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分别回房后,卢春林见刘苏儿身上的血迹,也给他看过,都是些皮外伤,只是伤口很多,看起来吓人,却并无大碍,他嘱托了众人在房间里待着,夜里没有事不要出去。
伏缨问道:“不知船上的厕所在什么地方?”
卢春林告诉了他,便走了出去。
七名中原武人,被安排在右首房间,燕七受伤颇重,所以和云雾双侠三人在一间房,这间房里只有两张窄床,燕七当然睡在一张床上,云雾双侠葛云常却坚持让弟弟葛雾形睡床上,他在地上铺了被子睡在地上。
另外一间房自然就是刘苏儿,汪九成,伏缨以及黎一白四人住一间。刘苏儿和汪九成都受了轻伤,那是不消说,都有睡在床上的资格,而伏缨和黎一白则在地上挤着睡,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夜里,随着船行驶在海面上,船身轻轻地晃荡着,熄了灯后,伏缨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想找黎一白说话,可是黎一白不想搭理他,打着鼾表示自己已经睡下了,伏缨只好找汪九成说话:“这船上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不知汪帮主发现了没有?”
汪九成刚想入睡,听他这么说,随口问道:“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伏缨说道:“你看,这艘船偿若是货船,可是船上却没有货物,若说是打渔的船,船上却闻不到平常渔船上的腥臭,可见这艘船之古怪。”
汪九成忘了还没有告诉他卢春林的来历,他忍着笑问道:“你观察很仔细,想不到红缨公子竟然能够注意到这些细节,让人佩服,不过,你有什么猜测?”
伏缨说道:“这条船说不定是条贼船,船主虽然精通医道,可是却武功高强,人又冷酷无情,将那东瀛人扔入海里的功夫,手不动足不抬,仅凭内力的反震就能做到,这一点就连汪帮主都做不到罢。”
汪九成点了点头,又想起这船舱中漆黑一团,他看不到自己点头,他说道:“不错,我做不到,那又如何?”
伏缨说道:“这定是传闻中沾衣十跌的功夫,咱们要小心点,偿若他看中了咱们拉回来的肉身舍利等财物,暗中对付我们,那就糟了,听说东海有不少海盗,劫掠来往的商船……”
汪九成听他越说越离奇,忍不住告诉了他,船主乃是蓬莱四仙之中的卢春林,让他不要多想,赶紧睡觉。
黎一白跟着笑出声来,伏缨愕然:“你这家伙不是睡着了吗?怎的装睡偷听我们的谈话。”
黎一白说道:“本来睡着了,又被你们吵醒,结果听到了你在讲什么海盗的故事,又刺激又曲折,你们说话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怎能听不到,说什么偷听这么难听?”
伏缨老脸一红,好在黑暗中也看不出来,他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想不听,难道不会将耳朵塞起来吗?就算是蓬莱四仙又怎样,这船上古怪,难道我还不能说说了。
黎一白说道:“能说能说,唉,汪帮主,你不该告诉他真相,否则他再说下去,指不定说得更精彩,比说的说得还好听。”
汪九成突然说道:“伏缨说得没错,我也发觉了一些古怪的地方。”
伏缨像是有了依仗,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就连汪帮主都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
汪九成说道:“这蓬莱四仙不分敌我,将我们和东瀛人都救了出来,对于这些国宝之失去,又不是这么在意,似乎和他平素的声名不太相符。”
伏缨闻言有些失望,他说道:“这虽然古怪,可是也能说得过去,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这条船上有十间舱房,除去卢船主自己睡一间外,匀给我们五间,那剩下的四间舱房留给谁住呢?”
黎一白说道:“这船上不是还有十几名水手么?卢仙人自己都说了,让水手挤一挤。”
伏缨说道:“不对,饭后我看过那些水手,他们都睡在甲板下的房间呢,或者本来也睡我们这几间房,可是那四间房绝非水手所住。”
汪九成说道:“说不定是卢仙人的家眷,见到我们这些粗人,自然不能出来相见,又或者……是蓬莱四仙中的其他三人?”
伏缨说道:“若是蓬莱四仙中的其他三人,没有关上门,在房间里不出来的道理,冲着你汪帮主的名头,他们也不能如此无礼,若是家眷,他一人出海,怎能带四房家眷?而且都不住在自己房间里?”
汪九成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跟着糊涂了,不过咱们是被人搭救之人,他有什么秘密,也不该我们去深究,夜了,早点睡吧,休息充足了,在这海上的几日,才能有精神应对这些东瀛人。”从他们被搭救之地,回到最近的陆地,以这艘船的速度,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伏缨又喃喃了几句,汪九成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正准备问他的时候,伏缨的打呼声出来。
这一夜平安度过,并无什么意外之事发生。
早上起来,柳贺红丸带着众人出来,用打上来的海水简单的洗漱,他看到伏缨等人后,竟然不再喝骂,想来是知道在口才上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干脆闭嘴,懒得浪费口舌了。
但伏缨却不放过他们:“没想到你们起这么早,是怕我们把饭吃光了,不留给你们?”
柳贺红丸哼了一声,没有去理会他,伏缨见他不说话,不依不饶地说道:“你们看,海里有鲨鱼!”
