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伊这话落音,满堂几个大人便都好笑般的对视了一眼。
“哦?听澜伊这话的意思,阿芫那裴家表哥倒是还惦记着咱们家阿芫?”
谢澜伊:“可不是嘛!不过我觉得那家人不好,阿芫别理他了!”
大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笑道:“这裴家公子也是今年刚刚进京入职,应该是在大理寺,倒是和子珩属于同僚了。子珩,你可知道这人?”
谢曜神色倒是平静:“前日听说大理寺少卿换了人,还未见过面。”
老夫人笑呵呵:“以后有机会看看那孩子怎么样,若是个好人家,倒是可以请过来坐坐,是客是亲一家人,说不定,还能给咱们阿芫掌掌眼!”
谢澜伊睁大了眼,谢洵也立马道:“祖母您可别快开玩笑了!他裴家是什么人啊,即便是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我还得犹豫犹豫呢,现在,甭想!”
老夫人乐坏了:“你犹豫什么呀,难不成阿芫未来的夫婿你还得跟着掌掌眼?”
谢洵:“那可不!阿芫是我的亲表妹!我必须有话语权!”
二夫人拧了他一把:“得了吧,你还嘚瑟上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笑了,大夫人视线在自己儿子和秦可身上顿了顿,笑而不语。
秦可无奈极了,红着脸根本不敢多看一眼,袖中的信像一块儿烫手山芋,烫的她双颊发热,窘迫无奈。
好在,这事儿终于翻了篇。等国公爷到了之后,全家人便一起上了饭桌。
宝真堂一共摆了两桌子,都是自家人。
老夫人先站了起来,笑着道:“今日是子珩的生辰,十九也是不小的年岁了,不过这孩子一向让人省心。今年咱们家也算是添了很多喜事,阿芫眼疾康复,子珩子鸣都有了官职,阿绿回了家,还抱回了宁哥儿,老婆子我已经很知足了,虽然这次赶上陛下生病不能大办,但年底,想必还有更好的机会。”
庆国公也站了起来:“母亲说的句句在理。”
老夫人笑:“我就是胡乱说说,那子珩呢,今年入仕官职不低,祖母希望你来年也保持初心,多为百姓做事,做好事,当好官。”
谢曜站起身来,“多谢祖母,孙儿一定谨记祖母的教诲。”
“好了好了,都坐吧,今日就当是过年一样在家吃个团圆饭,也没什么外人打好,甚好,甚好。”
谢澜伊笑:“祖母说的对!那我可就放开吃了!”
老夫人笑呵呵:“吃吧吃吧,都多吃些!”
众人这才纷纷动了筷。
饭桌上,秦可还是乖乖的坐在原处,一口一口认真吃着饭,只是冷不丁的,谢曜忽然道了一句:“这个玛瑙肉是表妹最喜欢的,尝尝吧。”
她猛地抬头,接着就撞入了谢曜的眼。
从刚才在堂前老夫人玩笑般的说过那句话后,小姑娘就再也没看过他,是担心他生气吗?还是根本不在乎呢?
两个疑问一直在谢曜的心中左右摇摆,明明年长了一岁,心态竟然还不如从前十七八岁的时候淡然,她到底对自己的影响多大?谢曜不得而知。
“好……”秦可乖乖夹到碗中,玛瑙肉入口即化,唇齿都是香甜,她又如一个小松鼠一样将头低下,不肯见人了。
谢曜收回了视线。
用完膳,众姐妹都拿出了给谢曜的礼物,谢澜伊笑道:“我已经提前给过啦,反正哥哥眼馋我那块儿原石不是一天两天的,就提前送他玩去了!”
大夫人:“你那么喜欢你那块儿石头,这次怎么就愿意了?”
谢澜伊想了想:“也不是很喜欢啦,就是知道它珍贵,哥哥又一直想要,我不想让他得手罢了!”
谢曜:“玉不琢不成器,你收着它也是一种浪费,莫不如早些给我,还能发挥它的价值。”
谢澜伊:“借口,都是你的借口罢了!我早先让你雕出来一个送我你不肯,我才不给的!”
谢曜:“那块儿玉石罕见,自然是要雕刻成一个整体才好,若缺失了一块儿,岂不是暴殄天物?”
谢澜伊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老夫人笑:“你们这两兄妹哟……”
谢洵也笑着上前:“大哥,我没什么太好的东西送你,一份前朝江韵之的墨宝,你留着赏玩吧。”
大夫人:“这还不是什么好东西呀?这也是孤品了吧,子朗舍得?”
谢洵:“大哥喜欢就好!”
谢曜的确喜欢,收下朝他笑了笑:“多谢二弟。”
接着是谢择:“我的礼物这屋子装不下!大哥晚些去马厩看吧!”
三夫人连忙说:“子鸣这孩子老早就在西域定下一匹宝马,前两日接回府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呢!”
大夫人:“这子珩可是喜欢,他就爱这些,马厩都快养不下了!”
谢曜:“多谢四弟,改日约四弟一同跑马。”
谢择:“没问题!”
接着就是秦可,她递上一个小匣子,声音软软的:“知晓大表哥什么也不缺,亲手做了个小玩意儿,大表哥留着玩吧。”
“亲手做的东西最是可贵,表妹有心了。”谢曜笑着接过,意味深长。
大夫人也笑:“阿芫真是有心了,之前阿芫也给子珩送过一个荷包吧,我瞧着他日日都带,倒是喜欢的不得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是吗?”
