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伏缨自己停下来时,他依旧不感疲倦,他茫然地站在当地,被自己这一阵狂乱吓得怔住。
而范萦怀却哈哈大笑道:“成了,想不到龙蚺胆的威力这么大,你不但内力得以提升,就连踏月功也走得颇为熟练了。”
伏缨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踏月功?”
范萦怀道:“当然,你再走一遍看看,我跟你指点一下其中的诀窍。”
说到这里,他扭过头去,对在一旁看呆了眼几乎连口水都流下来的潘东华道:“我们使徒传艺,你不能在旁边偷看,另外,你点着火把道山洞里面看看,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有。”
潘东华露出畏惧的神色道:“这……小人可有些不敢,若是里面再有一条这么大的长虫……”
范萦怀道:“你放心,不会了,龙蚺向来都是独处,我让你看看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你打扫一下,咱们回头就在里面住了,对了,你再找些柴火,多生几个火堆,以防夜里再有什么毒虫袭扰。”
潘东华答应着去了,这边范萦怀指点伏缨又走了一遍踏月功,伏缨每走一步,范萦怀就指点一下这一步的精义所在,除了脚下这么走,还可以配合什么身法,施展什么功夫,以及为何要踏出这一步,这一步趋避对方什么样的袭击,怎么忽快忽慢,让人捉摸不定等等,足足教了一个多时辰,才让伏缨理解了踏月功的精髓,而不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地乱走。
伏缨虽然年幼,但蓦然得到这么深厚的内力,脑子也变得灵光起来,他人本就十分机灵,对于这套轻功似乎有着天然的痴迷,在范萦怀催促他回去睡觉时,他还非要自己再走上两遍才肯回去,范萦怀只得由他,毕竟伏缨的轻功越熟练,对于他们这次去偷回春璧越有利,便自己先回了山洞。
在自己走时,伏缨慢慢体会到了踏月功中的妙处,轻功和其他武功上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越熟练越好,直到能够做到不假思索熟极而流的境界,如同内力的运转以及呼吸般自然,便能在需要用到轻功时比别人更快一步。
而很多时候,更快一步,也就是生死之间的区别。
只不过熟练需要的是不断习练的积累,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伏缨又练了两边后,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山洞睡去了。
潘东华虽然刚才在蟒蛇出来时表现得有些胆怯,但料理生活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他在山洞口和山洞内各点了两个火堆,烤得洞内暖烘烘的,还在山洞平坦的地方铺上了毯子,伏缨虽然精气神不减,但身体毕竟还是疲倦不堪,躺在毯子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此后几日,白天赶路的时候,伏缨就在车厢内修炼内力,晚上则在旷野中习练轻功,因为有了龙蚺胆的精元为根基,伏缨进步极快,让范萦怀看得也是老怀弥慰。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一日三人终于来到野牛沟,野牛沟旁边有一个村子名叫野牛乡,三人在这里洗去连日赶路的疲惫,潘东华对范萦怀道:“出了野牛乡向北有一个山谷,沿着山谷向前走,见到山头就翻过去,翻过三个山头后再折而往西翻过两个山头就能看到落花谷,你们二人去吧,我就不跟着了,我在这里静候两位的好音。”
范萦怀道:“我们得手后不是直接去跟殷潭汇合么?难道还要回到这里?”
潘东华道:“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直接去?当然要来到这里,我给你们准备好干粮,你们带上后再出发,你以为和我们门主相见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么?至少有个百十里路,再加上你们不能走大路,时不时还要躲避‘他们’的人,自然要来这里拿了东西再走。”
范萦怀道:“好,那便有劳了。”
他和伏缨一起,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都拿下来包在一个包裹中,两人携带了些熟食和清水,就开始向山中走去。
伏缨毕竟还是个孩子,初次去做这种事不免有些害怕,他问道:“若是被他们捉住了,他们不会打我打得太厉害吧?”
