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琉璃法王双掌盖落王清清头顶。
虚空中接引来的莫名之力便悉数灌注入王清清体内,不断与她的血肉性魂结合,流遍她四肢百骸,让她一瞬间与无垢琉璃法王背后的宝相贴近。
那宝相架起了王清清的双臂。
无垢琉璃法王覆盖于王清清头顶的双掌缓缓下滑,贴在了她的后背,将她抱在了怀里。
无边梵音环绕二者。
二者紧密相合。
王清清身形颤抖,随着二者‘乐空双运’,她的真种亦与无垢琉璃法王的真种相互交融了起来……
一缕缕诡类气息自其真种而始,蔓延至无垢琉璃法王真种之上。
而无垢琉璃法王沉浸于掠取王清清体内贮藏的住空妙性之中,却是根本就未有发现,自己真种开始与诡类气息有了勾连,且随着他掠取的住空妙性愈多,这般勾连便愈紧密,愈无法解脱……
良久以后。
灌顶之礼结束之时,已经是深夜。
无垢琉璃法王穿好佛袍,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看着低头整理衣物的王清清,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本寺将于后日举行‘施恩大法会’,届时你便作为本座随侍弟子,与我同去参加法会吧。
聆听妙法,对你而言好处无尽!”
“是,师尊。”王清清恭敬应声,抬眼与无垢琉璃法王相视,她眼中妩媚之色流转,竟比先前更加动人心魄。
无垢琉璃法王双手合十,微微闭上双眼,像是不敢与王清清对视的样子,同时开口道:“且回去歇息吧。”
——
某日晨。
苏尘并诸同门齐聚于续明正院,听候师尊教导。
进了堂屋换好衣衫的本觉法师从中走出,他身披一身火红佛袍,其上隐约流转光明气焰,正是‘慑魔法衣’。
一院首座,多为法王级存在。
而一尊法王的衣衫形制,断不至于只有一件慑魔法衣作妆点,只是可惜本觉法师至今未入圣觉之境,如此便得不到本门颁赐法王尊号,自然也享受不了法王级存在的衣衫服制。
如今,无人知本觉法师真正的修为层次,但其战力之高,远超圣觉法王却是人尽皆知。
本觉手中盘着一串黝黑念珠,抬眼来看门下几个弟子。
其一双黝黑双目里闪起烈烈火光,一刹那就看到门下几个弟子身上各有火光浮动,与其自身火性交相呼应。
四个弟子身上涌出的火光,乃是本觉当日告诫过他们以后,当场为他们种下的火种。
有此一道火种,可以焚炼外来住空诸性,不使性识残留,最大限度让几个弟子避免在‘施恩大法会’上遭外客侵染。
心佛寺有戒律在身,本觉能为弟子们做的只到此为止了。
其内心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莫要为一时破境之爽快,而行差踏错,坠落万丈深渊。”
但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这几个弟子是否会因今次的施恩大法会,改变了本觉为他们规划好的道路,本觉如今也无法推算出,只能在心底默默为他们祈祷。
其静静打量了四个弟子一会儿,直看得四个弟子心中发毛之时,方道:“你等须记住为师当日告诫你们的话。
莫要相信那法会上传诸于耳的妙法哪怕一句,如若相信,必然下意识依传法而运气息,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耳边听得种种声音,看得种种情景,都莫要回应。
一旦回应,必然破去己身入定之功,沦入魔劫!”
“弟子记住了。”
“谨遵师命。”
虚灵领三个师弟恭敬应声。
本觉法师摇了摇头,道:“此番我自与其他院首一起诵念真经,推行法会诸项仪礼,却无暇看顾于你等。你们若真是聪明,能谨记我之所言,则一切皆可转圜,你我师徒缘分仍可继续。
然若一时失察,违背当下与我做这般承诺,那么你我师徒缘分便将尽了!”
他再度复述从前说过一次的警告,目光更是落在虚灵身上,在猫妖师姐身上顿了顿——这个大徒弟破境之心切,他是了解的。正因为如此,更怕她今时行差踏错。
“一定不负与师尊承诺!”
