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觅踪微微一笑:“他们这么费心思,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真以为此举能栽赃陷害于我?”
这名手下不知此事的前后究竟,因此没有回答。
李觅踪说道:“尸体检查好了没有?”
两名勘验尸体的手下过来说道:“检查得差不多,这具尸体的确死了有三十多个时辰,脸上的砍痕却是新鲜的,上面的血也不是尸体的血,多半是用牲畜的血涂抹上去的,尸体是具女尸,身高为五尺四寸,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肩上有一颗三角形的胎记可做辨认。”
李觅踪问道:“查出死因是什么了么?”
一名手下说道:“窒息而死。”
李觅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两名出去的手下又赶了回来,只不过他们回来时带来一位老头,包括李觅踪在内,这些人对老头都十分尊重,在教坊司里的姑娘虽然不愿惹祸上身,可是都在偷偷瞧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这名老头过来,不知他是干什么的,纷纷嘀咕。
只见老人进了夏灵儿的屋子,夏灵儿屋门被关上,过了许久,门又打开,李觅踪又让两名手下将这名老头恭恭敬敬地送回去,而李觅踪此时手上却多了一张纸,至于纸上是什么,不知李觅踪是有意还是无意,教司坊的人都看不到。
等到带着老虔婆去画夏灵儿相貌的两名六扇门的官兵过来后,李觅踪问道:“可曾画好了?”
两人点了点头,送过来一张画,其中一人说道:“我们问过其他人了,将这幅画和其他女子的画掺在一起,其他人一眼就能认出这张画上之人是夏灵儿。”
李觅踪点了点头:“那就不会错了。”他打开了另一张纸,只见纸上赫然画着一个和夏灵儿画像差不多的人像。
其中一名手下问道:“这……这是曹师傅画的?”
李觅踪点了点头:“不从,他这手摸骨画人的绝技还没有丢下,这是他刚刚画出来的,你们看看可有什么区别?”
两人仔细看了半天,这才说道:“若是真人,或者会有区别,这画像有些简陋,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李觅踪点了点头:“若是一样就更怪了,夏灵儿昨日才回的教坊司,她怎会带着自己的尸体回来呢?”
一名手下说道:“除非两人中有一人是假的。”
李觅踪说道:“不错,床上躺着的这具尸体多半是夏灵儿真身,人可以通过易容术改变自己的相貌,死人的骨头可不会撒谎,那活着的多半是有人假冒夏灵儿,原来夏灵儿已经死了三日了,好了,大伙儿都辛苦了,将这具尸体先带回刑部吧。”
其他人问道:“其他的不用查了么?”
李觅踪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杀人的场所,冒充夏灵儿的人目的已经达到,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就是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反而会误导我们,其他的事情由我来查。”
这些人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起来,李觅踪刚想让人将老虔婆等人也带回去做审问,一名穿着三品官服的人带着两名随从匆匆赶来,李觅踪定睛一看,却不是关侍郎是谁?
关侍郎看到李觅踪,连忙问道:“我不是让方给事跟李大人说了么?不要再查了,李大人怎的还是来了?”
那被两名六扇门的人看守着的虔婆见到关侍郎犹如见到了救星,连忙对关侍郎说道:“关大人关老爷,老生都快被他们这些当差的折磨死了,关大人赶紧过来帮我评评理,他们还要带我去审问,我这把老骨头又怎能经得住什么折腾?求关大人帮我说说情!”
李觅踪看着关侍郎刚要开口,他拉着关侍郎走到一旁问道:“关大人别因为一个老鸨坏了名声,你不让我接着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关侍郎被问得莫名其妙:“知道什么了?”
李觅踪说道:“夏灵儿死了。”
关侍郎身子一震,李觅踪仔细看他的神情,不像是故意做出来的,关侍郎问道:“什么时候死的?”他要向夏灵儿的屋中过去看看,又被李觅踪拉住:“夏灵儿死了三天以上了,关大人还是不要去看了。”
关侍郎先是一怔,接着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丝血色,他呵呵笑着说道:“李大人且末再开本官的玩笑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夏灵儿怎么可能死了三日以上?我前天晚上还和她在一起……”
李觅踪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关大人,前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女子绝非是夏灵儿……”
关侍郎问道:“你又不在那里,你怎的知道?还是你瞎猜的?”
李觅踪说道:“那名女子我现在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前天晚上你们两个躺在床上亲亲我我之际,真正的夏灵儿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就在你们的床下躺着呢……”
关侍郎忽然感到胃里一阵抽搐,他竭力忍住,问李觅踪:“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夏灵儿的尸体呢?你让我去看看!”
这次李觅踪没有拦他,关侍郎来到夏灵儿屋内,见到了她那具脸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边老虔婆连忙让人给关侍郎地上水和面巾,等到关侍郎在外面吐到胃里酸水都出来时,身子方才舒服了些,但他心中依旧感到恶心,后怕,惊惧,疑惑等各种情绪,可惜这老虔婆却毫不知趣地在此时向关侍郎求情道:“关大人,求求你跟这位李大人说说情,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请看在灵儿的面子上……”
她不提夏灵儿还好,一提起来,关侍郎又是一顿干呕,接着对虔婆说道:“滚!”
