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缨饭也没吃,想到半夜,最终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要好好得生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加潇洒。
师伯项去邪说得没错,自己有这个能力,既然能够对别人好,为何不对自己好一点呢?
翌日一早起床,伏缨感到如同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他决定忘掉那些困扰人心的东西,封存那些伤心的过往,重新开始,不负金手门不负自己。
他忽然觉得肚子很饿,昨晚没吃的饭放在桌子上,他也不想去吃,他想吃的是街上早点铺子里热气腾腾的汤包。
离开客栈结账时,伏缨听到掌柜的在抱怨,客栈中的一位伙计说走就走,店中少了人,他不得不亲自招呼客人,真是倒霉,更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个小伙计竟然连半个月的工钱都不要就走了。
伏缨听得暗暗好笑,他自然是知道原因的,有了一百两银票,谁还耐烦跟掌柜的去争一贯铜钱呢?
吃罢早点,伏缨去衣铺买了身新衣服,又去澡堂泡了个澡,洗完澡换上新衣服,一种焕然一新年少得志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伏缨不过十三四岁,但因为常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皮肤略微黑了点,人也显得成熟许多,看起来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年。
但见他精神饱满,器宇轩昂,一身崭新的长衫,腰间挂着一把不太起眼的宝剑,仿佛刚从什么大户人家中走出来的贵介公子,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不搭配的,竟然是这把被他命名为流萤剑的秦王宝剑,这把剑虽好,只可惜剑藏于鞘中,而这把剑就如当年发动玄武门事件之前的李世民,会莫若深。
这可不符合伏缨的性子,他既然决定张扬自己,就要有一把能够看起来华丽丽的剑挂在身上,现在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剑鞘,只能等有机会再说。
于此同时,伏缨决定离开这里,既然是重新开始,就要从新的地方开始,在这里,项去邪陪他偷过几乎人家,留在这里,总有种项去邪并没有离去,只是临时去办点事的感觉。
由于项去邪并没有告诉伏缨他要去哪里,伏缨也期待着和师伯在中原有重逢的一日。
一身簇新的衣服,挂着一把绝世名剑,偿若风尘仆仆地步行,不免和他的心性不符,所以伏缨打算去买一匹马代步。
只不过他忘了自己根本就不会骑马而已。
来到马市,繁忙的人群让伏缨有些无所适从,他既然不会骑马,也没见过多少马儿,自然也不懂得如何分辨马的优劣,伏缨怀中有的是银钱,他想要一匹好马,可是他在马市中找了一圈,挑花了眼也没找到一匹满意的。
一名马贩子见到伏缨走来走去,似乎对每一匹马都不甚满意,便主动前来搭讪:“这位任兄,不知想要买一匹什么样的马呢?”
伏缨脱口而出:“当然是本地最好的马了。”
马贩子心中一动,知道遇上了财主,故意哈哈大笑道:“最好的马当然也要最高的价钱,不知兄台能不能出得起银子呢?”
伏缨随口答道:“钱不成问题,只要我能看得上眼。”
马贩子道:“偿若真是钱不成问题,那可真是巧了,你遇到我真是运气,因为我那里正有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马,只可惜价钱太高,一直没有遇到真主人。”
伏缨随着项去邪久经江湖之事,对此人的言语只信三分,他绝不相信自己在马市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能拿出本地最好的马,他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哦,不知马在哪里?”
马贩子见伏缨态度有所转变,心知他没有尽信,便信誓旦旦地说道:“马就在我家中,我家离这里不过两三里地,兄台若有心,不妨陪我过去一看便知。”
项去邪再跟伏缨讲江湖上的道理时,曾对他说过,不管什么行当,凡是主动前来搭讪的,定然拿不出最好的货,因为此人手中偿若有最好的货,定然不愁卖,有钱人多的是,偿若有真正的好东西,只会供不应求,又怎会有空闲来拉客呢?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伏缨本想揭破此人的手段,但马市中的马的确都没有看得上眼的,他心道,万一此人手中真有一匹好马呢?自己若是错过了也是可惜,因此他先试探试探一下此人:“你不是领着我到小巷子里,带人打我一顿,然后好抢劫我身上的钱财吧?”
马贩子尴尬地说道:“兄台千万不要想左了,我是做正经买卖的人,怎会做那犯法的勾当?”
