留自我。
以我之念,自不愿意嚼食生灵性魂,让人变得残缺——可是孰知届时嚼食性魂的那尊神圣-金刚亥母,又是不是真正的我呢?”
苏尘闻言默然,心中更生警醒。
此间世界灾厄频仍,未可名状的恐怖笼罩于每一个生灵头顶,即便成为神圣,也多沦为那些大恐怖手底下的打工人而已。
想要保全自身,横渡灾厄世界,小心筹谋、步步为营乃是必要,但若抓住机会,果敢决断亦为必然。
“阁下选择留在心佛寺,可能欲从此地窥探出什么秘辛?
接下来,开悟正试之上,阁下或许要展现自身的超绝天赋,开悟出那‘金刚亥母’座下正觉真种,以入心佛寺诸高层法眼,进而开辟出一番局面?”苏尘沉吟着,将金刚亥母的思量都一一陈述了出来。
招娣含笑点头:“我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大师。
不错,我正是要借心佛寺打开局面——心佛寺供奉万佛诸圣,背后力量庞大无匹,它所隐藏的秘密只怕比我所能想到的还要多。
是以,我预备在开悟正试上,显发正觉真种,以此挣得立身心佛寺的一席之地。”
招娣本就是金刚亥母的一道化身。
她想要开悟金刚亥母座下何类真种,却不过是动念之间而已。
开悟正觉真种亦不在话下。
苏尘点了点头:“我原本打算,若是阁下暂时无有定向,便向尊师求得一个名额,引阁下进入续明正院。
而今阁下既然有自己的考量,那我便也不做画蛇添足之举。
而今心佛寺内,我之可信之人不多,能够交托身世秘密者更是少之又少,阁下算是唯一一个。
日后你我在此山门之中,应当守望相助。”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
而一切也本该如此。
金刚亥母说到底,其神形都是由苏尘诡身的一部分拟化,其无从背离苏尘,如何能不与苏尘守望相助?
“我当死守秘密。”招娣郑重应声。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一番,遮掩一二,即相互告别。
守在门外的俗家院主事暗中窥探,发觉苏尘行为果然规规矩矩,没有丝毫逾越,与那个俗家院女弟子之间的言辞也多是告诉其家中情形,令之不要牵挂家中——苏尘、招娣二人真正的交流都在神念层面,俗家院主事藏在房中的法器,却是没有监视神念层次之波动的强大效用,自然也就‘听不到’两人真正探讨的问题。
俗家院主事见这位老僧竟如此守规矩,不禁对苏尘生出了几分好感。
她身在女子俗家院,可是见多了那些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哪怕是像苏尘这般老的年纪,也满腹龌龊心思,对都能做其孙女的女子们垂涎欲滴的上师、法王们,俗家院主事都常常见到。
而今终于看到一个规规矩矩,甚至连与女子拉拉手,趁机占些便宜的动作都没有的和尚,倒是让她深觉稀奇。
“法师,贫僧告退了。”
目送招娣离去,苏尘双手合十,向俗家院主事躬身行礼道。
俗家院主事神色迟疑,看着苏尘那张苍老面孔,片刻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师兄且等一等。
我有些事情,想求法师帮忙。”
有事情请自己帮忙?
苏尘微微一愣。
便见已是半老徐娘的俗家院主事摇曳腰肢,款款走进了她那间居室。
他见状额头不禁跳了跳。
不会是请自己做那种事情吧?
苏尘为难地皱了皱眉,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挪动,走进了屋子里。
其实他内心清楚,俗家院主事突然向自己开口请求,所为之事必然是与之颇有干系,而她偏偏不能寻求外界帮助,病急之下乱投医。
反而寻到了自己这么个老和尚。
不知自己是哪里打动了她?