李觅踪趁机对手下说道:“将这位不知好歹的老虔婆带回去!”
在虔婆挣扎求饶中,四名如狼似虎的六扇门众人拿出锁链将她锁了,然后押了出去,整个教坊司的人原本以为虔婆认得这么多权贵,李觅踪不敢拿她怎样,如今见到他动了真格的,人人噤若寒蝉,无人敢过来替虔婆说情。
等到六扇门的人将这里收拾好离去后,关侍郎和李觅踪来到外面,关侍郎问道:“李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觅踪不答,反而对他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还要关大人来告诉下官呢。”
关侍郎问道:“什么意思?”
李觅踪说道:“这事在这里谈不合适,咱们还是回刑部去说吧。”
来到刑部,关侍郎让人泡了一杯浓浓的茶,似在驱走心中的恶心,李觅踪犹豫了一会,这才对关侍郎说道:“我不知关大人立场,有些话不大好说出口。”
关侍郎说道:“李大人但问无妨,我虽在小节上有些不太检点,但在其他事上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李觅踪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关大人是如何结实夏灵儿,又是如何将她从教坊司带出来的呢?”
关侍郎说道:“我也不瞒你,那日我陪两位同僚到教坊司听曲,正好遇到了兵部的谭豹,谭豹原本是在边疆值守,不知何时回的京城,出于礼貌我和他打了个招呼,谁知他却拉着我说,有事需要我帮忙。”
李觅踪适时地问道:“什么事?”
关侍郎说道:“他说他这趟回京乃是调动,他要被调到陕西去,因为陕西灾情严重,而灾情严重之地容易出现反情,他调去陕西原本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后来陕西路达远竟真的作反了,哦,他当时求我的事有些莫名其妙,他说他这次调到陕西乃是得罪了人,如果他要是传来死讯,他有一件东西放在城外的一座寺庙里,让我到时候拿出来交给他的好友仇万年,不知李大人可知道仇万年这个人?”
李觅踪点了点头:“他原是礼部的人,后来因为什么事被黜,我也记不得了,我之所以能够记得起此人,还是因为他的名字十分古怪之故。”
关侍郎说道:“不错,就是他,谭豹和他是忘年交,他委托我的这件事又不是什么难事,因此我便答应下来,谭豹求我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若是他没死,我也千万不要去取那件东西,作为回报,他将夏灵儿从教坊司带出来给我做露水夫妻,便是这样了。”
李觅踪问道:“你可知谭豹放在寺庙里的东西是什么?”
关侍郎摇了摇头:“他既然说了他如果没死,千万不能去取,所以我一直没有看过,这件事似乎和夏灵儿没什么关系吧?”
李觅踪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夏灵儿为何肯听谭豹的话,愿意随他出教坊司呢?是否两人以前有过接触?”
关侍郎点了点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你也知道,在京城最霸道的就是兵部的人了,他们大多是武馆出身,教坊司的人都怕他们,否则也不会对他网开一面,让他能将里面的姑娘带出来了。”
李觅踪问道:“可是令夫人却说夏灵儿是假名字,真名叫做宫秀莲,这又是怎么回事?”
关侍郎苦笑道:“这种事我怎么好和她谈呢?何况她现在又有了身孕,我偿若和她争吵起来,动了胎气,那就糟糕至极了。”
李觅踪问道:“那,由我去问呢?”
关侍郎还是摇了摇头:“恐怕你去也不大合适。”
李觅踪还是不死心,又问道:“不管宫秀莲这个名字是真是假,总归不会凭空而来,也不会是令夫人自己调查出来的,她若是差别人去打听,会差谁去呢?只要能让我和此人说上话就足够了。”
关侍郎想了想,最后说道:“她有一个陪嫁的丫头叫做桐儿,这种事情,我想她应会通过桐儿去办,桐儿当然也不会自己去办,多半会去找她娘家的人……”
李觅踪说道:“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去查就行了,对了关大人,京城外的寺庙一事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李觅踪话说得十分委婉,他奉有密旨,查探周帷幄周都督一事,这谭豹是他的副将,他究竟将什么东西留下来,对整件事请可能至关重要。
哪知这个要求被关侍郎一口回绝:“李大人,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我当时已经发了毒誓,我能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对不住他了,偿若再将他的东西泄露出来,你知道的……”
李觅踪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关大人,我还是自己去查吧,我猜想害死夏灵儿的人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东西,夏灵儿懵然不知,他们便杀了夏灵儿取而代之,然后希望从你口中套出东西的下落,所以还请关大人好自为之了。”
关侍郎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还是想知道东西的所在,可是他思索了再三,还是拒绝了李觅踪:“是否如此,现在也没有证据,我对李大人的帮助十分感激,只是这件事我不能说,还请李大人谅解。”
李觅踪由此知道他还有些事情瞒着自己,或者说是不尽不实,只是他想不出是什么事情而已,他说道:“既然如此,下官先去查清楚害死夏灵儿的凶手,若是有了什么结果,我会派人或者亲自过来告知关大人的。”
关侍郎点了点头,李觅踪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