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儿连忙伸手入怀去掏酒壶,忽然看到胸前的衣服湿了一片,一股熏熏然之意传入鼻端,刚才他身陷紧张当中,竟然没有发觉,如今见到酒洒了,更是暗叫糟糕,他掏出酒壶,心中放下一半心事,原来这只酒壶是用锡皮打制的,不过是瘪了一些,壶中还剩下大半壶酒。
王元极接过来,掂了掂,感到十分满意,他说道:“还好酒偷到了,下次再去偷不知什么时候才行,最少要等到它们放松了警惕之后。”
刘苏儿见他只闻了闻,已经像是成了仙般的满足,他问道:“你怎么不喝?”
王元极说道:“这种酒怎能空口喝?一定要配上美味珍馐才值得喝,我先去存起来。”
进了屋,王元极将酒倒入一个瓷瓶中,其小心翼翼处,像是对待什么珍宝珠丸,又比珍宝珠丸更要珍惜,仿佛洒出一滴都是遗憾,倒完后,他又用塞子封住,这才和刘苏儿一起吃了早饭,而此时已经快到午时。
吃过饭后,王元极便开始教刘苏儿pò jiě七星北斗阵的诀窍。
说是诀窍,其实是王元极自己创制的一套武功,山中岁月无穷,王元极身为甄始一的师祖,在这数十年里,一直以练武自娱,加上他心思单纯,每日潜心思索下,武功逐渐突破了全真教武功的范畴。
王元极说道:“若想破七星北斗阵,就要向明白七星北斗阵的阵法原理,七星北斗阵是参照北斗星宿而来的一种阵法,并非全真教首创,远在千余年前的三国混战时期,就由诸葛孔明将阵法运用在军队当中,只不过当时的阵法不但粗陋,而且推动阵法所需要的人数也多,用在江湖对阵上殊不合适,因此我先祖王重阳便费尽心血,将这个阵法简化,使之最少七人便可推动……”
说到这里,刘苏儿叹道:“原来前辈祖上是王重阳,怪不得武功修为这么高。”
王元极说道:“我武功高不高和祖上是王重阳又有什么关系了?王侯将相都宁有种乎,何况练武一道?我不过是比别人练得勤奋些罢了,你别打岔,继续听我说下去。”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再插嘴。
王元极接着说道:“七星北斗阵阵法既然是以北斗七星为根基,则可推之七人的方位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七星所在的方位,七数在道家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因此很多方面都用气来囊括,比如七报和七伤,又比如天象中的金木水火土等星辰加上日月二主,正好是七曜星数,很多道家的武功都为七七四十九招,也非是偶然。”
说到这里王元极停顿了一下,刘苏儿又忍不住说道:“不错,甄始一所使的大衍剑法正是七七四十九招。”
王元极这次没有责怪他打断自己的话,他点头道:“大衍剑法的四十九来源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的说法,不过其用有四十九,也是七的互乘之数,但七星北斗阵还不止如此,这个阵法之所以复杂难破,除了其中隐含道家七字至理外,还包含四象的推衍在内,世人常说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这个七星北斗阵也在阵法中将此点加以运用,当人破其七数时,阵法又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阵法相混,虚虚实实,变化多端,让人难以捉摸,因此偿若坠入阵中,极难逃脱,甚至至死方休,如今既已知道了七星北斗阵的原理,要破起来,其实也并不难。”
刘苏儿听他将阵法说得如此繁杂,听得头都大了时,猛然听到这句要破起来并不难,简直如闻伦音,喜不自胜。
王元极说道:“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听得云里雾里,不知究竟,咱们吃饱饭后久坐也不好,不如到屋外我给你演示一番。”
刘苏儿随他出了屋,王元极随手折了一根种在屋旁的竹子,然后去掉枝叶,折断成一把剑的长短,他来到屋外的空地,说道:“全真教的武功不能泄露外人,所以我就不教你七星北斗阵怎么推动,我只跟你演示一下他们出手的方位,你体会一下。”
说罢,王元极以竹为剑,一人仿佛化作七人,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七个方位处来回变换位置,每变幻一个位置,他就将这个方位上的人出剑收剑攻击和防守等所需的剑招使出一遍,他一连使出七个人的招数之后,方才停了下来,问刘苏儿:“看明白了么?”
