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洗干净后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够晾干的,此处距离南宫家的宅院已远,范萦怀也不怕南宫家的人对两人起什么戒心,因此生了一堆火,烤了几块虎肉吃了,同时就着火堆,将虎皮烤干。
当天夜里,范萦怀就带着伏缨去南宫世家准备动手。
两人在南宫世家院落外的山坡隐蔽处等候,这天晚上铅云密布,北风呼啸,似乎将有一场大雪,阴云遮住了星月,正好方便两人行动,范萦怀心中暗暗感激老天。
到了三更时分,范萦怀给自己和伏缨两人鞋底都包上软垫,那块虎皮也被他一分为二,两人各自在腰间围了一块。
他指点了伏缨南宫府中南宫渊练功房的位置,并告诉他回春璧就在练功房里,等两人进了院子,由伏缨一人去将回春璧偷来,然后再翻墙而出,又那么远就走那么远,动作要利索,却又不可发出什么声响。
伏缨细心记下了范萦怀让他如何去做的步骤,就像习练轻功时,一步一步地记住这么严谨,范萦怀不放心,又让他自己复述了一边如何去做,伏缨说了后,心中产生一个疑问:“师父,既然南宫家的人不伤害孩子,到时候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我将回春璧交给你先带走,由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引他们追到别的地方不就行了?”
范萦怀叹道:“要是能这么做就不需要你进去了,取这回春璧就不用你参与了,凡是修习内力的大人,都会受到回春璧中阴寒之气的影响,到时候走都走不了,只有像你这样还是童子之身的孩子,才能拿到。”
伏缨问道:“既然如此,那南宫渊又怎么不受影响?”
范萦怀道:“这事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南宫渊那种武功境界,是你我难忘其背,他能降服回春璧中的阴寒之气,还能反受其益,其他人都做不到,你到时候取得回春璧后,小心用布包好放在怀中,立刻出来,我到时候在你旁边护着你,咱们将回春璧回头送给殷潭,让他治了母亲之病,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伏缨问道:“这就了结了?殷潭给他娘治病,治好病后,那回春璧难道就消失了?”
范萦怀问道:“什么意思?”
伏缨道:“师父,我看咱们偷了回春璧的事,南宫家的人迟早能够找到咱们身上,到时候还是逃不了,既然这样,咱们等殷潭将他娘的病治好后,咱们再将回春璧给他们送回去不就好了?”
范萦怀怔住了,他倒没有想到这点,他拍了拍伏缨的肩膀赞道:“好主意,就算到时候咱们给南宫家的人送回来时被他们发觉,咱们也算是弥补了过失,他们也不会对咱们怎样,不过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咱们先将回春璧偷到手再说。”
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南宫府邸的西墙根外,这里是距离练功房最近的地方,同时也距离南宫家各人休息之所较远一些,就算他们发出些轻微的响动,想来也未必能够听到,但范萦怀还是慎重地倾听了一会,确认墙对面没有人,这才先上了墙上,然后掏出绳子,将伏缨拉上来,又将他在墙内慢慢松下,最后他才自己跳下墙头,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南宫家的院墙。
南宫家虽然又一条看家狗听到一点动静跑了过来,但离两人四五丈后就吠了一声,然后就灰溜溜地跑开了,显然是畏惧两人身上虎皮的气味。
虽然狗跑了,可是范萦怀却被狗的一声叫唤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和伏缨两人躲在黑暗处等候了许久,直到看到南宫家的人并没有因此有何警觉,这才放下心来,今晚阴云密布,四下里几乎没有一点光亮,正让两人感到天助我也,范萦怀护送伏缨来到练功房的门口,帮他打开了门,伏缨脚踩软垫,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地闪身进去,范萦怀又自后将门轻轻关上,他自己则躲到练功房旁的阴影当中,为伏缨把风。
伏缨进了屋子后,因为屋内没有点灯,比外面更黑,简直成了个睁眼瞎,他首次这么偷入别人的家中,心中霍霍狂跳,唯恐被南宫家的人察觉,他连忙运了一遍内力,这才逐渐宁定,屋子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但伏缨却并不心急,他按照伏缨教他的,如何在黑暗中找到目标,他顺着房间的墙一点点地摸索,很快,他惊讶地发现这个练功房十分空荡,似乎并没有什么家具,就连一般练功场上的兵器架也没有。
围绕着两面墙,转了快一半时,伏缨才摸到一张桌子,桌子上也十分整洁,几乎没有放什么东西,伏缨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摸着,企图摸到回春璧的所在,那就大功告成了一半,他像一个瞎子那样乱摸,虽然轻手轻脚地行动,却还是差点打翻了盛放灯油的碗,洒到手上几滴油,接着他又摸到了火折子、水壶和水杯,之后便什么都没有摸到。
看来回春璧并没有在桌子上,那会在哪里呢?
