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善后工作花了半个小时结束了。
在这半个小时里,容扶文始终没有出现,倒是阮云着急火燎的来了。
看到我们没事儿了,她才安心的松了口气。
小新和小方看到阮云来了,差点没委屈的哭出来。
我也好奇问了一句:“你们干嘛去了?”
阮云无语的摇着头开口解释:“下午来的路上,当地警察局排查家庭情况,我刚和容先生到地方,居委会那边就来人了,说是排查出了好几家打媳妇的。因为是突然排查,村子里好多人不配合,人手又分不出去,就托我们帮个忙。容先生说这边不着急,让我先帮居委会,谁知道这一搞就是一个多小时。我着急过来,结束后就先赶过来了,容先生现在还在居委会那边调解呢。”
我之前是指望着容扶文帮我对呛刘锅,可没想到人家处理家庭事务去了,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挺好,为大众解忧嘛。
“辰先生,你们没事儿吧?解决了吗?”
我摇头:“没事了,已经解决了,马上收尾就能回去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快两个小时了。
“好,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忙活一天了,总算能休息了。”
阮云脸上有着很沉重的疲惫。
这一天确实也够累的。
“曲潭村那边去了没有?”
收拾完尾后,上车我就靠着窗户有点昏昏欲睡了。
“去了,不过不是我们人去的,下午没得空去,让曲潭村那边的警局分居帮忙协调了。对方同意了归还尸体,但是要求我们对价赔偿。”
“对价赔偿?”
我睁开了眼睛。
我还头一次听尸体需要对价赔偿的。
“对。不过那边的队长给我来过电话了,说是买了李艳艳尸体的那家人是主动联系灰婆子购买的尸体。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们已经构成了犯罪条件,可以施行逮捕。”
小新揉着自己的脖子:“要真是这样,那宋志海和村长家里岂不是都可以进行逮捕了?”
我喘着气手抵着窗户,颦蹙着眉头。
娄村长算不上是主动。
他之所以给他儿子配明昏是因为李艳艳家里主动找上的他,虽然双方没有彩礼也没有什么金钱交易,可若论起来,主事方是李艳艳家才对。
而宋志海是主动花钱买的,买尸已构成犯罪条件。
这要是抓的话,六家得一起抓啊,不然不公平啊。
揉着太阳穴,我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封建迷信害死人。
“宋庆家里怎么说?”我莞尔问道。
“宋庆关了,他媳妇也关了,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已经转交给当地的警局了。”
我点头:“先把尸体都送走,其他的事情按照你们的解决方案去吧,我是管不了了。”
特殊事件我解决了,可是法律上的事情我就没有什么资格说话了。
人在做天在看,犯法可以酌情但是不能视若无睹。
阮云也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叹着气打着方向盘拐了一个弯。
等到居委会的时候,居委会的大门前灯火通明,不少村子里的老人搬着小凳子带着孙子坐在大门前看热闹。
也有中年夫妻站在门前说笑指指点点的。
磕着瓜子喝着饮料,听着小曲儿的多不胜数。
他们的现状与身后居委会大厅里传出来的吵闹声形成了戛然的对比。
阮云头疼的看着大门口,找了个停车位停了车。
“容先生还在里面,情况不是特别的好,各家都吵的特别厉害,妇联也来了,在里面正调解呢!”
我和小新小方推门下车,而身后那些卡车上的小弟子和小警察们都没下来。
毕竟是调解家庭夫妻关系,他们下来帮不上忙,也参与不上调解。
周围看戏的人看到阮云来了,都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阮警官,怎么还带了个丫头过来呀?”
“是的哟,这么大阵仗,你们干啥去了?”
村子距离坟圈有好几公里,下午的动静估计也没怎么注意到,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敢瞎说。
“这位是启南市来的编外警员,姓辰,帮忙来的。”
阮云脸上挂了很职业的笑容,一边介绍着我一边带着我往居委会里面去。
身后传来了说笑声,熙熙攘攘的听着很不舒服。
还没进大门,我就已经被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吸引了。
“你摔也没用,离婚,必须离婚!”
“臭婆娘,不离,你甭想!”
“真硬气啊!打我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硬气!以前我不敢告状,现在好了!我不仅告状,我还告诉你,这婚离定了!孩子我带走,其他的都给你!”
