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有认清的答案

莫名的朦胧画面，空白的脑海，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他确实记忆错乱了。

或者说，这些不过只是幻觉，自己并不是忘了什么，而是陷入幻觉带来的困境了。

晕眩与刺痛的感受使他不得不合上眼眸，沉重的困意占据了他的大脑，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似是坠入了地底的渊潭，又仿若落入了未知的深海，无法自拔。

可当他真正逃避似的闭合眼睑时，一切难以承受的感触又全都消失不见。耳边传来美妙的笛声，婉转悠扬，如鸾吟凤唱，清耳悦心。

身处漆黑境地的方宇轩恢复正常，他仿若置身于平静的湖面，心情放松了许多。

再次睁开双眸，方宇轩发现，原本炫精的紫色光芒与巨大的眼睛再也不见，仿若那是子虚乌有，本就不存在的。

“我也陷入幻觉了吗？”他喃喃自语。

“嘿呀！”

耳边传来声响，他回首望去，是索罗亚克,它正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自己。

“怎么了？”方宇轩好奇地问道。

索罗亚克侧头看了一眼吹笛的老者，而后深深地看了方宇轩一眼,摇了摇头,未曾做出任何解释。

“嗯？”如此稀奇的一幕倒是让方宇轩本人没想到,在他印象里，自己的索罗亚克可没有隐瞒什么的时候。

虽然感到出奇,但他并没有强迫它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宝可梦也应当如此,毕竟它们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与情绪的。

正思忖着，他发现自己拿在手上的蓝白色长裤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将其捡起，他拧成一股粗绳,系在自己的腰上。

此时，悠扬的笛韵犹似莺啭，美妙的旋律唤醒失去神智的人们,方宇轩能够明显发觉,那些瞳孔失去光的人们，恢复了眼中的明亮。

台下，那些渐渐苏醒的人们茫然地看向身边的人,疑惑声不停响起。

“我这是怎么了？嗯~全身麻痹而无力。”

“咦？我刚才……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身体似乎是许久未动了，竟如此僵硬。”

“你也是吗？老子感觉梦回十年之前，正值巅峰的我意气风发,见谁打谁，势不可挡，无人能敌！当然……我现在依旧巅峰。”

大志粗犷的声音划破了不大的区域,这一声，惊得刚刚苏醒,并释放光芒的宝可梦们停止散发光芒的输出了。

瞬息间，此地陷入黑暗，许多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好，指挥自己的宝可梦快些释放闪光。

“雷丘,快释放你的电光！”

“皮皮,你也是,啊不,你使用闪光！”

“灯罩夜菇，发光，快发光，照亮周围的黑暗吧！”

霎时间，无数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待光芒陆续占据此地时，他们却发现，刚才的一瞬间里，四周的黑色氤氲再次扩散，带领黑暗逼近高台背面，仅差一点，就能蔓延至高台了。

那位神秘的老者也在此刻放下了手中的笛子，笛声消失，所有人只觉视线再次朦胧，不过他们并不是出现幻觉，而是体力不支，随时都会晕厥。

“世间最让人着迷的，除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便是对过去的依依不舍。无人可无牵无挂，无人可无忧无虑。潇潇洒洒，洒洒潇潇，不论多么逍遥自在，亦不过只是暂时的。人生本就如此，孰能无情，孰能无念啊。”

身穿天青长袍的老者仰天轻叹，雄浑的声音响彻天地，尽显世间沧桑。

这一刻，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高台中，面向黑色氤氲的老者了。

赵唯坚、大志、夜老等，所有人倒地以前,都发觉了这位老者的存在,他们注视着这道背对自己的身影,回想起刚才的言语,只觉其高深莫测,仿佛天外来者，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紧接着，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方宇轩！

视线朦胧的众人发觉方宇轩正站在那位模糊的老者身后，他们隐约间猜到了某种可能，但他们还来不及提问，便无一例外地全部倒下，失去了意识。

琪琪搂着自己的伊布与方宇轩的皮卡丘、沉甸甸的背包，晕厥于地面，她没有注意到那位老者，因为在失去意识以前，她的目光始终都在方宇轩的身上。

来到老者的身后，方宇轩觉察到身后的动静，望向晕厥倒地的众人与宝可梦。其中，只有自己的宝可梦们安然无恙，他感到疑惑地环顾四周的人与宝可梦。

原本，当他看到琪琪晕倒在地时，心底有股想要去扶起她的冲动，但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用眼神示意皮卡丘把琪琪身后披着的衣服盖好，随后，他再次看向眼前的老者，因为能够看出对方并非敌人，所以他并未冒失地凑到老者的身边。

刻意地落后这位老者一步，手负于身后，抠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精灵球，无声无息地递给了正处于索罗亚克。