刘苏儿若非三次被七星北斗阵围攻,对这个阵法有了一定的认识,恐怕也看不明白王元极所使的招数,他有悟于心,但更感阵法臻于攻防的极致,实在看不出如何pò jiě,而且王元极一人分使七人的招数,本就难以表现出阵法的威力,诚如他自己所说,阵法中还带着四象的变化,随着阵法的变动,将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他说道:“看是看明白了,但是似乎越明白,越觉得此阵法根本就没有pò jiě的可能,除非是同别人联手,那自然另说。”
王元极笑道:“你看明白了阵法,那就好办得多了,来,我先不说如何pò jiě,你先跟我学一套武功。”
刘苏儿来到他身旁,王元极说道:“这套武功是我在山谷中自己领悟出来的,和天下所有的武功都有些区别,如果用剑,便可以成为剑法,用刀则可以称为刀法,用棍则是棍法,以此推衍,一般主流兵器都可使得,即使空手也行。”
一席话说得刘苏儿心痒难搔,他几乎不相信会有这种武功,包含这么多的兵器,他问道:“那这套武功岂非非常繁复?”
王元极傲然道:“说繁复,自然是繁复至极,说简单,却又非常简单,只要你能将基本动作做完,这套武功在你眼中也就没什么神奇的了。”
刘苏儿看着王元极说完后连续做了个动作,他看得目瞪口呆,倒不是这个动作如何复杂,而是太过简单了。
等王元极停下来后问道:“如何?”
刘苏儿不想说违心之语,他说道:“这……这似乎在我刚学武功时就已经会的基本功夫。”
王元极神秘地一笑道:“是么?那我来跟你说说这其中的关键。”
这个动作非别为弓步出拳,回身掣肘,翻身踢腿,左右旋转出拳出腿,纵身踢腿出拳,铁板桥出拳以及最后一招双臂回旋,这招是每个习武之人都要习练的基本动作,在这些基本动作中,你空手也罢,手中拿着兵器也罢,都可以组成一套相应的武功,譬如太祖长拳,譬如少林罗汉拳,以至施展的剑法则有最基本的鸡鸣剑,三尺剑等近乎强身健体的剑法,当然,高深的武功也不脱这些招数组成,只不过在克敌防守方面,每套武功都有相应的变化罢了。
王元极说道:“比如这弓步出拳,自然可以出剑出刀,如枪出棍都是一样,可是这一招既然这么简单,你来破我这一招试试。”
刘苏儿至少会二十多种武功破弓步出拳,他随手一掌拍出,说道:“得罪!”一掌拍出另一掌跟上,双掌重叠,掌力加倍,对付王元极这种高手,他自然无需保留实力,更不必担心会伤到他。
王元极见掌力非凡,喝道:“好掌法!”他果然只以这一招弓步出拳应对,一枚醋钵大小的拳头向他掌力最凝聚之处轰来,刘苏儿原本胜券在握的叠掌,仿佛狂风吹过大树,狂猛的掌风忽然被破开,这枚拳头蓦地出现在刘苏儿眼前,但刘苏儿和人比试经验丰富,临危不乱,他立刻化叠掌为侧掌,想从一旁将王元极的手臂推开化解,以他的功力,偿若击中王元极的手臂,也会产生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将这一拳推开,接着施以反击,这是武功最基本的套路。
然则刘苏儿刚想变招,那拳头竟忽然变得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刘苏儿想如何pò jiě都来不及,他应变也快,放弃了变招,向后疾退,而王元极如影随形,更兼刘苏儿退王元极进,刘苏儿更是避不开这一招,他连忙举手认输,王元极这才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问刘苏儿:“如何?”
刘苏儿问道:“这一拳明明势头已尽,如强弓之末,又怎能做到继续出击,且快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王元极说道:“这一招的诀窍不在拳,而在腿功,你看我弓步出拳,拳已到尽头,实则在我弓步开始,我就做好了一拳打出一丈远的准备,所以弓步要在出拳之前,做出前冲的准备。”
这诀窍说来简单,不外乎使出缩地成寸的轻功,王元极在山谷中的一棵树上挂上一根布条,让刘苏儿离布条一丈远,然后对刘苏儿说道:“弓步出拳,要一拳击中布条。”
刘苏儿弓步出拳之前,右脚箭步蹬地,出拳的同时,人如同一支射出的箭矢,一拳就打到了布条,刘苏儿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仿佛在问王元极这一招使得如何?这一招虽有诀窍,但只要把握住,那便变得非常简单。
本想着王元极会夸奖一番,哪知王元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你这个蠢材,将劲力都用到腿上,你冲到布条前拳头软绵无力,你冲过去是给对方搔痒么?还是伸着脸让别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