秦可不好意思的坐回了原座,假装没看到老夫人的视线。
大夫人:“可不是嘛,好像还有一个香囊?”
荷包香囊这种东西都是贴身物品,老夫人眼神出现了两丝探究之意,谢洵连忙道:“这有什么,我也有,我和三弟四弟去贡院考试的时候,表妹也送过我驱虫的香囊,可有用了。”
谢澜伊也不甘示弱:“我也有呀,表妹一进府就送我了,我才是最先的!”
大夫人笑:“好好好,你们都有!”
秦可:“表哥表姐们喜欢的话,我再多做几个就是了,就是我绣工也不好,你们别见笑。”
“怎会!我先预定一个哈!”谢澜伊道。
秦可抿抿唇:“好。”
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关也算是过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全家人都在院子里看戏。
这戏班子人少,曲儿也不错,谢澜伊在院子里乐呵呵的,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喝茶,听到高兴处还会拉着秦可一起说道。
秦可眼在戏台上,心却不再。
那把玉骨扇,不知什么时候被谢曜拿在手上了。
她时不时的便会悄悄看上两眼,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涩,只是她现在袖子里还放着裴家送来的信。
倒是心虚不假。
她微微咳嗽两声,真不理解裴巳呈怎会这个节骨眼上给她写信,虽说那信上也没有什么过分之语,但总归是提到了一些过往的事情。
尤其是他在信中道,从前因种种原因无法做主,否则会在秦家出事后第一时间接她去苏州,此后想来常常万分后悔。好在他已经入京为官,很快便会修建府邸,言语间又是嘘寒问暖关怀了一番。
秦可承认,若是她在去年进京之前收到这封信,会是感动和期待的,可如今,她早已不是会被文字感动过的小姑娘了,有人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付出了真真切切的心意,她眼未盲心未瞎,又怎么再为这封信所心动?
她想了又想,还是悄悄的从袖口里取出了那页信筏,折了又折,悄悄的递给清莲,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清莲点头接过,转身去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眼神朝谢曜那边看了一眼,心里还有底气的轻哼了一声。
但同时,她瞧见谢曜将那扇子也立刻放下,并让元若一同收走了。
秦可愣住。
谢曜似乎要往这边看,她慌乱转头,心跳如鼓。
巧合吧。
他方才又没有朝这边看,怎么会知道呢!
一定是巧合。
才不是故意的……
谢曜视线依然停留在戏台上,唇角若有似无的朝上扬了扬。
裴巳呈。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念这个名字。
还有周培。
谢曜视线微微上抬,天已经黑了,夜幕沉沉的压了下来,掩盖住了他眼底的一抹阴翳和占有欲。
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了。
……
戏到尾声,天色也晚了。
老夫人起了身:“今日就到这里吧,老婆子先歇息了。”
“祖母/母亲慢走。”
众人送老夫人进了屋,各院儿的人也散差不多了,谢澜伊想和秦可再说会儿话,谁料大夫人又叫她过去,谢澜伊只好道:“明日我去海棠苑找你哦。”
秦可笑着点头,谢择和谢洵明日也有值,道了别。院子没剩几个人了,秦可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大表哥的身影。
心里不可避免的又涌上一丝失落,这是怎么了……
她和清莲默默的朝海棠苑走,从宝真堂回海棠苑的路她早已无比熟悉,恍惚间,忽然想到第一次看戏,她发了热,也是从这条路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大表哥。
大表哥亲自抱她回去还拿了药……
秦可唇角微抿,想起过往一些事都觉得甚是甜蜜。
今夜无月,月色深沉。
花园里的假山静静伫立在不远处,清莲本是扶着秦可,谁知道刚走到假山附近,她怀里的毛毛便又撒脱一样的跳了出去。
“毛毛!”清莲唤不回来。
“你去找找吧,花园里有一些坑,别让毛毛给摔了。”
“诶!”
清莲连忙去花丛中找毛毛去了,此时花园四下无人,只有偶尔的两声虫鸣,秦可默默的朝前走了两步,身边便是那一次遇见大表哥的地方,她心中思绪万千,刚刚准备收回视线。
忽然,假山石山洞中出现一个人影。
秦可心口一紧,脚底一软,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便感觉到眼前一晃。
下一瞬,她重心顿失,腰间不知何时多出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的将她带入了山洞之中。
唯一一丝月光被山石掩盖在身后,满眼只剩下浓浓的黑暗,如同会吞噬人的暗格,在她进来后悄悄掩上了门。
猝然间,她被好闻的熟悉的却格外浓郁的竹香笼罩,额头触到微凉的胸膛。
她被人转了个方向,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山石,下巴被长指托起,一阵温热的呼吸。一种陌生又酥麻的直觉沿着尾椎骨慢慢上沿,接着,温热的唇便重重的覆了上来。
带着不容置疑和毫不犹豫。
那唇一开始只是浅尝,很快便不满足的挑开唇齿,所有的心意和伪装都被揭开,所有的试探和患得患失全在这一瞬间落了地。
秦可双眼蓦的睁大,像是除夕那晚的烟花,在她脑中瞬间轰的炸开。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嘿嘿
娘家人都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