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乾州百姓都沉浸在睡梦当中,一声震天巨响将整座州城的百姓都给惊醒,很多人都不知道响声从何而来,有的人说那是一声响雷,更有的人绘声绘色地说北方的天空忽然冒出一阵红光,那不是响雷,而是神龙的吼叫声云云。
这声巨响,自然是项去邪和伏缨将盗洞炸塌的声音,两人都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响,都吓了一大跳。
等看到响声过后,整个盗洞完全淹没在一堆石块当中,两人也都放下了心事。
为了防止附近的官兵前来查看怎么回事,两人炸塌了盗洞后,就连忙逃离了梁山,向西行去。
趁着夜色,两人急急走了数十里地,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在梁山上所经历的一切,在盗洞被炸塌的那一刻,两人都感到彻底告一段落。
对伏缨来说,范萦怀的死,也将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总算自己给他报了血仇,否则他心中将更不安宁。
项去邪看看天色,对伏缨说道:“今后你打算去哪里为生?”
伏缨道:“师父临死前告诉我他有一本书放在了我外公那里,我去拿了便走,师父死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以后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反正我有的是钱,可以住最好的客栈。”
项去邪看着小小年纪的伏缨,听他说着四海为家的想法,心中颇感凄凉,他问道:“你是孤儿么?你爹娘呢?”
伏缨老气横秋地说道:“我不是孤儿,却和孤儿差不多,娘死了,爹又去了后娘,后娘对我不好,却又给爹生了个弟弟,现在爹十分喜欢后娘和我那个弟弟,我留在家里,怕只会给他们添堵,也让我觉得不自在,他们将我送到陆家村外公那里,恐怕就是不想我回家,既然如此,我还会去干什么?我在陆家村遇到的师父,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也不会留在那里,我拿了师父留给我的书就走。”
项去邪感慨道:“看来你是天生的浪子之命了,在你学会金手门所有的本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答应了的事,总要做到,走吧,咱们先去取范师弟的遗书再说。”
因为没有了什么紧迫之事,两人行路十分缓慢,在路上,项去邪变卖了一些从皇陵中偷来的宝贝,所得的钱财大都分给了他们遇到的贫苦之人,这些宝贝因为项去邪主持,所以都买了好价钱,只不过架不住他们遇到的贫苦之人多,卖来的钱大部分都分发出去了。
这日两人途径一个镇子,两人买了一身崭新的行头,又在旅店里好好洗了个澡,休息一晚,第二天起床后,两人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伏缨感慨道:“怪不得咱们金手门如此重要,你看看咱们给那些穷人发钱的时候,他们开心的样子,唉,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
项去邪道:“这就是金手门的人一直受人尊重的原因,否则只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小贼,咱们所做的事,已经是很温和的了。”
伏缨问道:“温和的?什么意思?”
项去邪道:“咱们只不过是偷富济贫,还有一部分人不屑为之,而是只做惩恶之事,他们见到不平之事,或者听到哪里有恶人,便会赶过去将恶人杀掉,这种方法就比较极端了。”
伏缨却欣羡地说道:“偿若我有了很高的武功,也要去做这样的事,将所有的恶人都杀光!”
项去邪叹道:“这世上好人和坏人本就难说得很,一个人在你眼中看来是坏人,或者在有的人眼中却是好人,偿若你没有这个分辨的本领,杀错了好人怎么办?所以金手门中还有一条规矩,不知道范师弟有没有教过你,若不是你在受到了生死威胁时,千万不能杀人。”
伏缨道:“杀错了好人,我给他赔命便是。”
项去邪道:“可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让这个世上少了两个好人罢了。”
伏缨想了想,颓然道:“若是不能杀恶人,那我们还学武功和剑法干什么?”
