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怎么也没想到来开门的是个女人。
认出这是那天晚上车里的宋晚晚之后,秦慕的眸光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再一看到宋晚晚身上的衬衣和内里皱巴巴的裙子, 她简直连最基本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
“铭呢?”她问。
“在洗澡。”
女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点。
宋晚晚回答了之后对方就自顾自地进了门,还熟门熟路地打开了鞋柜找鞋子,没有在里面找到女式拖鞋的她顿了顿,非常快地扫了一眼宋晚晚脚上的拖鞋。
“你可以穿徐铭座的。”宋晚晚立刻说, “他没有脚气。”
宋晚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腮帮子微微动了动, 对口腔构造很是熟悉的宋医生知道这是在咬牙。
哎呀, 是不是太绿茶了。
秦慕没有换鞋, 进了屋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沙发上,随后很不客气地冲她说:“我有事要跟铭说, 麻烦你回避一下。”
宋晚晚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卧室走。
秦慕愣了一下, 然后看着她的背影气得想直接走人。
宋晚晚本来还想去浴室敲门告诉徐铭座的,展示一些顶尖的绿茶手段,但是又觉得那样是不是太掉价, 他的前任应该是他自己处理啊。
所以宋晚晚回了徐铭座卧室就往床上一躺, 她门没关紧,能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几分钟后浴室水声停了, 随后听到男人动作很轻地走了出来。他还先到了卧室门口, 发觉她没被自己吵醒, 才悄悄出去了。
徐铭座想去客厅喝水的,走出来才发现沙发旁边站了个人, 把他吓得不轻, “谁?”
秦慕转过头来, 眼圈都红了, “这个包,是要送给她的?”
徐铭座顿时皱了皱眉,“庄洋找你帮拿的?”
前几天宋晚晚朋友圈发了这个包问有没有人有渠道拿这个包,他就想搞来讨好她。只是这个包市面上并没有在售,他找了个圈内的同学帮忙,他没想到对方直接去找秦慕了。
秦慕得知是徐铭座想要这个包,以为是罗慧芸或者徐敏君想要,也没多想就问品牌要了一个,如果她知道是送给那个女人的,她才不会去要!
结果她都还没开口说不给,徐铭座就已经先一步拒绝她了:“你拿走吧,我不要你的。”
秦慕那一口气憋在喉咙,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但还是强撑着开玩笑道:“怎么了?怕她觉得是前任拿来的恶心?”
徐铭座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似乎她起伏的情绪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秦慕又忍不住追问。
“还没在一起。”
还没在一起就……睡了吗?秦慕顿了顿,表情变幻,她一时分不清徐铭座是真的喜欢那个女的还是一次性的喜欢,她也分不清自己更能接受哪一种。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徐铭座却从她猜疑的眼神里看出了许多,当下徐铭座眸子也冷了一点,“你可以走了。”
秦慕的眼泪落在眼睫上,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动人,她就这么望着徐铭座,但是对方不为所动。
“我们还有可能吗?”她踩着自己碎了一地的自尊问。
“向前走吧秦慕。”徐铭座说。
秦慕望着男人,他的眉眼明明还和几年前一样,却又是那么陌生。
她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从他叫那声慕姐开始,自己和他就没可能了,所以这两年她都把分寸把握得很好,不敢过多打扰,也一直不敢明说,就是怕被他直接拒绝。
只是他单身太久,让她总还有一点错觉和希望。
“还有徐敏君那边,”徐铭座觉得还是一次性说清楚比较好,“如果是因为我而感到为难的话……以后你可以不用理她了。”
她不敢问,却又忍不住希望男人心软,所以还是开口了:“意思是朋友都不要做了?你,和我。”
徐铭座没有作声,但是表情很明显,她不会看不出来。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宋晚晚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隐约能听到徐铭座的几个字眼,把对话内容拼出了个大概。
随后是大门合上的声音,周遭静了下来,宋晚晚把头埋进枕头里装睡,过了一会感觉徐铭座过来悄悄推开了卧室门。
但是他没有走进来,而是在门口调高了空调温度。
然后房门合上,人走了,宋晚晚睁开眼,猝不及防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床前,她吓了一跳,连忙又闭上眼。
闻得一声轻笑,徐铭座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去公司了。”
宋晚晚尴尬得要命,根本不想睁眼面对他,继续在那装死。
几分钟后大门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是真的出门了,宋晚晚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秦慕能进门,肯定是她给开的门啊。
她装睡干嘛!!!
蠢了吧唧。
她去了一趟浴室,洗手台上备着新的牙膏牙刷和毛巾,她洗漱完之后拍了张照片发给徐铭座,说:我把用过的牙刷毛巾带走咯?
徐铭座很快就回了一个问号过来,问她:为什么要带走?
宋晚晚也回了一个问号,说:你要留下来用?
徐铭座继续回问号:我变态吗?