“呸,孩子不可能给你,家里的东西你一分也带不走!”
“好了,别吵了,我们好好协商行不行?”
“别砸东西了,没的砸了!”
进了大门,我就看见整个大厅里站了不下几十来号人。
这些人分坐在两侧,男方,女方,而中间站着的是调解的。
在人群的最中间拐角位置我看见了一脸黑的容扶文,他被一群带有红色袖章的志愿者围在了中间。
可能是吵架吵累了,他这会儿正生无可恋的一个劲儿摇头。
法医坐在另一边,更是蔫的已经坐不起来了
阮云也头疼的捂着脑袋:“这个真的太累了”
我能理解,家庭矛盾是最不好解决的也是最容易发生的。
尤其是家暴,虽然不是明着处处都能看见,但是暗地里肯定发生过不少。
这次大排查我已经猜到了不太好,但是没想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宋连庄总共才上百户,可家暴的概率平均十户一家,确实很吓人。
进了大厅,劝架的工作人员看到阮云来了,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小云,你快来,来,这个事情你来评评理!”
阮云为难的看着我,不情愿的往那工作人员面前去。
容扶文抬头看见我,不冷不热的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尴尬一笑走了上去关忧问道:“你们还好吧?”
有气无力的摆着手,困难的坐正了身子,从嗓子里吐了两个字儿出来。
“还好。”
声音嘶哑带着浑厚的鼻音,一听就知道嗓子哑了。
“你确定你还好吗?”我往他前面凑了一下。
容扶文摇着头,靠在了桌子上,一开口就是一副公鸭嗓:“我以后都不想和女人聊天了”
“包括我?”
我手指着自己。
他看了我一眼,靠向了椅子:“我考虑一下。”
我刚想笑,身后就传来了滔滔不绝的说话声。
“夫妻俩感情有问题,这个是不可避免的!谁说过日子就没有摩擦?如果因为一丁点的摩擦就离婚,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义?人人不开心离婚就好了!我说句真心话,大洋媳妇,这个事情你就别计较,过去就过去了!别逼的这么紧!咱上次不也调解的好好的吗?”
“什么是我逼着他?雪姨,我嫁给他老杨家十年了!十年来我真的是为他们老杨家鞠躬尽瘁!家里没钱我从娘家拿,我补贴给他们老杨家里用!他说他想买车,我问我爸借钱付的车子首付!最后呢?贷款还是要我来还!我嫁给他们家半年不到就怀孕了,我挺着肚子上班就是为了给孩子赚奶粉钱!可他呢?一个月拿着一点工资自己吃吃喝喝从来不管家里人!我八个月的时候还在单位拼命!他却在我八个月的时候拿着我的工资在外面花天酒地!孩子出生了他都没管过孩子!我讲他两句他不高兴,嘴里骂我,手上还对我动手!这是男人吗!”
“雪姨你说这是日子,是夫妻间的摩擦,那我这日子不想要了,摩擦我不想有了,我离婚怎么了!我已经浪费了十年给他老杨家,往后的日子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我开开心心赚点钱,我怎么了!我这个想法怎么就不对了?我又哪里逼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就连我也忍不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当吃瓜群众。
那个雪姨是妇联的志愿者,手上盖着袖章,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
听到女人诉控委屈,她尴尬的拍着手:“不是,大洋媳妇,我的意思是夫妻嘛,没必要闹的那么僵又闹得这么不愉快!现在离婚率这么高,好多女的离婚后都找不到第二春!我们也是从女性的角度考虑,就是想要尽量将夫妻关系调解的融洽一点。今天也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小事,关上门咱们自己谈就行了。”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雪姨是脑子有包吗?
都这样了还叫小事儿?什么关上门自家谈?要是关上门自己能谈好,那要妇联调解有什么意义?
阮云也不高兴的拍了一下雪姨的肩膀。
“雪姨,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女人活该受委屈吗?谁说女的离婚后很难找到第二春的?如果您真是从女性的角度出发,那就应该切实的帮忙解决这个事情,而不是劝他们关起门来自己调解!”
大洋媳妇擦着眼泪继续控诉道:“上次雪姨您也是这么说的,我信了,我忍了!可是结果呢?大洋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照样动手打我,骂我。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和解!必须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