伏缨道:“就算你有此心,我也不怕,走吧,让我看看你那匹能够日行千里的好马究竟怎么样。”
马贩子大喜,连忙道:“包您看过后一定不会失望。”
伏缨感觉此事颇有蹊跷,但他毕竟年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再加上飞雪剑法练得娴熟,辅以流萤剑,对付高手虽然不行,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也不担心跟此人前去的危险。
马贩子带着伏缨兜兜转转,在街巷中转来转去,不久后来到一座普通的民宅旁。
进了院子,出乎伏缨意料的,在这座宅院中,竟然真有一匹通体乌黑,腿长身键的高头大马,这匹马最难得的是,除了四蹄为白色,通体乌黑,一眼看去,十分英俊,伏缨一见之下就心动不已。
马贩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兄台看这匹马如何?”
伏缨虽是买马之人,就算再好的马,他也应该挑些毛病来,但他过于喜欢这匹马,竟不忍诋毁,口中说道:“不错,只看马的外形,的确是匹难得的好马。”
马贩子巧舌如簧地说道:“以兄台这俊雅的相貌,尊贵的身份,骑着这匹马在街上走一圈,定会惹得那些未婚的姑娘一见垂青,就像那中了状元郎成为驸马爷之人,在街上骑马的威风一般无二。”
伏缨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骑着这匹马儿的威风,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微笑之意,他问道:“先别说这么多没用的,这匹马多少钱?”
马贩子没有回答,反而先问伏缨一个问题:“不知兄台可知道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伏缨听他问得古怪,忍不住说道:“我怎么知道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马贩子摇了摇头道:“别的马叫什么名字,兄台未必猜得到,可是我见兄台既然是爱马之人,当知道这种名马,你看这马全身乌黑,唯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故而这匹马叫做乌云盖雪。”
听马贩子这么一说,伏缨定睛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笑道:“不错,乌云盖雪,好名字,它全身乌黑,就像黑压压的乌云,四蹄白色,就像地上的一层白雪,嘿,好名字。”
马贩子还没有夸完,他对伏缨道:“人常说好马配好鞍,您再看看这马鞍,这马鞍可是用黄金打成的,若不是这样的好马,也配不上这样贵重的鞍子,您说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伏缨更是心痒难搔,恨不能立刻骑了便走,他问道:“既然如此,这匹马到底卖多少钱,痛痛快快地说了吧。”
马贩子故作犹豫了一番,然后说道:“我看兄台能遇到我也是有缘,这样吧,我就给兄台一个准价儿,五千两银子,这是最低的价钱,少了我可不卖。”
伏缨虽然出得起价钱,但还是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他说道:“五千两?马市上最好的马也不过数十两,上百两银子,你这一匹足够买上整个马市上的马了。”
马贩子道:“整个马市上的马也抵不过我这一匹,这可是万中挑一的好马,之前我不缺钱时有人出八千两银子我都没舍得卖的,还不算马鞍!如今要不是我手头紧,五千两银子我还不卖呢,你可知道单单是这副黄金打成的马鞍,就得值上千两银子!”
伏缨走过去,伸手掂了掂马鞍的一角,冷笑道:“你欺我不懂么?这是黄铜做的鞍子外面镀了一层金罢了,小爷见过的金子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副马鞍最多值个十多两银子,你竟敢说上千两,看来这匹马也值不得这么多钱。”
马贩子见他一眼识破马鞍并非黄金打制的,有些心虚地说道:“是么?那我真是被人坑了,可是这马绝对是匹宝马没错吧?不说马鞍,单是这匹马,就得值五千两银子。”
伏缨也是着实喜欢这匹马,心中正想着怎么跟他杀价,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进来一位财主模样的人,此人头戴元宝帽,穿着一身绸缎衣服,扣子乃是汉白玉的,腰带上也挂着一块看来价值不菲的玉牌,拇指上套着一个绿油油的扳指,此人进来后就喊道:“贾老倌,你那匹乌云盖雪还没出手吧,咦,马还在,我跟你说,你看看三千五百两银子成不成?成的话我曹仁富立马出现银给你。”
原来这马贩子姓贾,至于大名是叫贾老倌还是绰号如此,伏缨也不清楚,不过看情形,应是这曹仁富也想买这匹马,只不过也嫌价格高,这次过来是讲价钱来了。
伏缨原本也不缺钱,只不过不想花冤枉钱而已,如今有了第二个买主,他心中不免忐忑起来,他正要一口答应五千两银子就五千两银子,就在脱口而出的当儿,他忽然醒悟,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贾老倌找自己来买马的当儿,就有这么一个财主模样的人出现也要买马?
此事多半有诈,项去邪曾跟伏缨说过,有的商人为了将东西卖上好价钱,常常会找人冒充买家,这种人称之为拖,有了拖的哄抬,往往货物的价钱就会超出本身的价钱。
想到这里,伏缨反而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想看看两人怎么来演这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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