宋晚晚就没回信息了。
他不能理解,截图发给常言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常言:什么什么意思,这你都不懂吗?家里备着这些东西是经常有女人来吗?留下来是要接着给下一个人女人用吗?是这个意思。
徐铭座:……
常言:臭情侣。
徐铭座愉悦地说:还没在一起哈!
他给宋晚晚回信息:那你拿走吧,平时没人留宿的,电饭锅里煲了小米粥,喝点会舒服。
宋晚晚去了厨房,打开电饭锅一看,人都傻了。
她拍照发给徐铭座,问他:“粥呢?”
徐铭座也很是疑惑:“粥呢??”
“你问我?你插头都没插。”
徐铭座赶忙打语音过来,很抱歉地说:“呃,接了个电话就忘记了。”
“心领了,我回家了。”宋晚晚说,“另外,你的床好臭。”
徐铭座简直气急败坏,“是谁没洗澡就睡我床了,我都没说呢!”
“呵呵!我不洗也是香喷喷的!”
“呵呵!酒鬼!”
她回家洗了个澡点了外卖就去医院了,然后又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才有时间看手机,一条徐铭座发来的,问她晚上吃什么,一条是吴悠发来的,很直接的一句话:“你和徐铭座睡了没?”
宋晚晚面红耳赤地回她:??
“艹,我被常言睡了。”
宋晚晚:……!!!
“捏妈不是你昨天那么灌我们我们会喝多一起回家吗?宋晚晚你得对我负责。”
宋晚晚看了一下她发信息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的时候,便意味深长地回她:这么晚才起床,看来昨晚累坏了吧?
吴悠反唇相讥:……那你一大早就去上班了,是不是徐铭座不行?
宋晚晚:你礼貌吗?
她低着头在屏幕上敲字,一出办公室就差点撞到别人胸膛,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抬头。
“不行”的人站在她面前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还颇为得意,“是不是来得刚刚好?”
宋晚晚“咦?”了一声,“你来干嘛?要拔牙吗?”
徐铭座:“……下班了,宋医生。”
“倒也是可以为你加一下班的。”
徐铭座闻言立刻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说了声“88”就转身走了,宋晚晚连忙跟上,“唉哟,生什么气呀?”
徐铭座没好气地说:“我好心来接你吃饭,你就非要吓我。”
宋晚晚马上讨饶,“嘻嘻,我错了。”
俩人进电梯的时候里面还有几个小护士,看到她和徐铭座进来都在偷笑,打趣问她:“宋医生,男朋友来接你下班啊?”
宋晚晚只嘿嘿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倒是徐铭座在旁边凉凉地说:“谁是她男朋友啊。”
宋晚晚只好跟她们解释:“闹脾气呢。”
徐铭座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电梯行至负一楼,徐铭座的车就停在门口,他走过去“丢丢”两声按开了锁,宋晚晚听到背后那两个小护士又在小声议论他的车。宋晚晚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宋晚晚上了车之后接着回吴悠信息,车开出去了好一会,徐铭座好像问了她什么,宋晚晚没听见,“啊?”了一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说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司机的情绪,别老玩手机。”
宋晚晚乐了,“你又有什么情绪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自己消化?我忙着呢。”
“你就这样做人家女朋友的?”
“你都说不是我男朋友了。”
两个人一路都在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车子一路往城外开,进了一个环山别墅区。
宋晚晚知道这边有蛮多温泉酒店湖滨餐厅,不过徐铭座倒是直接进了住宅区,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院子的门自动开了,他把车开进去,随意停在了草坪上。
宋晚晚下车发现庭院已经停满了豪车,只能说徐铭座今天换车是有点小心机在里面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了徐铭座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他就明白了,他快步走过来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威胁她说:“看破不说破哈。”
宋晚晚莫名被他可爱到了。
她跟着徐铭座进门,别墅内灯火通明,他们一进去里面的人就笑道:“终于来了,开饭了开饭了。”
屋内有六七个人,还有两个女生,那几个男人宋晚晚之前见过几次,昨晚还一起喝酒了,那两个女生宋晚晚倒是从没见过。
常言从沙发上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还埋怨道:“来这么晚,不知道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
说实话,下车之前宋晚晚还在跟吴悠发信息聊闺蜜之间的“闺阁密事”,现在突然看到常言,她心里多少有点尴尬。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很自然地跟常言打了招呼。