汪九成走了过来,看到伏缨一惊一乍的挑惹他们,他本来想阻止伏缨的无聊行为,但想了想,又停了下来,反正这些东瀛人因为卢春林之故,又不敢动手,不如随他去吧。
他今天起床之后,特别留意了伏缨所说的那几件舱房,果然都是舱门紧闭,却非从外面锁上,而是从里面上闩,看来里面真的有人住。早上吃饭的时候也不出来,而是由水手送进去,汪九成见了,越发感到古怪。
燕七醒来后,伤势好了些,吃了点饭,就回了房间休息,众人早饭后来到船尾的甲板上,看着海鸥跟在船后流连不去,天色湛蓝,远方海天相交处并无明显的界限,像是大海与天空连在一起,让人感到身心舒畅,若非伏缨在旁边一直说个不停,确实会让人沉迷在这天地间的风景中,海面上不时有着鱼儿跳出海面,又落了回去。
忽然,船头的甲板上,一名水手喊道:“快来看,那是什么?”
众人连忙从船尾又赶到船头,说话的乃是一名掌舵的水手,众人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到在船前行的方向,有一片床板一样的方形事物出现在海面上,随着海水一上一下地漂浮着,只是相隔得远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汪九成回过身来,却发现卢春林站在船的桅杆上,向那边看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上面去的,汪九成见他神色宁静,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异之色,仿佛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他蓦地想起卢春林说过的,在大海上找一个人,至今没有找到。他心中一动,难道那在海上漂浮的事物,竟然是他所要找的人?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从海中出现?这岂非太过离奇?
这些东瀛人从扶桑来到中原,除了石门怪以外,几乎都曾在大海上待过一段时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事物,纷纷指点议论。
刘苏儿功聚双眼,凝神看去,看出那是一个木筏,但木筏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奇怪的是,在木筏上却放着一个酒坛子,两个食盒,食盒盛的什么,就看不到了,在酒坛子和碗旁边,似乎放着一把剑,从他看到的情形推测,应该是有人在筏子上,否则经过海水的颠簸,筏子上的酒坛子和食盒早就应滑落到海水中了,可是筏子四周却没有人,果然非常怪异。
等到船开到附近,船上的人都看清楚,筏子上没有人,那坛子酒还没有开封,两个食盒也如同钉子木筏子上,一动不动,旁边果然放着一把剑,汪九成刚才还曾猜测是否有人藏匿在筏子下面,闭着气,有什么企图,可是筏子稀疏,通过木筏之间的缝隙向下看,木筏下面也没有人。而木筏上面的东西之所以没有滑落到海中,说穿了也不稀奇,只因这些东西都是被捆在筏子上的,包括那把剑在内。
东瀛人叫嚷着让水手去将这些东西打捞上来,水手们并不听他们的指挥,而是望着船桅杆上的卢春林,卢春林从桅杆上下来,对水手们点了点头,水手们这才用绳子缀着来到木筏子上,将上面的东西都拿到船上。
看到没有开封的酒坛子,汪九成忍不住吞了吞口涎,自从在海岛上和柳贺红丸等人相遇以前,他就没喝过酒,岛上的美酒也没被搬到船上,而卢春林给他们提供的饭中更没有酒,这坛酒,隔着坛子封口,汪九成似乎都能闻到酒香。
而掀开两个食盒,里面放的都是各种菜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些菜肴竟然还有些温热,似乎做出来没有多长时间,但大海茫茫,一眼都可以看到天边,中间并没有什么船只岛屿,这木筏是怎么来的呢?
东瀛人大叫大嚷,欢喜无限,争抢着将酒坛打开,里面果然是美酒,酒香从坛子里传来,汪九成更是感到嗓子都有些发痒,但是酒坛子在东瀛人手中,他自重身份,不能去抢,心中暗自着急。
船主只吩咐不能打斗,并没说别的,这群强盗般的东瀛人问道酒香菜香,哪里还能忍得住,抱着坛子就喝,对于食盒里的菜,那是伸手便抓,看得汪九成眉头打皱,伏缨在旁边看不惯这些人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这些酒菜又不是送来给你们吃的,你们问过船主了吗?怎么都想狗抢骨头似的?”
一名东瀛人嘴巴里嚼着一块五花肉,嘟囔着说道:“大海上的东西,自然是无主之物,你想吃,我们也没拦着,说这些酸话干什么?”
伏缨说道:“看到狗啃过的东西,我觉得恶心,你们吃吧,老子没胃口。”
东瀛人里,唯有柳贺红丸和石门怪没吃,一名东瀛人招呼柳贺红丸,柳贺红丸摇了摇头,其余的东瀛人见主人不迟,更是你争我抢,十多人很快将酒菜吃了干净。
而卢春林却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些丑态百出的东瀛人,反常地一句话也没说。
吃饱了的东瀛人,又将筏子上的那把剑拔了出来,剑身反射着阳光,非常明亮,显然是一把锋利之极的剑,剑身上写着一行字,这些东瀛人虽然会说中土话,可是却不识中土文字,他们把剑递给柳贺红丸,柳贺红丸拿过来一看,忍不住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