“师尊请放心!”
虚灵心头一紧,立刻应声。
她已经有些后悔参加这个所谓‘施恩大法会’,纵然谨记师尊所言,也怕到时出现差错,如此不如不参加。
可事在眼前,本寺更勒令续明院所有弟子都须参加此次法会,虚灵也推脱不得,只能将师父所言牢牢记在心底,彻底弃绝了借助施恩大法会破境的想法。
不过许多事情,并非人想要如何,事情便会如何走向。
恰恰是人越担心什么,便越可能会发生什么。
“走吧!”
本觉法师不再多言,背负双手,脚踩芒鞋,当先走在了前头,领诸弟子出了寺院,直往万佛殿而去。
施恩大法会,便在万佛殿前那偌大广场举行。
这数日时间里,万佛殿前广场已被封锁,做种种布置,就是为了今天施恩大法会能如期开展。
苏尘跟在虚灵、虚净之后,与虚海并肩而行。
唯听虚海低声道:“师弟,贫僧能否踏足第二境,师父说机缘便在师弟这里,师弟觉得,师兄今日可能破入二境?”
虚海有了终南捷径,对施恩大法会越发不感兴趣,一心跟在苏尘左右,好似苏尘随手一指,他就能立地破境了一般。
苏尘确实有借助今日大法会的契机,为虚海渡化灾尸真血,助其跨入二境的想法。
不过这也不能明言。
因而笑着含糊道:“那得看时机对不对,时机若是对了的话,师兄今日踏入二境自然指日可待。不过师兄乃僵尸之属,踏入第二境,又会发生何种变化?”
此言便是在探听虚海底细了。
虚海对此毫不在意,直言相告:“我服食万物衰亡之死气以积累自身,自身不纳余下任一气息,假若突破二境,当为跳僵,届时或能纵跃如飞,身形如燕。
不过,我依这般古老法门按部就班修炼,已经有些年头,却看不到突破征兆,不知是何缘故?”
‘是因死气未能纯粹到一定程度,达不到破镜的要求。
而今万类生灵受感真种,似乎都缺少纯粹一气的能力,只是调伏一气,不断将更多的气息纳入体内,却无法将纳入体内的气息进行不断的纯化。
所以虚海师兄需要一点灾尸真血,才可突破二境。
灾尸真血,可以焚炼死气之中杂芜,助力死气愈发纯粹……’
苏尘在心中回答着虚海的困惑,不过面上未有表露,此间世界的修行正统,在不知多少岁月以前,被篡改过,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这种篡改完全在潜移默化之中进行,哪怕是修行者察觉到正统法门有些问题,却也无从查找其根源,而更多的修行者,则是连察觉正统法门有问题的能力都没有。
虚海既然是走纯化死气这一条路,那么其将来如若踏过破妄关槛,则能化为‘飞天夜叉’,想要迈过这个关槛,却需升格死气,将死气化为‘不入轮回非生气’。
升格死气何解?
苏尘当下亦无头绪。
好在如今虚海破入第二境不存在任何问题。
本觉法师似乎没有‘无垢琉璃法王’那般手段,能聚化金云,承托己身穿空飞行,续明院一行始终以脚步丈量山道。
这般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至万佛殿前广场。
广场之上,一座大法坛已然修筑完成。
法坛两侧,自有诸般神魔旌旗随风摇曳,诸般色彩的旌旗之上,勾勒着一个个诡异符文,皆是代表了诸般神圣核心的真言。
其中有两面旗幡立于法坛之上。
有一杆旗幡,其上有红黄二色分割,中央绣画了一颗狰狞猪首,四周盘绕真言,旗幡之下,‘招娣’盘腿而坐,可知这杆旗幡即代表了‘金刚亥母’。
另一面旗幡,则是混沌流杂的黑灰之色,上只有一个真言‘吽’,乃是大日如来核心密意真言之一,但这杆旗幡并不用来指代大日如来,其究竟指代了什么,苏尘却看不明白,旗幡之下,同样盘坐着一个和尚。
和尚冰肌玉骨,相貌如同少年,便是‘菩提院’正念和尚。
看到正念和尚的瞬间,苏尘眼角跳了跳。
内心将那杆旗幡与自己在万佛殿内做下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心佛寺预备借助这场法会,勾连自身,斗杀自己这个导致万佛殿开悟正试中无人作牺牲的罪魁祸首?