“去接晚晚了。”徐铭座说,“我都说了你们先吃。”
“阿姨,开饭啦。”常言喊了一嗓子,然后催大家上桌,“这厨师是好不容易跟楚峥宇借的。”
众人又笑他:“人家楚峥宇知道你过生日,专门给你留了包厢,你非要把人家厨师挖过来。”
“在自己家吃肯定舒服一点嘛。”常言说。
说话间阿姨已经将凉菜和汤水端了上来,宋晚晚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楚峥宇是谁,不过一看着菜的样式就知道应该是滨江公园那家料理店,尝了一口果然是一个味道。
“你怎么没说是来常言家吃饭?”宋晚晚悄悄问徐铭座。
“我说了。”徐铭座直呼冤枉,“你一直在玩手机聊微信。”
“好吧。”
还好她昨晚就送了礼物,不然空手来多尴尬。
他们大概是常言最为亲近的一些朋友,所以今天这顿饭吃得随意又隆重,随意的是席间氛围很轻快,隆重的是那两个女生问了徐铭座“从来没见过你带女生出来吃饭,是女朋友吗?”,徐铭座半开玩笑地“恩”了一声,又带了点认真的神色跟大家介绍道:“宋晚晚。”
那两个女生立刻就笑了,“真是宋晚晚?”然后还直说久仰大名,搞得宋晚晚怪不好意思的。
最后一道菜是常言亲自去厨房端出来的,上桌就命令所有人必须尝一尝,“我亲自下厨做的哦,这个皮皮虾超新鲜。”
宋晚晚看到那盘东西就想皱眉了,她对皮皮虾有阴影,小时候吃这个东西被划伤过嘴巴,所以好多年都没吃过了。
但是桌上的客人都很给面子地伸手拿了,她也只能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回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剥壳,对面做了美甲的女生都已经开始吃第二个了,她才剥了一半。
她刚想放弃徒手剥,打算拿筷子把肉挑出来,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在她碗里放了一块剥得完完整整的虾肉,又顺手从她手里拿走了那只虾。
宋晚晚看了他一眼,对方望着她挑挑眉,“嫌弃啊?”他拿眼神示意自己手边的热毛巾,“擦干净了。”
宋晚晚将那块虾肉送进嘴里,虾肉紧致甜美,她刚吃完嘴里的,徐铭座又把她原来手里那只剥好了放她碗里。
宋晚晚连忙拿筷子又夹了几个到徐铭座碗里,“多剥几个。”
她横竖也快吃饱了,就没有再夹别的菜,只拿着筷子巴巴地等徐铭座剥虾。他十指纤长骨节分明,动作很是利落,剥离壳肉的时候,丝毫没有破坏肉质,甚至连汁水都很少溅出来。
他就这么干干净净地剥好之后放到她碗里,紧接着又拿起一只。
对面那个做了美甲的女生自己剥了好几个吃,猛一抬头看到徐铭座在帮宋晚晚剥虾,顿时就觉得自己手里的虾不香了。
她把虾丢到自己男人面前:“手疼,帮我剥。”
那男人嘲笑她:“皮皮虾都不会剥吗?来,我教你,从第三个关节……”
“滚!”
被骂了的男人抬眼看到徐铭座剥了一个又一个,恨恨道:“徐铭座,别在这拔高标准哈。”
徐铭座挑眉不答。
晚餐一直用到了八点多,之后他们移步客厅喝茶,常言家的茶很香,听他们聊茶宋晚晚才知道原来常言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徐铭座还跟他要了两盒新茶给宋晚晚,让她带回去给宋院长喝。
宋晚晚一边品茶,一边悄悄给吴悠发信息:常言晚上没叫你来吃饭?
吴悠:叫了,我没回,他给我打电话,我拉黑了。
宋晚晚:??
宋晚晚拍了一张常言家的照片过去。
吴悠:?
宋晚晚:在常言家,我总忍不住猜昨晚你们在哪个位置……
吴悠发了一堆抓狂的表情过来:神经病!昨晚我们去的酒店!
宋晚晚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她有注意到常言一晚上都在瞄手机,像是在等信息的样子。
她玩手机的当头,徐铭座伸手帮她添茶,宋晚晚瞄了一眼,突然看到他右手食指有一小截是红的。她下意识去抓他的手,徐铭座却很机警,几乎是立刻翻转手腕,想收回手不让她看。
但宋晚晚抓得紧,没有松手,徐铭座一直往里抽手,差点就把宋晚晚拽进怀里了。
这么多人拉拉扯扯不好看,最后徐铭座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检查。
宋晚晚翻过他的手,果然看到一道小却深的伤口。
“剥虾的时候划到了?”宋晚晚问。
徐铭座挑眉:“是吗?你不说我没发现。”
宋晚晚:“那你躲什么躲?”
徐铭座:“……误会了,我以为你是要轻薄我。”
宋晚晚:?
宋晚晚懒得跟他多说,她握着他那只手的手指拂过那道细微伤口,又被他反手握住按在沙发上。宋晚晚挣脱不得,便也没有再使力,只是用还能动作的手指头摩挲着他的手指。
徐铭座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被她弄得手也痒,心也痒。
回去的时候宋晚晚叫他送她回医院拿车,徐铭座嫌麻烦,直接送她回家了。
“那我明天上班怎么办呀。”宋晚晚假装埋怨,“你给我报销车费咯?”
“这么麻烦啊。”徐铭座也故意说,“我来接你行不行?”
“怎么敢劳烦你啊。”
“这不是男朋友该做的吗?”
宋晚晚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车停到小区车库单元门前的时候,宋晚晚解了安全带,正准备拉车门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徐铭座并没有开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