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勒芬妮一曲唱罢,泪水便打湿了众人的脸庞。
这和她之前唱的歌不一样。这并不是什么扭曲心智的魔法。
她只是单纯地将自己看到的故事,用“MV”的形式分享给大家看罢了。
生活优越的现代人,往往很难被样板戏触动。但当年那些切身经历过压迫痛苦的穷人,却常常一看就红了眼眶。
经历不同,感触也不同。
对这些祖安人来说,只是故事本身的力量,就已经够了。
于是,没过多久,在巴库之后,第二个人上场了,第三个人上场了,第四个、第五个
萨勒芬妮也唱了她的第二首歌,第三首歌
经过她的努力,经过和这些故事的共鸣,学徒工们终于诉出了苦的情绪。
诉出了原始苦,在领风者们再上台宣传理论,帮他们剥苦果、挖苦根,让他们思考“苦从何来”、“谁养活谁”、“该怎么做”等一系列问题时,大家便也能认真地听下去了。
终于,萨勒芬妮走下了她的舞台。
大家都不再把这个穿着绣金公主裙的粉发少女当成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是由衷地对她表示亲切和尊敬。
“萨勒芬妮,你的歌声太完美了!”李维也发自内心地为之赞叹。
迦娜则微微扇动翅膀,掀起一阵柔和微风,替萨勒芬妮擦拭眼角未曾干涸的泪水。
“你还好吗?”李维不禁关心问道。
他知道,萨勒芬妮唱的每一首歌,都是一个祖安人的人生。而他们人生所经历的痛苦和黑暗,远远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他本来打算让萨勒芬妮唱两首歌就停下的,可这执拗的少女却坚持着唱完了一首又一首,讲完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李维有点儿担心,她的精神能不能经住这种压力。
“不用担心,李维先生。”
抹掉眼泪之后,萨勒芬妮反而灿烂地笑了。
“以前我只是害怕地躲着,所以不清楚。但现在我主动地去倾听,才发现大家的灵魂旋律里,原来不只有苦痛。”
“虽然家人生离死别,但他们也有亲情;虽然情人难成眷属,但他们也有爱情;虽然世界黑暗,但他们也有可以看到阳光的眼睛”
因为家人、爱人什么的,对祖安人来说都是奢侈品。
但就因为这是奢侈品,他们所拥有的爱和温暖,才更加真挚、宝贵。
哪怕深陷黑暗,他们依旧顽强地活着,且在这绝望的世界里努力创造着那小小的幸福。
“这些我都看到了,所以我感受到的不只有痛苦,还有他们的坚强、勇敢、仁爱、温暖”
萨勒芬妮动情地为祖安人的灵魂感叹,就像在吟唱一首美妙绝伦的曲子。
“唔”李维也被打动了。
这女孩的那股傻劲儿,现在看来
还挺可爱的。
“李维先生?”萨勒芬妮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
“您、您怎么突然夸我可爱啊?”粉毛咬着樱色的唇瓣,脸颊也粉扑扑的。
“哈?!”李维大惊:“隔着‘网线’,你都能读我心?”
“不”萨勒芬妮回答:“是迦娜姐姐。你是在用意念跟她联系,所以她把你的想法,也直接传达过来了。”
李维:“”
“李维先生,看来您您真的喜欢上我了。”小姑娘语气还挺期待。
李维:“”
不,他只是夸她可爱而已。这算喜欢吗?
他真的喜欢这粉毛丫头吗?
嘶好像还真有点。
等等——
迦娜,这段掐了别播!
“”萨勒芬妮脸上带着诱人的粉红,像是酝酿着想说什么。
“咳咳!”埃尔文先生脸色阴沉地凑了过来,一把摁住了跃跃欲送的女儿:
“李维!我说做你们这种事业的,现在就想个人感情,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要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谈恋爱那不是害人吗?”
“哎?”李维都没来得及回答,萨勒芬妮就一脸失望地插话:“爸,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谈啊?”
“你别说话!”老父亲气得想要爆炸。
“总之,李维——我现在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事了。”
“你们的事业我愿意支持,萨勒芬妮我也管不了她这孩子人傻,性子又倔。她飞要和你们一起做事,我肯定是拦不住。”
说着,埃尔文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在事业成功之前,不要让她正式加入你们的组织,也不要让她和你有过深的私人关系。”
“这个我可以答应。”
李维理解埃尔文的心情,但他还是感慨于对方的天真。
这位老企业主,还是把他的同行们想得太好了。
当皮尔特沃夫撕下文明与和平的假面,当敌人的屠刀真的落下,那可就是草要过火、石要过刀、人要换种是非要株连九族、洗烧净尽不可的。
到时别说是萨勒芬妮这样的协助者,哪怕是敌人内部的同情者、异见者、甚至是无辜者,都可能被一并牵连进去。
在那种情况下,狗路过了都得挨上两刀。
“我不能保证坏事不会发生。”李维郑重承诺:“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还活着,迦娜还活着,就一定会用我们最大的力量去保护她!”
“好。”埃尔文像凭空老了几岁:“萨勒芬妮,就交给你照顾了。”
“额”注意到女儿蓦然亮起来的眼睛,他又及时补充:“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保护她,你踏马不要多想!”
“还有,既然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我们就必须商量商量,之后该怎么做。”
埃尔文的屁股和脑袋,都转得很快。
一来,刚刚的诉苦会的确感染到了他;二来,女儿都已经跑了,他想不跟着跑也不行了。
于是埃尔文马上就为李维分析起现在他们首先先面对的麻烦:“还是你们一拍脑袋想出来的,那个给学徒工涨待遇的问题——”
“学徒工和挂靠工的待遇都还可以涨,那包身工怎么办?”
学徒工至少是自由人。
挂靠工依附于主家,但现在埃尔文都跟了领风者,那他们也跟自由人无异了。
可包身工,却是埃尔文从外面包工头手中租来的临时工,说直接点,就是奴隶。
他们的生命、财产、人身自由完全被控制在那些包工头手上,甚至每天上下班都有包工头派人专门监视接送。
接回去之后还要再搜一遍身,防止这些奴工在工厂里得了什么奖赏、挣了什么外快,自己偷偷藏着,没有上交主人。
“所以我以前补贴那些包身工,也都是只补贴一些吃的、用的——如果直接给钱,又被包工头发现的话,那他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现在你一口气就要给他们涨十倍待遇,该怎么涨?”
“总不能把那么多钱全换成山珍海味,给他们吃了吧?”那些包身工自己能舍得吗?
“还是说我们先给他们存着?”包身工连自由都没有,帮他们把薪水存着,那不就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发了么?
“或者干脆就,先不给他们发?”那更不行。不患寡而患不均。学徒工和挂靠工都发了,就包身工不发。这不是人为制造群体分裂么?
“不能替他们赎身么?”李维问。
“不能。”埃尔文无奈摇头:“他们都是欠了高利贷,才会沦落变成债奴、变成包身工的。”
“你如果要去给他们赎身,那些实际上就是黑帮头子的包工头,肯定会拿出这些人的高利贷合同,找我们漫天要价的。”
“我们厂里有65个包身工,这么多人的赎身费用,我们肯定拿不出来。”
“原来如此”李维认识到了问题严重性。
他只想着怎么对付企业主,没想到还得先对付奴隶主。
踏马的都海克斯工业革命了,求你们搞点籽苯主义吧!奴隶制也太Low了!
“那埃尔文先生,咱们厂的包身工,都是你从哪个包工头手上租来的呢?”
李维想先弄清楚敌人是谁。
“额,这个”说到这,埃尔文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那些包身工的主人——”
“就是铁拳帮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