项去邪道:“学习武功,一是为了有事时能够自保,二是真若是遇到当场行凶之人也能制止,只不过未必非要取人性命罢了,咱们去别人家偷东西,本来已经有损阴德,因为很多有钱人未必是坏人,很多穷人,也未必是好人,若是哪一天,咱们偷到一个武功高强的好人家中,对他们来说,咱们就是坏人,他们要杀咱们也是咱们罪有应得,可是咱们岂能甘愿赴死?心同此心,理同此理,只要想想咱们自己,就知道咱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决不能动杀心。”
伏缨受教:“是。”
项去邪接着说道:“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我看街角有件杂货铺,你去买些铁锁回来,我先教你开锁的一些技巧。”
两人在镇上待了一天后继续赶路,项去邪在路途中不断教伏缨金手门的本事,做人的道理,以及江湖上的一些规矩。
来到陆家村的时候,天色已晚,伏缨来到陆老先生家门外,准备拿了书就走,他敲了敲门,心中则在思考着如何跟陆老先生说明自己此后的去向,同时他感到,世上对他好的人里,除了范萦怀,项去邪,和他爹伏风外,就数这位陆老先生了,原本陆老先生家中还有老仆,可自从范萦怀到来再离去后,陆老先生便孤零零地生活在这里。
如今还不知道他另请了别的仆人没有。
唉,干脆什么都不说,半夜拿了书悄悄溜走便是。
项去邪在不远处等着他,伏缨敲了门后等了一会,大门打开,却出现一个不认识的妇人,伏缨愕然问道:“陆老先生呢?”
这妇人似乎被打扰了好梦,没好气地说道:“什么陆老先生?我不知道!你找错地方了吧!”
说着,这妇人就要关门。
伏缨连忙挡着门问道:“陆老先生就是这里的主人,你又是谁?”
这妇人道:“这里的主人就是姑奶奶我,都跟你说了,这里没有叫陆老先生的。”
妇人在和他争执时,院内又走过来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的男子,他听到伏缨提起陆老先生,连忙解释道:“啊,你说的定是原来在这里住过的老人吧,他将这宅子卖给了我们,已经搬走了。”
伏缨心中立刻担忧起来,他问道:“不知道陆老先生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实男子说道:“听说他搬到了什么伏家村,去和他女儿一起住去了。”
伏缨道:“多谢相告,打扰了。”
说完,他转过身来,慢慢走开,身后是关门的声音,以及那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老实男子的劝说:小点声,人家还没走远。
妇人则说道:“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孩子,你可真够胆小的……”
伏缨心中一阵失落,他原本还有着去跟父亲道别的想法,如今连一点这个念头都没有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师父范萦怀在他房间床底下留给他的书还在不在。
偿若书要丢了,自己该去哪里去找呢?
项去邪见他连门都没进便回来,忍不住问道:“怎么?”
伏缨跟他说了陆老先生搬走的事,接着他说道:“师伯,你再等我一会,我进去看看那本书还在不在。”
以伏缨此刻的本事,进入这种寻常的宅院,犹如闲庭信步,项去邪连小心点三个字都懒得说了。
伏缨等那妇人和老实男人两人入睡后,轻轻跃进院子,凭借着他对陆老先生这个宅院的熟悉,他很快找到了范萦怀化身为仆人时所居住的屋子,伏缨悄悄走了进去,喜幸因为这里是下人的房间,所以新主人并没有常常光顾这间屋子,这间屋里的各种摆设大都和原来一样。
想着床底不知有没有师父留下的遗物,伏缨心中忐忑不安,他平复了心情,终于人向床底摸去,但却什么都没有摸到,伏缨运用耳力,听到新主人正在寝房里呼呼大睡,他打着火折子向床底一照,登时心都凉了。
只见床底光溜溜的,干净得很,什么都没有,别说什么书了。
难道范萦怀将书在床底掘坑埋着,还是新搬来的主人发现了这本书给拿走了?亦或是陆老先生搬走之前发现了这本书,而带去了陆家首发
伏缨大失所望之余,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
他吹熄了火折子,正准备去其他屋子找找看,有没有被这对新主人将书拿走放在了别处,他刚要离开,忽然想起范萦怀曾教他一些藏东西的技巧。
想到这里,伏缨再次来到床边,他伸手去摸,只不过这次不是摸床底的地上,而是去摸床板下有没有东西。
不出他所料,在床下贴着床板,用竹签托着一本书,伏缨小心翼翼地将书取下放在怀中。
得手后,他毫不停留,更不去打这户人家财物的注意,直接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项去邪还在等着他,伏缨冲他点了点头,项去邪便知道他已经得手,两人立即离开了这里。
当天晚上,两人来到附近的镇上住了店,在房间中幽暗的灯光下,伏缨将书取出来,就着灯光照着看。
书封面上写着金手诀三个字,这是金手门的秘笈,确系范萦怀留给伏缨的遗物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