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磨损,钟离的请求

人生在世，只要有意识，就无法逃避磨损。

人是如此，仙是如此，神也是如此。

人类的寿命较短，磨损对人类的伤害不及仙神的千分之一。

因此，人类对磨损这个概念并不敏感，他们更愿意称这种磨损为：成长。

但正如钟离所说的，为了正确之路，人们会不断放弃，不断失去，这就是天理加诸其身的【磨损】。

【成长】，也就是变成更好的人，这便是人类所谓的正确之路。

为了变成更好的人，就必须经历各种放弃和失去，失恋也好，失败也罢。

这些难过和痛苦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只有这样，才能磨去棱角，变得成熟，才能变得更加优秀，变成独挡一面的人，才能好好活下去。

这是人类的成长，也是人类的磨损。

钟离与人同行数千年。

他是契约之神，也是璃月人民的神。

对他而言，正确之路，便是庇佑璃月百姓，引导他们走向繁荣。

为了正确之路，他只能被迫放弃和失去很多珍视之物。

为了璃月百姓，他的故友战死。

为了璃月，他只能对老友出手，亲自将老友封印。

但璃月港建成三千七百年。

岩王帝君与璃月大地同行三千七百年。

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否也曾怀疑过这所谓的“正确之路”？

他是否也曾问过自己，这一切是否值得？

世间任何事物皆有正反两面，人类有善也有恶。

但坐在钟离的那个位置，看到的，或许更多的是人类的恶。

为了打击犯罪，他要修改律法。

为了抵御盗贼流寇，他要规划治安。

作为商业之神，他无时无刻要与众多利欲熏心的商人勾心斗角。

无数的商人们，为了赚钱而钻研法律的空子。

无数的商人，为了少缴税，而花费诸多心思。

而他作为神明，要亲自修补律法的漏洞，要杜绝此类现象的发生。

但一代新人换旧人，人类总是不断换代，漏洞也永远不会有补完的时候。

身在高位，三千多年，钟离看到了太多太多人类的贪婪、卑鄙、残忍，恶毒和丑恶。

身处神位的他，也曾被某些人类的行为惹恼，也曾对人类生出过厌烦。

他也曾质问自己，这样的人类是否值得自己去守护？

三千七百年的时光，毫无疑问，他是孤独的。

每当回忆起那些为了人类而牺牲的故友，他也会感到迷茫和痛苦。

他会质问自己，故友们为了这样的人类而牺牲，值得吗？

他也曾有过动摇，认为如果当初没有答应庇佑人类，他的故友们或许不会牺牲。

可每当他走在璃月港的大街上。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儿童追逐打闹的笑意，和平安宁的国度，却也让他心安不少。

但是，他也明白，磨损，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他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终有一日会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如果没有人类，我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

——“如果没有人类，我的朋友们是不是就不会战死？”

——“如果没有人类，若陀龙王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如果没有人类，我是不是就不会亲手封印老友？”

——“我守护人类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断失去，我得到过什么？”

——“我为什么要守护人类？其实守不守护人类，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吗？”

——“都是人类害我失去了那么多，或许人类不存在会更好！或许人类不存在，我能过得轻松，更快乐？”

他越来越疲惫，尽管他的灵魂十分坚强，但正如若陀龙王之前所说的。

不论如何，他们仍在不断失去与人共处的能力。

他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像若陀龙王一样，因为磨损而憎恨人类，将屠刀对准深爱的子民。

回望过去，数千年的时光...

疲惫不堪的他，最终选择卸下神位。

数千年前，他因百姓的愿望而现身。

数千年后，他因害怕自己会伤害深爱的子民，选择了离开。

数千年时光，辛劳的付出和守护，从未有所求。

突然的到来，洒脱的离去。

磨损乃是自然规律，也是人的心境随着时间与经历的一种转变。

磨损不是任何力量能够吞噬和治疗的，因为它不是诅咒，也不是病。

也正因如此，当年钟离分出自己的力量想要阻止若陀龙王的磨损才是徒劳之举。

磨损只能缓解，无法治愈或者消除。

因为消除磨损，就意味着消除过往的经历。

想要消除磨损，那就只有像香菱的锅巴那样，把过往的经历全部消除，变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净。

可是，一个成熟的人，突然忘记一切变成一个纯洁无知的孩子，这种转变，又何尝不是一种磨损？

至于缓解磨损，便是封闭思维，换言之就是关闭了自己的思考，减少与外界其他事物的接触和互动。

比如温迪常年沉睡，影遁入一心净土。

这些做法都是关闭了自己的思维活动，让自己尽量不与人接触，不产生经历。

因为封闭了思维活动，所以甚至连自己跟自己内心戏互动都或者胡思乱想都做不到，自然也就不会有心境上的变化，也就缓解了磨损。

风神和雷神都要依靠封闭思维和自我来缓解磨损，而钟离却不逃不避，管理璃月数千年，他所承受的磨损有多重，可想而知！

“越是身怀强大的力量，被磨损后产生的危害也就越大。”

“但我懂的一个道理，该离开时便要离开。”

夜幕之下的野花丛中。

钟离看着艾琳，脸上带着郑重。

“艾琳，我将你视作友人，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但讲无妨。”

“若有一日，我如若陀那般，因磨损而忘却，攻击了璃月，背弃了当年与璃月百姓立下的【守护璃月百姓】的契约。”

“若真有那么一日，请你阻止我！”

“钟离...”

艾琳深深的注视了钟离许久许久。

感受着此刻钟离的认真与沉重。

她点点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阻止你的。”

“多谢！”

得到艾琳的保证，钟离似乎轻松了许多。

他朝艾琳笑了笑：“抱歉，拜托你这样的事，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恐怕要害你经历不小的磨损了。”

“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好好坚持下去，不要被磨损啊！”

艾琳也是笑骂道，但很快就又收敛了笑意。

她看着钟离，认真的开口：“但，我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的！”

她一挥手，空间自动裂开一道裂缝。

只见她把手伸进空间裂缝里一抓，抓出了一个东西，直接递给了钟离。

“喏，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