伏缨将手上的油在身上抹了抹,继续沿着剩下的两堵墙摸去,很快,他在墙上摸到了一把剑,这把剑是南宫渊挂在墙上的,范萦怀跟他说过,南宫家最厉害的武功,一个是名为虚无缥缈功的内功,一个是天人剑的剑法,此时的南宫渊自然是用剑的顶级高手,伏缨抚摸着挂在墙上的剑,心中激动不已。
这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所用的兵器,伏缨欣羡之余,想着自己以后也一定要配一把好剑。
摸了几把剑鞘,他也不敢黑暗中将剑抽出,一是怕发出什么动静,二来也怕戳伤了自己,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寻找回春璧,他希望回春璧能挂在墙上,这样他就能尽快完成任务。
但可惜的是,伏缨摸遍了练功房的四面墙,都没有摸到回春璧的所在,他在屋中是沿着墙根走的,因此对于屋中间的拜访却不清楚,他从一堵墙开始,走“之”字形,看看地上有没有铺什么垫子,或者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桌椅之类,好从上面找到回春璧。
屋内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伏缨靠着范萦怀教他的办法,将屋中地面也摸了一遍,他愕然发现,整个练功房中,除了一张放着油灯和水杯的桌子,屋子中间一张圆形的蒲团和墙上挂着的一把剑外,其余空无一物。
或者有什么摸不到却能看到的东西,他没有发觉,但世上除了空气和影子外,也无其他看得到摸不到的东西,那么,回春璧呢?
难道回春璧不在练功房?
还是此事只是个骗人的差事,又或者这是殷潭跟他们师徒二人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
伏缨在地上寻找一番无果后,他站起身来,仔细想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一间屋子,墙上和地上都没有回春璧,那回春璧又能在哪里?他忽然想起一事,人连忙站起来,来到桌子旁,他在桌面下寻找,看看桌子下是否有抽屉,是不是回春璧放在抽屉中了。
很快,他大失所望,这张桌子并没有抽屉。
要是有一点光亮就好了,伏缨想着,若是有光亮,自己一眼就能看遍整间屋子,屋内有没有回春璧,自然是一望可知,但在南宫家中,他若是敢发出一点亮光,自然难逃南宫家的警觉,那么找到回春璧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伏缨毕竟是个孩子,而且范萦怀教导他探寻一间屋子的时间也短,伏缨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他在练功房内来回踱步,希望能察觉什么异样,能想到回春璧可能藏着的方向。
当然,回春璧不在练功房中的可能极大,但此时此刻,他只能当做回春璧就在练功房中,否则他和师父两人冒险来到这里的辛苦也就白费了。
就在伏缨走到练功房正中的蒲团旁时,他的头忽然撞到了一个东西,撞得他脑门痛得厉害,而且被撞之处火辣辣地疼,想来已经鼓了包。
常人若是在黑暗中撞了头,自然心中不快,甚至会破口大骂,但伏缨虽然撞了头,却感到十分高兴。
被撞了头还高兴,难道伏缨被撞傻了?
当然不是,伏缨非但没傻,反而被这一撞撞开了窍,一间屋子,既然墙上和地上都没有要找的东西,那么这件东西便有可能挂在空中,他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倒霉的是,他这一拍却拍在了自己被撞出包的地方,痛得他龇牙咧嘴,却又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伏缨心中极为兴奋,他双手在空中乱摸,黑暗中他摸到了被吊在空中的一块冰冷的圆形玉石,他感到这块玉石之冷甚至比冰还甚,寻常石头哪有这么冷的,这块当然就是回春璧了,因为范萦怀也说了,回春璧内蕴含阴寒之气。
强忍着极度的冰冷,伏缨在仔细摸索后,更加确定了这就是回春璧,它的大小恰如一个盘子,确切地说,更像一块盘子大小的圆饼,圆饼中间有一个细细的小孔,一根绳子从小孔中穿过,在回春璧上面系好,伏缨原以为回春璧是平放在桌子上或者挂在墙上,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回春璧会被用绳子吊在房屋中间,所以他也没有带匕首之类的东西用来割绳子。
伏缨踮起脚尖,准备将绳子解开,将回春璧带走,但这跟绳子系的是死结,而且系得十分紧,黑暗中哪里能够一时解得开?
明知回春璧就在这里被吊在半空,可是既没有刀用来割绳子,又解不开绳子的结,伏缨急得汗都要冒出来了,他在想如何才能将回春璧取下来带出去。
这么半天他都没有得手,还不知道在外面替他防风的范萦怀有没有急得跺脚。
范萦怀就算再急,也不会跺脚的,跺脚就会引来南宫家的人,那等于自寻死路,虽然他没有急得跺脚,却也已经急得快要冒烟了!
江湖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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