二者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做完这一切后，他看了眼前方的老者，询问道：“敢问老先生，他们这是……怎么了？”

“呵呵……”老者笑了笑，挥动手中宽大的衣袖，使其胡乱地飘荡，似摇曳的烛火，如聚散离合的云雾、人生。

“他们中了毒与幻术，我能解救他们，不过没有必要。因为这毒，并不严重，待那个小家伙的力量消散，毒素自然就会消散。先解决眼前事，再让他们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吧。”

老者安之若素，淡然的面对黑色氤氲，仿佛那些令人恐惧的力量对他来说根本不足挂齿。他的目光停留在黑色氤氲时，总会透露着一丝冷淡，似不屑，似怜悯。

能够解除幻术的笛子，这种物品似乎非常有用啊……方宇轩的眸子微亮，不过，想是这样想着，只是他不曾在这种情况下开口说些什么。

四周的宝可梦与人类全部晕厥，故而，原先闪耀光芒的“领地”也不再有了，此地陷入绝望的黑暗之中。

“麻烦终于解决了。”黑暗中传出一道声音。

没有了光芒，方宇轩无法确定这是谁说的话语。他没有擅自开启心眼，因为即使开启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周围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物体，在这如墨般黝黑的黑夜中，方宇轩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正在靠近，愈发砭骨，犹如赤身入寒潭一般，仿佛只差一点，他便会凝结成冰块。

无需猜测，方宇轩也知道这是黑色氤氲蔓延而来，他刚要回首望向身后的喷火龙，打算让它尝试使用火焰袭击对方的同时，照亮漆黑的四周。可在此时，有一道亮光照射而来。

“皮卡~”

聆听这声音，方宇轩就知道是皮卡丘。

金色的电流划破了幽暗，微弱的光芒照亮一隅之地。

通过皮卡丘微弱的电光，方宇轩能够目睹四周逼近的黑色氤氲，如浪潮般吞没晕厥于地面的人们。

方宇轩看向一旁的老者，恰巧，老者也在这是转身望向他。

感受到对方深邃的目光，方宇轩总觉得，他能知晓自己的想法，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出手帮忙。

“我看到了，过程坎坷不平，结果不尽人意，好在……光明终将到来，最后的结局还算差强人意。未来的道路会再次相遇，希望亦会常伴左右。”老者仰望星空轻声道。

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眸仿佛真的能够洞察一切，说完后，笑着看向方宇轩，继而道：“眼前的场景不正是你想见到的吗？还不出手？”

果然如此……方宇轩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对方不是不能解救中毒，而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意地帮助自己。

谷佞/span对于老者那深奥的话语，他没有深思，若对方真想让自己知晓，又怎会说出如此难以理解的话语呢？

通过皮卡丘那微弱的光芒，方宇轩觉察到那神秘的七道身影凑近，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黑暗可以侵蚀光明，而光明同样也可以照亮黑暗。

他并不清楚黑色氤氲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他相信索罗亚克的判断，黑色氤氲内，定然是有未知的存在掌控这些东西的。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他发现，那些黑色氤氲并未直接袭来，而是一点一点的侵蚀，每当光明消失之际，黑色氤氲便会大幅度扩张。

虽不知其原因，但这是否可以说明，黑色氤氲与光明就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分庭抗礼，旗鼓相当的“敌对势力”呢？

他的想法与计划是极为大胆的，可他觉得很有必要尝试一下，因为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心中有了想法，他便开始行动。

“雷伊布，使用闪光！”

说话的同时，他扔出一颗精灵球。

白光涌现的同时，一道耀眼的光芒四射而出。

“雷呜~”雷伊布听见了方宇轩的话语，并且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为此，它全力释放出技能——闪光。

包裹方宇轩他们的黑色氤氲之中，有无数道光束似利剑般自其内涌现而出，这是灿烂的光芒刺穿了黑色的氤氲，犹似疾劲的寒风冲散了厚重的云层。

万丈的金光冲天而起，照亮阴暗的地面，似是希望的光芒，将黯淡无光的漆黑天幕照亮。昼夜仿佛颠倒，白昼好似提前到来。

世界，迎接着黎明般的景耀；人们，投入暖阳般的希望。

方宇轩静静地站在光芒的正中心，感受着光明洗礼黑暗，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无声的吐出这两个字，眼神坚定。面前一幕证明，他还是猜对了。

黑色氤氲并没有迅速靠近，是因为他们提防。惟有一切可能碍事的人晕厥，宝可梦再没有半点释放光芒的可能，他们才会接近，让黑色氤氲彻底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而他之所以等待这一刻，是因为对方距离过远的话，强烈的光芒或许能冲散些许黑暗，却仅仅只能如此，对于对方来说，伤害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若是在黑色氤氲的笼罩下绽放光彩，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另一边，晃眼的光芒冲散了遮掩面容的氤氲，并列站在一起的七道身影皆是以手挡住眼睛。