范萦怀道:“当然不会,他们都是大家世子,怎会对你一个孩子下重手?再说了,你现在内力修为也不低,他们打在你身上你也不会受什么伤,不过,在动手的时候千万别想这么多没用的,专心将回春璧偷到手才是正事,咱们今日在山中休息一晚,晚上我去探探路,你继续在山中习练踏月功,这叫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伏缨听他这么说,稍微放下了点心事。
祁连山东西横亘上千里,南北纵深数百里,实是中原内一条罕见的宏伟山脉,中间有无数无名的山头,山上古树林立,松柏森森,即便是在冬季,依然又不少四季青的树枝繁叶茂,显得山谷中格外深幽,范萦怀和伏缨两位一老一少的师徒走在其中,就像走进一个从没人踏足的秘境当中,眼前所见,耳中所闻,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花草树木,都是以前没有听过的鸟鸣虫吟。
两人翻过三座山头,在一处山窝窝处停了下来,此时正是晌午,大白天去偷南宫家,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就连打探一下都极有可能被发觉,他们自然也不会冒这个风险,范萦怀让伏缨修炼了一会内力,然后又指点了他一些攀爬的诀窍,后来见这些不是一会半会能掌握的,便懒得让他再练,他指着山窝里的一棵树道:“以你如今的功力,再爬一下试试。”
伏缨想起范萦怀收自己为徒前的考验就是爬树,那时候自己爬不了几尺高就会溜下来,后来靠着范萦怀的指点,他才能勉强爬到树干枝桠处,如今距离那次考验已经过去了快半年的时间,通过修炼内力,他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他整了整衣服,二话不说就抱着树干向上攀爬,这次再爬果然有了长足的长进,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很快就爬到了树上,他攀爬上其中一根粗些的枝干后,还不满足,又向上爬去,不多时就到了接近树梢的地方,再往上树枝的也承受不了他的重量,他便不再向上。
这种轻而易举的成就感让他满心欢悦,他在树上享受了一会这种喜悦,然后才溜了下来。
来到范萦怀前,他满以为范萦怀会夸他两句,哪知道范萦怀却神色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伏缨愕然问道:“师父,徒儿爬得还不够高吗?”
范萦怀道:“不是,只不过你已经学会了踏月功,竟然还用这么难看的狗爬式爬树,未免太不懂得举一反三了。”
伏缨更是想不通:“踏月功不是在平地上施展的轻功吗?难道也能用来爬树?”
范萦怀道:“我不是教过你么,踏月功在踏入不同的方位时,偿若遇到高低不平时,又该怎么去做呢?”
伏缨道:“遇到低洼不平时便双腿虚踢,越过低洼之处,若是遇到障碍阻拦,便像爬楼梯时那样,用双脚脚尖轻点踩踏障碍物,然后跃过去……”
范萦怀道:“照啊,如果障碍之后还是障碍呢?”
伏缨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然后说道:“继续用脚尖踩踏轻点,向上升腾……啊,我明白了。”
范萦怀这才平静下来道:“不错,你去试试吧。”
伏缨看着树,向后退开几步,接着向大树冲了过去,在接近树干时,伏缨腾身而起,双脚点在树干上,接着双脚不断交错上升,借助脚尖蹭在树干上的微弱之力不断上升,再快要力尽时,他也来到最近的一根枝干处,他伸出双手,轻轻攀住枝干,然后一个翻身,人上了枝干,接着他又纵身跳向另一根枝干,而不像刚才只是小心翼翼地攀爬,几个起落后便来到刚才他爬到的地方。
这时候的他非但没有了喜悦之意,反而感到自己在攀爬的过程中其实还可以再进一步,中间有几根枝干完全没有必要经过,只不过自己害怕,所以多走了两个步骤,他从树上跳下,再没了刚才那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范萦怀这次反倒夸奖了他:“做得不错,若是老天有眼,今晚就能让咱们得手的话,你这几招说不定还能用得着……哦不,还是别在南宫家的人面前卖弄了,否则他们以为你会武功,下手就未必容情了。”他极少说话这么反复的,可见他对去南宫家偷回春璧,是一点底都没有。
而在此之前,范萦怀所到的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过是到一个武林大豪的屋里,将他刀上的佩玉给偷走,这块佩玉并不如何值钱,他去偷,只不过为人所激,和人打的一个赌。那次出手时虽然危险,但是他也知道,万一失手,自己亮明了身份,至少也能逃过一劫,对方也不会为了一块佩玉取自己性命。
而这次不同,他没有必能逃命的把握,心中也就没了底。
这时伏缨反倒安慰起他来:“师父乃是偷王之王,若是你我师徒两人联手也偷不出来那块玉璧,那只能说明世上也没有别人能够偷走了。”
范萦怀听到他的话后哈哈大笑,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他摸了摸伏缨的小脑袋道:“你说得不错,好徒儿,天黑后我去打探南宫家的形势,你在这里老实等我,可千万别再像元宵节那晚……睡着了。”
伏缨点头答应了。
江湖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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