苏尘心中仍有困惑,不过将思虑埋在心底,面上无有丝毫表露,眼神清澈如婴儿,静静看着俗家院主事,等她主动开口解释。
连续服食神目丸、阳元神目丹以来,他的眼睛不似从前那般昏花,视物模糊,因为经历世事沧桑而显得浑浊的一双眼睛,竟也渐渐变得清澈干净起来,与初生婴儿的眼睛相差不多,让人与他对视片刻,就会不由自主对他心生信任。
俗家院主事接触到苏尘的目光,本有些反复的信念彻底定了下来。
她为苏尘端来一杯茶水,开口道:“非是小僧唐突,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请来师兄,希望师兄能够伸出援手,助小僧渡过这一难关。”
“究竟何事?还请阁下明示。”苏尘正色回道。
“且容小僧与法师分说原委。”俗家院主事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语言,便将她所相求之事来由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尘。
原来是俗家院新收的这一批女子之中,有一个女子与苏尘、招娣的情形一样,乃是一修行正院弟子从山下接引而来,二者关系甚为亲密。
从前二者关系亲密,止于肌肤相亲之前,只在言谈举止之间偶有表露。
但最近那修行僧越发不守规矩,开始勾搭起这女子。
俗家院严禁夜间外出,修行僧就使了个法子,传授给那女子,此法名为‘解衣脱魂大法’。
施展此法,女子脱去衣衫,则肉身停留原地,而性魂离体而出。
尔后修行僧便常在俗家院山下的野林子里,与女子性魂幽会,本来在俗家院主事看来,二人纵然以性魂做些苟且之事,但只要肉身肌肤未有真正相亲,那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略过就好。
可近来主奉‘大乐金刚’的大欢喜院‘无垢琉璃法王’特意在女子俗家院挑选明妃,以陪伴自己修行,正好便挑中了这个女子。
言称此女妙性天成,与之乐空双运,能得无上真谛。
法王看重的明妃,自然须要纯净无垢。
不仅是肉壳纯洁,就连性魂都必须无有污秽才行。
俗家院主事这才着了慌,想起阻拦女子与那修行僧的性魂苟且之事,二者只是刚刚开始幽会,想来纵然有苟且,性魂之上也未必能留下多少痕迹。
此时阻止了去,乃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可那修行僧亦有来头。
其乃是主奉战争杀伐之神圣‘大黑天’的军主院上师,虽不是开悟正觉真种,直接凭真种登入主尊真传大册的上师,却亦是修行有所成就,为军主院立下过大功劳的弟子,也是军主院一时风云人物。
俗家院主事固有阻止那修行僧‘虚妙’的法门,却无有阻挠的勇气,是以把这事求到了苏尘这里来。
“师兄,小僧实无他法,恳请师兄务必帮忙啊!”
主事言辞恳切,连连向苏尘行礼,就差向他跪下磕头了。
不过,虽她如此恳切,但这等事情,哪里是看她态度较好,就能答应了她去的?
是以,苏尘面露苦笑之色,向俗家院主事说道:“主事亦知,那僧乃是得授上师位的军主院弟子,势力强横。
而我却不过是一刚刚迈过门径的小小修行僧罢了。
主事都不敢做这样事,我又如何敢与那位上师斗法?”
拒绝!
这事一定得拒绝!
没得商量!
不过,俗家院主事既然找上了苏尘,便已经想到了说服对方的理由,她只是略微停顿,便道:“实是师兄有所不知。
军主院看似势力强横,其实一门七位法王,皆为师兄的尊师,燃灯法王统统镇压过。
自此以后,军主院上下皆视续明院弟子为生死仇敌,但因燃灯法王为他们留下印象太过深刻,至今还无人冒犯过阁下背后的修行正院……”
本觉师父曾经镇压过军主院七尊法王?!
而且,照这情形来看,哪怕自己不去招惹军主院,但从自己拜入续明院那一日开始,就已经与军主院结下了死仇啊……
苏尘暗暗揣摩。
这时,俗家院主事抹动手腕上的铜镯,但见镯子表面浮现一层光辉,几件物什就被她从镯子里取了出来。
却是一串佛珠、一个戒子、一道密册。
她将三样物什呈给苏尘,为之介绍道:“如若师兄能帮我这一个忙,此三样物什,我皆赠予师兄,以助师兄修行。
这一串念珠,乃是禅定灵心佛念珠,佩戴此物,可以凝神静气,助力师兄更快进入入定之状态,更快招引一气,扶助己身修行。
戒子是我近日新得的一样储物法器。
比我这只储物镯子品质要高上一筹,能储存塞满一座柴房那般多的东西。
而这道密册,其上记载了一门真言法术。
乃取天地雷霆交攻之下,被雷劈炸的土石,攥土成丸,以真言呼之,可发雷霆霹雳,交攻敌手。”
俗家院主事或许才刚刚选好苏尘作为帮助自己做成此事的人选。
但要送出去的厚礼,她却已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三样礼物,都颇对苏尘胃口。
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现下正需要的宝贝。
但他情知对方拿出来的礼物越是丰厚,便说明此事完成起来亦必然困难,因而目光只是扫过那三样物品,便同俗家院主事道:“主事或许能够看出,我自身修为低微,并不通悉任何术法。
我纵然有心答应主事,但其实无有帮助主事做成此事之能力。
譬如说,那女子性魂脱体而出,我实无法拦截,更不知该如何让她性魂归体。”
苏尘的诡身,莫说拦截性魂,就是将性魂一口吞吃,在性魂上打上各种各样的标记都是信手拈来,于他自身没有任何损耗。
但他确实无法让脱体性魂重新归回,这种事又不是拔出来再塞进去那般简单。
非得有定魂招魄法门配合,才能将脱体离开的性魂重新推回去。
他向俗家院主事如此说,固然是自己的现实情况,其实亦有多从主事那里要来一二法门的心思。
主事都走到这一步,亦不可能再退缩。
闻言根本不作犹豫,便道:“招魂定魄、阻截性魂之法,我亦可传于师兄,只求师兄谨慎小心,务必帮我做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