“该死，又是一个将能力提升至身体极限的宝可梦，一只倒也罢了，一下子这么多，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那站在天龙身旁的唯一女性开口。

“是尔等，无法直视的……星。”

此话一出，所有人感到疑惑，望向说话者，这当中包括方宇轩，因为这句话并不是他说的。

不过……只有他能够平静的看向那个老者，其他七道身影直面那位老者一眼后，无形之中的金色光芒便犹如一缕炊烟，环绕于那七道身影之中。

不等他们反应，他们的身体便不受控制，似石化般僵硬，很快，即使是瞳孔与意识也逐渐停止挣扎，仿若被定格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望着眼前的全身泛起光芒的老者，方宇轩欲言又止，他想要询问什么，可最终却并未开口。

“心中疑惑，未必要问他人，你可以问自己的心。”老者侧过头，满含深意地看了方宇轩一眼，似乎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想要询问的，并非是他的身份或能力。

方宇轩斟酌一下，然后问道：“倘若心中无答案呢？”

“呵呵呵呵……”老者淡然一笑，他天青色长袍随光芒闪耀，全身因此变得朦胧不清，愈发神秘，“心不会没有答案，只有刻意回避。还有……答案已经呈现，只是你自己不曾认清罢了。”

“我……没有认清么？”方宇轩若有所思，回味着老者的话语。

前方的老者侧过身，抬起手中的长笛，“想要这支笛子吗？”

“嗯？”方宇轩先是一怔，但因为有了之前的猜测，认为老者能够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便很快释然了。

“您要与我交换吗？我可以用宝可梦之笛与您换，这支笛子也同样不错，它可以让陷入沉睡的宝可梦苏醒过来，哪怕是正常方式无法叫醒的宝可梦亦是如此……”

取出宝可梦之笛，方宇轩厚着脸皮开始了“推销”产品的工作。

可他说了许多，老者最终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和蔼可亲，“你的宝可梦之笛确实很有用，只可惜，我的笛子却只是一支普通的笛子，不应该与你交换。”

“额，啊？”方宇轩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能够将人从幻觉中带到现实还叫普通吗？这不比自己的宝可梦之笛更加有用？

至少……在他印象中，能够唤醒沉睡中的宝可梦的方式有许多，宝可梦之笛只是其中之一。可能够唤醒陷入幻觉中的人的道具，似乎还没有。

不论是稀有程度，还是特殊能力，宝可梦之笛都比那支笛子略差一些啊。

略加思忖后，他将宝可梦之笛收了起来，而后正准备寻找更好的道具，老者开口制止了他。

“方才，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无需再找更好的物品了，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老者的态度温和，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

方宇轩见状，也只好作罢。

老者则看向不远处的七道身影，眼角却瞥向右侧，察觉到不远的黑暗中，还有着其他人不为所知的阴谋，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芒，“我好久没有与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谢谢你，让我感到酣畅淋漓。现在，就让老头子我，也帮你一下吧。”

说着，他再次吹起了手中的笛子。

笛声悠扬，但与之前的轻快截然不同，此次的旋律配合低回婉转的笛韵，如泣如诉，百转千回，似肝肠寸断。

聆听着流露出婉约恬静的旋律，方宇轩只觉自己仿佛能够看见一道身影，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那孤独的身影始终坐在幽深的林间，抬头仰望着皎洁的月光，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是被什么所束缚。

模糊的身影甚至看不清男女，他就那么坐着，无形中流露莫名的情感，似感慨，似惆怅，似思念，似心酸，仿佛百感交集，又仿若难以名状的悲哀。

不知不觉间神游天外，当他回过神，却发现四周的黑色氤氲似是在随着笛声而消散，犹如霜雪遭遇强烈的日光，很快化为了虚无。

浓厚的黑色氤氲彻底消散，一道身影自黑暗中浮现。

它的全身覆盖着鳞片状盔甲。大部分身体是灰色的，上下颚两侧各有一个小的齿状尖刺。它的顶部由精细的鳞片排列覆盖，其中，尾巴和头部上的鳞片数目非常多。

这个家伙直立地站在原地，高傲的抬起头，奇异的是，它的眸子中没有应有的光彩，

它尾巴上的鳞片突然响起，如风铃一般，似是下意识之举，清脆的响声彻底暴露它的位置，即使是闭目也能判断出它的方向。

方宇轩注视着这个原本隐匿于黑色氤氲中的宝可梦，他有些讶异，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缓缓开口：

“那是……一只杖尾鳞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