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吕氏之主问橦仆:“可探听清楚了?”
“唐氏不许各市肆收购中方先生的货物。”橦仆回答道:“各家皆说,唐氏掌肆让橦仆全程跟随。各家虽有不满,但无人敢不从。”
“哦,这是为何?”
吕氏主人忽视了最后一句话,想来是那些小市肆见到吕氏橦仆探听中方常胜的事,误以为吕氏牵涉其中,怕得罪吕氏做出的解释。
对这些,吕氏主人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其中内情。
“仆以为意在监视中方先生。”橦仆侍奉主人已久,明白主人所问的是什么。
吕氏主人喃喃自语:“这么说,不仅仅是得罪了唐氏市肆的事。”
“中方不败其人被唐氏盯上了。”沉思片刻,有些明白了。
“那么,所为为何呢?”
吕氏主人不断思索,可惜他对皮毛一道不甚了解,不曾想到熊皮上去。
“是发现了他的才能,怕被别家所用,所以才严禁别家接触?”吕氏主人推己及人,第一时间从自身角度考虑。
“不”
吕氏主人摇头,这般赤裸裸的敌对,非不死不休不可。若是这样,只能说唐氏何其愚蠢也,采取了一个最坏的方法。
如他一般,就因为怠慢了那位先生,忌惮不已,心中至今难安,唯恐引起不可测之事端,一直在思考化解对策。
不说胆战心惊,但也小心翼翼。
突然,吕氏主人心中豁然开朗。
他固然不知唐氏为何要与那位为难,但只要倒果为因,反过来想,事情不就有了头绪?
中方不败来到吕氏市肆对自己来说是因,但对对方自己来说却是果,而让对方来吕氏市肆的因
正是因为唐氏为难所以那位才来了吕氏市肆。
怪不得那位一进来就求见自己,未果后又对橦仆说“有法可助吕氏市肆增强实力,盖过那唐氏”,并让橦仆直接通禀自己。
因为吕氏能做主的只有自己。
可惜自己当时以为是哪位狂生的狂言,再说吕氏根本未将唐氏放在眼中,又何谈盖过那唐氏。所以根本未当成一回事,随手打发走了橦仆。
对方应该是看没有成功,所以才再生一计。直接让橦仆转告,他就是自己想聘请的名师,并辱骂自己有目无珠,蠢不可及,为的就是激怒自己,以达见到自己的目的。而那句狂妄至极,只给自己十息时间考虑过时不候的话语,是为了增强效果,想让自己被气得失去理智,尽快去见他。
如此一来,就全通了。
至于对方是怎么知道吕氏有实力帮他对付唐氏,想来以对方的能力,探知到这点不难。
吕氏主人眼睛发亮:所以,对方的根本目的是借助吕氏帮他压制唐氏,解除来自唐氏的压力,而不是真的想应聘先生而来。
等等,对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吕氏在为幼子延请名师的事。
吕氏主人眼睛越来越亮,感觉自己抓住了所有脉络:正是因为事先不知道此事,所以对方来吕氏后,才会先想以“有法助吕氏增强实力,盖过唐氏”之计达到见自己的目的。
在对方看来,西市贩皮毛者以吕氏唐氏实力最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家必然关系不睦,存在竞争。
对方存的是引虎驱狼心思。
可惜此计不成,后来偶然得知吕氏在延请名师的事,才心生第二计,冒充应聘之人。
至于为何笃定对方是后来才知道的此事。
是因为对方若是早知道,必定早早说明了来意,根本不会被橦仆晾在外面如此长时间。
所以,无论是第一计还是第二计,对方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见到自己,最终达到他留在吕氏的目的。
只要留在吕氏,唐氏投鼠忌器,就不敢任性施为。
蓦地,吕氏主人倒吸一口气,他突然想到,对方不是为应聘算学先生而来,结果却成功应聘上了。
震惊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让他们见识到了何为心算,何为高深的数学造诣。
突然,他又想到一点。
如果没有唐氏之事,也许对方早就卖掉货物离开此地,根本不会到他吕氏市肆来。
双方不会有交集,他也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对方,不会见到对方神乎其神的心算巧技。
“嘶”
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不知不觉间差点就与一位大才擦肩而过,却全程都不自知。
吕氏主人猛然又想到一事,既然对方来吕氏市肆本是意外之事,那么对方的第一计与第二计必然是临时想出的。
“嘶”
此人能短时间内想到两种破局之计,且以如今的结果来看,第二计成功了。
那么第一计呢?
对方既然想出此计,那么必然不是妄言,定有应对之法,是真的有能力助吕氏增强实力。
“嘶”
这是何等的机谋心计。
对方小小的身躯里,藏着一头猛虎。
猛虎在侧,自己浑然不知,还生出谋虎之心。
想到这里,吕氏主人倒吸冷气,不寒而栗。
他深吸几口气,起身不停走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之后,才压下那种又惊又怕的心绪。
吕氏主人想起之前两位掌财劝谏自己的话。
“此等大才,世间少有,当收入吕氏。”
“即使未能收入囊中,也当笼络示好,不可轻易得罪。”
现在想来,真真是老成持重之言。
“万不可得罪”
“万不可得罪”
吕氏主人喃喃自语,似乎在告诫自己。但随即又陷入懊悔中,可是自己已经怠慢了对方,不知对方是否生出了怨恨之心。
他思索片刻,暗道:“对方既然想借势,那就成全他。”
“来人,请李掌财来。”
橦仆匆匆而去。
“东主”
李掌财,之前考核杨玉的两位掌财中的一位,另一位为吕氏之主所托,陪杨玉饮宴去了。这位李掌财一直侯在侧室等待东主问询。
“有件事麻烦李掌财。”
“东主请吩咐。”李掌财躬身。
“请李掌财唐氏走一遭。”他沉声肃容道。
这一刻,又恢复了威严的吕氏主人。
等对方走后,吕氏主人陡然松懈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喃喃道:“我成全你借势之心,只求消你心中恨意。”
“李掌财驾临敝肆,唐氏不盛荣幸。”唐氏掌肆满面笑容,言语恭维,心底却在思量对方的来意。
“不敢当。”李掌财谦虚回礼。
等起身后,他突然道:“唐掌肆可认识中方先生?”
唐掌肆疑惑。
“哦,中方先生,就是那衣熊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