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宴请刘苏儿,那是没错,摆了一桌酒宴,三人也吃掉了三人的酒菜,甚至比三人的饭量还要多的酒菜,那恐怕都是因为周莽原食量大的缘故,蹊跷的事情在于周成荫的胃中并没有一点菜,别说是当晚桌子上的菜,简直是空空如也,好像几日都没吃过东西了,当然肚子里更没有酒。
和刘苏儿所说的不同的是,周成荫当晚何止吃了,吃得也很多,边吃菜边喝酒,就算是酒后呕吐过,胃里也会有残留,可是周成荫的尸身便是如此古怪。
还有一件事,周成荫的九名妻妾全都有遭受过淫辱的迹象,在他的七房小妾,也就是香儿的指甲缝隙里发现了一血皮肉,说明香儿反抗过,在施暴人身上抓出来的,可是刘苏儿身上却没有这种抓痕,只有左腿小腿上一个刚刚愈合的中箭疮痕,还有很多横七竖的伤痕,但都不是疤痕,而且都已经痊愈结疤。
罗秋明和宋田生两名刑审官过来询问的时候,提起了此事,刘苏儿闻言兴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了我不是凶手了,干什么还不释放我?”
罗秋明说道:“这点只说明了jiān shā香儿的人不是你,说不定是你的同伙,也说不定她指甲里的皮肉是和外面的人发生了矛盾抓扯而来的,没有证据下,你依然是最有嫌疑的人,我们暂时还不能放你。”
刘苏儿颓然地抹了抹脸,不过,他心中却升起了一股希望,周家的人不是自己杀的,自己孤身去周府,哪里来的什么同伙呢?
知道自己不会是凶手,刘苏儿心中好受了些,想起自己初次见到他,周成荫谦恭有礼,的确是个极有魅力的人,到底是谁会和他有深仇大恨,杀了他全家,并陷害了自己的呢?
陷害自己的人,手脚干净利落,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在自己身上撒上血迹,自己也不知道,凶手带人做完了这一切恶行,还将刀子塞入自己的手中,自己酒醉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不定还会牢牢握住,想到这里,刘苏儿对自己就是凶手一事,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本来自己成就是凶手,现在看来自己有九成九不是凶手。
罗秋明又问了一遍那天问过的问题,刘苏儿回答了同样的话,就像罗秋明在例行公事一般,刘苏儿问道:“为何还要再问一遍?这些问题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罗秋明说道:“如果你是在撒谎,两次所言就有极大的可能出现不一样的地方,毕竟瞎编的,有时候也会记不住。”
刘苏儿说道:“可是我说得和上次没有什么不同,不正好说明了我不是凶手了么?”
罗秋明摇了摇头:“若是不同,可以作为定罪的证据,若是相同,并不能作为脱罪的证据。”
就在刘苏儿再想问问其他的情况时,两个牢头出现在铁牢不远处,大声喊道:“知府大人到!”
洛阳府的知府姓郑名无定,此无定并非无定河之无定,而是世事无定之无定,郑无定郑知府,人虽名无定,但心中有定法,有成势,善断案,流传在外的有邻里争宅墙案,有花魁案,有兄弟分家产案等等,种种案情都判得原告与被告无不心服口服,闻者叹服,公正之名流传于外,被后人称之为郑青天。
然而郑青天虽然断案严明公正,可是此人非常死板,所谓的公正,全都是基于国法,国法本来就难免有些偏向和维护朝廷正统,所以才有了汪九成前去禀告女真人侵犯一事,郑无定虽然有些担心,暗中也加强了洛阳的守卫,但朝廷大体趋势还是在于笼络女真人,因此他在汪九成没有提供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以至于汪九成认为他有些无动于衷,无所作为,其实郑无定也是没有办法,丐帮帮主所言在江湖中虽是一诺千金,可郑无定身为庙堂之人,从不信这些空口白话,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没有直接说出来罢了。
郑无定虽然很想维护洛阳百姓安全,奈何女真人一事,已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外,并非他真个听而不闻,自从汪九成告诉了他女真人的事后,洛阳城的守备军其实一直处于一种随时待命的状态,然则过了两个月,女真人已经无影无踪,他便也跟着放下了心事,他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女真人都是被刘苏儿会同丐帮和常家的人已经将其消灭了。
郑青天断案虽然客观公正,可他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仙,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受到情绪影响时,也容易被情绪左右,不能做出公正的判断,这就是医者难以自医的道理。
而此案,也正是他受到影响的一案,周成荫和郑无定关系要好,不仅要好,还有连襟的关系,周成荫的第三方小妾和郑无定的夫人乃是表亲,周成荫家又有钱,对自己又知府这个亲戚感到骄傲,平日里也极为上心,时常给郑无定送些礼物,周成荫全家被害前,正是两人关系如胶似漆之时。
所以,当郑无定听说周成荫全家被灭了门,差点晕了过去。
他的夫人更是哭得呼天抢地,让郑无定一定要为周家做主报仇。
郑无定陪着夫人处理了一天周家的事,接待了无数亲戚的问候,第二日腾出空来,听到疑犯被关入铁牢的消息,就立刻赶来铁牢,要看看这个杀人恶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铁笼内外,两人一时无言,郑无定没有想到凶手嫌犯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左右看,都不会超过二十岁,如何能是杀了三十多人的凶手?他提前匆匆看了案卷,得知刘苏儿本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可是一个年轻的俗家弟子,如何在醉酒后,毫发无伤地杀了这么多人?他几乎以为是捉错了人。
刘苏儿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功夫,早已想通了不少问题,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平静地说道:“郑知府郑大人,小的是被冤枉的……”
汪九成已经通过常家在衙门里的熟人,得知了报案人的身份,此人乃是一个打更人,据说是在门口闻到了血腥味,又看周府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却有人在其中走动,事情古怪,他便去报了官,若是平常人家,官差本也不会如此在意,半夜出动这么多人去查看,但周府不同,周成荫和知府大人关系交好,同时他们刚有一堆差役在外办案回来,一队人连衣服都没换过,便来周府看看,若无大事,他们就会在看过以后各自回家。
这打更人姓陈,论年纪有五十多岁,是个鳏夫,平日爱喝点小酒,就住在洛阳城东头,到了附近一打听,提起打更的,四邻家都知道,大家都给此人起了个绰号叫陈罗锅,除了此人有些罗锅外,他敲打的那个更锣,也像个罗锅。
如果这个陈罗锅没有撒谎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在案发后到达的周府门口,因为若是案发前和案发后,周府不可能没有电灯,伪造刘苏儿为凶手,也不能在黑灯瞎火中进行,而且陈罗锅说的,他听到里面有人走动,而不是shēn yín惨叫,那么这个人若非凶手,就是刘苏儿醒来后。
打更人最清楚时间,也由于打更人本身夜猫子一般的作息时间,他说不定会看到些什么,所以,陈罗锅就成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汪九成打算先找他谈谈,然后趁着天黑,再到周府暗中查看一番,官府人办案马虎,而且行凶人能够杀这么多人,还能有时间陷害刘苏儿,说明此人不仅是个,或几个高手,而且都相当的冷静,汪九成本身就是高手,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