可那旗幡与自身没有丝毫联系,他们凭此如何能斗杀得了自己?
苏尘所想其实不无道理,可他的揣测,与心佛寺设置那面混沌难明之旗幡的本意却是有天壤之别。
正念和尚回到菩提院,向长老尊者禀明此事以后,即得到长老尊者的法旨,乃在法坛之上设代表殿中之诡的旗幡,以大日如来真言密意勾连。
施恩大法会开启之时,便借诸天神佛之力,令那只逗留殿中的诡类加受真印,从此成为心佛寺护法神圣之一。
可惜正念自一开始判断就出了错。
眼下纵然有种种准备,到时也注定不会起任何效果。
因为,那只诡根本就是苏尘自己,且他已经修炼‘大阿修罗否天灭佛真法’,根本不可能容纳第二道真印。
续明院一行来到法会现场的时间已经较晚。
广场上已经到处都坐满了各修行正院的僧人,间有杂役僧不断抬着猪牛三牲搬到法坛之上,整个法会都显得闹哄哄的,却是没有丝毫苏尘以为的森严气度。
凭借着影子诡的莫名联系,苏尘轻易便寻到了人群里的王清清-虚清僧人。
虚清她比起前几日,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然而这般娇艳,落在苏尘眼里,便觉得其像是一朵塑料花卉一样,虽然永不凋零,永远明艳,但却失了性魂,灵气尽丧。
虚清此时陪伴在无垢琉璃法王身畔,在广场偏左边一些的角落里安坐。
诸修行正院,每院只需首座负责法会诸项仪轨,无垢琉璃法王自非大欢喜院首座,此时也乐得清闲,与美艳弟子坐在广场上,亦能享受传法之时的甘露天雨,妙性金莲。
“你们各自寻找地方坐下,记住我与你等所言。
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本觉法师深深地看了众弟子一眼,旋即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法坛,法坛之上,诸院首座各披雍容佛袍,已然安坐其间,各自转动念珠,吞吐气息,等候良辰开始。
苏尘等续明院弟子依师父所言,各自寻找了位置坐下。
四个弟子聚在一处,彼此相互照应,内心倒多出了一些安全感。
这时,随着法坛之上,一位披袈裟宝衣的老僧口吐真言:“嗡啊哞——”
整个广场都寂静了下来。
隐约之间,似乎有一道闸关随着僧人口吐真言而被打开,汹汹气息于刹那间奔涌淹没了广场。
广场霎时被无边光明笼罩。
然而,苏尘身处这无边光明之中,却嗅到了仿佛无数生灵腐烂、发臭、沦为尘泥的气息,眼睛里,都好似看到无数尸身腐朽化成的泥土,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塑化着,变作了一尊光明辉煌的佛陀!
“唵嘛呢叭咪吽……”
诵念真言之声,自法坛上滚滚传出。
整个广场上,刹那间响起种种应和之声,蕴含莫名意味、音节诡异的心佛根本经被列于广场上的诸弟子齐刷刷诵念了出来!
凡是开悟心佛真种之僧众,几乎不用背诵,性魂自然牢记心佛根本经!
不过,续明院四个弟子所悟真种,都非得自心佛寺,是以眼下听闻身边梵音乍起,四者却俱无动于衷。
苏尘内心震撼。
广场上迎合法坛诵经的这些人,算不算是回应了莫名的声音?
如若是,这施恩大法会岂不是一经开启,就达到了近乎清场的效果,九成九的僧人都因自身贸然回应了法坛上的诵经声,而与莫名存在生出了因果勾连?!
一念及此,苏尘悚然而惊。
此时,杂役僧们将一盆盆血肉端上了法坛。
每一座瓷盆里,盛装的或是三牲肉食,或为一块块内脏肝肠、猩红血块,其中有一座金盆,内里盛装的,竟是叠成高山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