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际一丝一丝地飘起鱼肚白,林三酒才终于在一声叹息中放弃了尝试。
路灯一只只地飘过眼前天空,徐徐朝远方地平线落了下去,在夜晚再次到来以前,它们不会再升起来了。悬停在天空中的庞大飞船们,被云海和霞光交映得隐隐约约,再过一会儿,它们或许就要各自飞往今日目的地。她望着眼前渐渐苏醒过来的街道,揉了一会儿小腿,也不知道是眼睛更酸痛,还是浑身肌肉更酸痛。
为了能够更精准地敲定冯七七的行走范围,她将二人刚才走过的路重复了好几遍;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反推出卢泽的位置,是根本办不到的。
原因很简单在纸上画下了一个简略地图之后她才发现,冯七七消失的位置,其实仍然处于他之前走过的范围里。
“他难道不是因为超出距离才消失的?是他自己主动回去的?”
林三酒的思绪,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徘徊了好一会儿了。
“不对,”意老师想了想,反驳道:“从他的说法上来看,应该只有完全体才能主动回去。你记不记得他说过,在来到碧落黄泉的第一天时,为了能回到卢泽身体里,他故意走了很久?能主动回去的话,就不必费这个事了。”
“你说得对,”林三酒恍然想起来了,“而且当时他说起玛瑟时那种怨气,好像完全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
况且现在回想一下,当初在极温地狱时,玛瑟似乎从未主动回到过卢泽体内至少她是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情况了。
但这样一来,情况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林三酒摊开自己手画的简略地图,盯着它看了半晌,始终想不明白明明没有超出安全距离,为什么冯七七却消失了?而且他们夜里在街上绕的那一个圈,不管怎么看,范围也太小了……她记得玛瑟以前的活动范围,远远比这个圈大得多。
“会不会……卢泽的位置一直在移动?”当她想到这一点时,初升的日光正逐渐在她后背、肩膀上泛开了暖意。“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这说法倒是能解开一个疑问。”
“比方说?”
“冯七七没有谈起他从那间漆黑的屋子出来以后怎么样了。按理说,他只要一迈出屋子,就能知道卢泽的大概位置,但他却说自己不知道。这要是句假话,那么未免也太假了……如果卢泽一直在四处转移,那么每次他从黑屋子里出来时,都处于不同地点,那么他不知道卢泽的位置就说得通了。”
一个移动中的卢泽,可就更不好找了。
林三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她刚刚来到碧落黄泉时,她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就是尽量将以前的朋友都聚集起来,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然而随着余渊的爆炸,卢泽人格们的异样,石沉大海的其他伙伴……这个简单的愿望似乎越来越遥远了。即使有一个宿敌也好起码“敌人”也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才能建立的关系。现在,这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末日世界,抛离了她的朋友、伙伴和敌人,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在大海上,没有牵挂没有联系地随波逐流。
背上的阳光暖暖热热,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幽黑的孤寂。
独自坐了一会儿,林三酒决定她应该扔掉这种奢侈的伤感了。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在荒凉的废墟里能遇上生死之交,在重建的繁华人类社会里却反而开始感到孤单了……真讽刺。人不应该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才对吗?”
世上恐怕没有另一种群居动物,在自己族群内,还要这样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同类的。即使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毁灭世界的灾难,到头来他们最怕的,却还是其他人类。
此时此刻,林三酒对这一点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她的24小时性命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算算时间,她大概还需要再支撑六个小时左右。为了安全,她远远地避开了进化者们聚集的地方,避开了那一片以木鱼论坛为中心的重建区在重建区外,荒草与野藤蔓重新占据了末日后留下来的废墟。
上一个人类社会的痕迹,早就被卷土重来的自然给侵蚀得斑驳殆尽了。相比整个星球的面积来说,进化者们重建起来的区域其实很小,因为他们缺少一种最重要也最宝贵的资源时间。
只要在这儿度过六个小时就行了,林三酒坐在一截倒塌后的断墙上,望着缝隙中探出的丛丛野草想道。
一过中午,她就要立即返回半山镇。
在十二人格中,唯一一个她能确认位置的,只有bliss一人而已。她不仅仅要回去确认一下余渊的状况,还得想法把bliss作为突破口、从而找到卢泽……
或许是因为日头正好,或许是因为性命危机快要过去了,又或许是谜团总算是露出了一截线头不管因为什么,林三酒竟在一片静谧荒芜的废墟里,感到眼皮开始发沉了。
“我也有两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她在脑海里昏昏沉沉地说,试图借此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跟踪、搜山、战斗,又长途赶路,都不如和冯七七说话累……实在太困了……”
她可以发誓,她只是稍微迷糊过去了一小下。
当她强迫自己重新张开酸胀沉重的眼皮时,太阳依然挂在天空中同一个位置上,四周也只有一片荒草偶尔被风推动时的沙沙声响。
林三酒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断墙上躺下了。她脑子里像是被无数只沉重大锤不住敲打,疲倦与困意让她的血管突突直跳;正要勉强爬起身子,她猛然凝住了动作。
她听见了。
……她听见了什么东西的呼吸声,正在头顶上不远的地方一起一伏。
她的短发一定是被那人或那东西给拽住了,此时发根正紧紧地绷着,微微拽着她的头皮。
一阵“嘶嘶”的低响,紧贴着她的头顶划了过去,仿佛一条巨大的蛇吐出了信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