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卉的睫毛轻颤了下, 目光从睫羽投下的阴影中穿过,倾斜向下,看到眼前的男人双臂交叠,长指捏住衣角, 利落地将衣服往上掀, 白皙健壮的身体登时展露在她面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腹部那几道漂亮的沟壑, 对盛卉而言, 倒也不算陌生。
剪个吊牌罢了, 都要把衣服脱下来,现在的男生都这么舍近求远么?
她忍不住眨了两下眼,记忆一下子拉回五年前的第一个夜晚。
他们并肩坐在小别墅的布艺沙发上,她主动凑到他身边,手心覆上他的手背,很快又难受地移开。
太痛苦了,她从心底感到抗拒和恶寒。
抬眼看见叶舒城全程端坐着,十足的正人君子模样, 她又被他逗乐了,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这个晚上, 最终什么也没发生。她把他扑倒两次, 每一次都铩羽而归,连嘴都没亲上, 就被心魔逼退了。
当时, 盛卉心里大喊完蛋。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接受他, 有可能永远都接受不了。
转机在第二天降临。
他们租的别墅花园里有个干净的小泳池,正是七八月间, 酷暑季节, 叶舒城问她会不会游泳, 要不要下去趟趟水。
盛卉的泳技稀巴烂,但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换好泳衣,她披上浴巾走到泳池边,坐在岸上,脚伸到池子里踩水。
叶舒城比她慢一步。
他从别墅里缓步走出来,盛卉扭头看他,日光斜照在他身上,镀出一层白金色的光晕。
好像飞机穿出云海的那一刻,舷窗外的阳光亮得直透人心,盛卉微微眯起眼,于耀眼的夏日阳光中对上他那双清冷的棕色眼睛。
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现在发现,原来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比穿衣服还好看。
叶舒城很快走到泳池边,在盛卉身旁坐下。
然后,他做了从他们相识到现在的唯一一件失礼的事。
趁她盯着他发呆的时候,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盛卉的心脏狠跳了下。她依然感到抗拒,但那情绪已经十分细微,完全可以压制住。
然后,他们落到泳池中,冰凉的池水包裹之下,她碰到他的手,手臂,肩膀,还有前胸和腹部起伏的坚|硬。
似乎就这样慢慢地适应了。
再然后,两个毫无经验的新手,泳池站姿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点高难度。
盛卉被抱到卧室的大床上,干燥的被褥很快被他们的身体洇湿。
......
耳边传来“嗒”的一声轻响,来自可怜的卫衣吊牌,被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扯断了。
盛卉回过神,美艳的双眼一时间显得有些呆萌。
“剪刀在哪?”叶舒城拎着衣服问她。
盛卉:“标签也要剪?将就着穿呗。”
叶大少爷可真是身娇肉贵呢。
她这般想着,目光不自觉又在他身上逡巡两周。
唉,长成这样,难怪娇贵,可以理解。
叶舒城不再回话,只垂眸看着她,目光平静,仿佛对自己没穿衣服毫无知觉。
距离实在有些近,若有似无的热气渡过来,盛卉隐约闻到一阵极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她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子。
还挺烫。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退后,总觉得这样下去要发生点什么......
吱呀——
别墅大门忽然由外打开,黄阿姨牵着小杏的手走了进来,边走边念:“这孩子怎么一个人站在外边......”
绕过玄关,看见屋内的情景,她倏地闭上了嘴。
小杏跟在黄阿姨身后,奶声奶气地说:“我在罚站呢,我已经罚站五个小时了!”
其实,从叶舒城被喷水器打湿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十分钟。
小杏很快也看见了客厅里的爸爸和妈妈。
她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张成标准的“o”字。
盛卉反应过来,连忙倒退两步,直到后背撞上吧台,她抬手扶住吧台台面,尴尬地招呼叶舒城:
“还......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黄阿姨自知非礼勿视,把小杏送进家门她就撤了。
剩小杏一个人呆呆站在客厅,看着爸爸飞快穿上衣服,妈妈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走过去拎走爸爸湿掉的衣服,丢进洗烘一体机,后又走回来,伸手捏捏她的脸:
“小朋友,发什么呆呢?”
小杏:“爸爸妈妈,你们刚才在干嘛?”
盛卉差点噎到:“没干嘛。”
“我都看到了。”小杏仰起稚嫩的小脸,脆声说,“爸爸光溜溜,妈妈笑嘻嘻,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不告诉我?”
盛卉/叶舒城:......
“我哪有笑嘻嘻。”盛卉把自己嘴角扯下来,对着女儿扮了个鬼脸,“净胡说。”
话音落下,叶舒城似是实在压抑不住,唇边溢出一声笑。盛卉回头瞪他,他马上收了笑,表情淡定得不行。
盛卉窘了一会儿,很快又自我纾解了。
笑嘻嘻就笑嘻嘻,帅哥用他漂亮的身体取悦我,我不笑嘻嘻,难道还哭丧着脸不成?
盛卉弯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低声“夸”她:“我的宝贝女儿眼睛最尖了。”
小杏笑起来,片刻后又摆出严肃表情,走到叶舒城身边对他道歉。
叶舒城根本没生气,但他接受了小杏的道歉,告诉她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小孩子忘性大,没一会儿就忘了这茬,兴奋地拉着叶舒城的手往茶几那边走。
盛卉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停在茶几旁边,看见小杏抱起桌上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
盒子里面铺满了苍绿色的叶片,有许多白色的、条状的物体在叶片上缓慢蠕动着。
视线落到那儿,盛卉的头皮一阵发麻,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妈妈,这是蚕宝宝......”
下一瞬,原本和叶舒城并肩站的女人突然闪到了他的身后。
她用两只手攥着他的上臂衣袖,叶舒城稍稍侧过头,能看见她粉色的指尖陷在他的衣料中,她的脑袋从他肩侧探出来,脸蛋白生生的,瞳孔里头藏着几分惊恐。
小杏不明所以,抱着盒子站起来,叶舒城连忙伸出手臂,挡在盛卉身前:
“宝贝别过来,妈妈害怕蚕宝宝。”
小杏听罢,乖乖后退了一步,试探性地说:“妈妈,它们很可爱的,身上也很干净,以后还会吐丝给我们做衣服呢!”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
盛卉仍躲在叶舒城身后。
她从小就怕虫子,特别怕,可是小杏看起来很喜欢手里的新朋友,她必须想办法克服一下心理障碍,不能扫了孩子的兴......
叶舒城没料到她会这么怕。
之前听瞿瑶提起过,他虽然记下了,但是以为只是女孩子嫌弃飞虫,蚕宝宝这样经常被当做宠物养的虫子,可能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小杏,你把蚕宝宝给爸爸,以后爸爸帮你养。”
叶舒城突然对小杏说。
小杏懵懂地眨了眨眼,渐渐意识到,爸爸这是要把蚕宝宝带走了。
她非常不舍地抱住塑料盒子。
叶舒城:“妈妈不喜欢......”
“我没关系。”盛卉打断他,“不就是虫......虫子吗,它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叶舒城转脸看她:“你明明就很怕。”
盛卉:“我尽力克服。”
两人莫名其妙较起了劲,最后,叶舒城退一步:
“宝宝,以后爸爸每次来看你的时候,都把蚕宝宝带来陪你玩。”
小杏抱着盒子挣扎了好一会儿。
最后,肯定是爱妈妈占了上风,比起不能每天和虫子玩,她更不希望妈妈害怕。
她把盒子郑重地交给叶舒城:“爸爸,你一定要照顾好它们。”
叶舒城笑起来:“我会的。”
盛卉站在他俩身后,看着他们拉钩上吊互相约定,她的眼神莫名沉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从中午到现在,叶舒城已经在周园别苑待了很久,公司事务繁忙,盛卉也回来了,他是时候走了。
送他离开的时候,走到室外,远处成片阴沉的天幕中,有金光破开云翳,神诏一般,从高空倾泻而下。
盛卉跟在叶舒城身后,从家门口一直送到停车位附近。
叶舒城停在轿车旁,长身玉立,回眸望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一套浅碧色的连衣裙,脱下外套之后,窈窕纤细的身形展露无余。
她冲他笑了一下,五官妩媚又灵动,微弯的眼睛堪比世上最绚烂的宝石。
那笑容十分友好,唇角上扬的弧度很自然,毫不倨傲,也不像从前那样总含着阴阳怪气。
“还有事吗?”他问道。
盛卉点头,心平气和地喊他的名字:“叶舒城。”
“嗯?”
“叶舒城,你是小杏的爸爸,照顾小杏的情绪就足够了。”
她顿了顿,轻缓地说,“不要那么在乎我的感受。”
更不要把我凌驾在你的宝贝女儿之上。
话音落下,耳边只剩一阵阵阴冷的微风。
即使到了四月,也有这样的日子,昨天还春暖花开,今天又乍暖还寒,四下的景致仿若寒冬。
司机还坐在驾驶座上,犹豫着眼前这个情况,要不要下来给老板开车门。
叶舒城径自拉开轿车后座门。
他将目光从盛卉眼底抽离,什么也没有回答,不像从前一样,她说什么他就认什么。
“早点回去吧,外面很凉。”
上车离去之前,他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