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凡尾随在杭锦芒身后转过山坡,眼前的情形让他这个“外人”都看得怒火焚烧,几间被烧成废墟的茅屋赫然出现在眼前,茅屋中间的空地上,是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趴在地上,她的上身浸泡在一摊凝固的鲜血中。
任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这名少女就是杭锦芒的小妹。
这位壮硕的汉子看到眼前的一切,先是睁大着双眼不敢相信亲眼所见,接着他仰天发出一声悲鸣,声震山谷,令人闻之心酸。
在杭锦芒的哭嚎当中能够听到“可怜的阿秀”等几个字,看来少女的名字应是杭锦秀。
朱雀和伊雪两人相隔这么远听到杭锦芒的哭嚎,朱雀怕杭锦芒发生什么意外,从车厢中抱起朱重阳跳下马车向前奔去,伊雪也跟着展开轻功疾行。
留下拉着车的马儿在当地,马儿看着朱雀等人的行为,定会感到奇怪,为何他们宁可自己怕,也不坐车呢?
来到山坡后,看到眼前的惨状,伊雪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少女的尸身盖住,然后对杭锦芒道:“这是你的妹子?”
杭锦芒哭着点了点头。
伊雪道:“此刻先别哭了,先料理了令妹的后事,然后咱们去给她报仇!”
杭锦芒又失声哭了一会,这才擦着眼泪,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眼泪似乎擦不完,令人对他生出感同身受的同情来。
在朱雀怀中的朱重阳显然还不明白生死地意义,他问朱雀:“爹,这位好心叔叔的妹妹死了?”
朱雀点了点头,神色间显得十分沉重。
杭锦芒听到朱重阳的话,泪水又不停地流下。
叶不凡在旁边转了一圈,指着一块地方道:“这里泥土厚实些,其他都是山石,将阿芒的妹子埋在这里吧首发
朱雀问杭锦芒的意见,杭锦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显然是他伤心已极,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不凡从烧毁的茅屋附近找到一把铁锨,但铁锨的把手已经烧断,叶不凡从山林中找到一根合适的树枝重新做了铁锨的把手,然后在那块土地上挖了起来。
朱雀将朱重阳放在一旁,对他说道:“重阳乖,叔叔家发生了惨事,爹爹跟叶叔叔一起干活,你在旁边看着,别乱说话乱走动。”
朱重阳点了点头,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没有说话,只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伊雪则在杭锦芒身边不停地安慰他,要他振作起来,找到凶手亲自报仇。
杭锦芒听了伊雪的安慰,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自言自语地讲述这他和这个小妹在这里相依为命的事,他的妹妹名叫杭锦天秀,为人最是善良不过……说着说着,这位粗豪的汉子又失声痛哭起来。
朱雀和叶不凡两人心中也不好受,杭锦芒杀狼救了他们,想不到恩人的亲人却惨被人污辱杀害,两人虽然埋头挖坑,谁都没有说话,但两人都认定是马贼行凶的可能性最大。
隐约之间,朱雀感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绝非偶然,而是马贼有预谋的行为。
花了一顿饭的功夫,朱雀和叶不凡就挖出了一个长约七尺多,宽约四尺多,深约四尺多的长方形的土坑,之所以挖到四尺多就不再挖了,是因为下面都是山石,挖不动了。
朱雀对叶不凡道:“你先去将马车牵过来,我跟阿芒来掩埋他妹子的尸体。”
叶不凡应声去了。
朱雀来到杭锦芒身旁道:“阿芒,先将令妹安葬了,咱们再想方设法寻找凶手,你放心,无论凶手是谁,我们都会和你一起杀了他们为令妹报仇!”
杭锦芒过去看了看他小妹的尸体后,又哭了一场,此刻叶不凡牵着马车来到这里,朱雀过去将他们的帐篷拿出来,然后抽剑将帐篷割开,用来包裹杭锦天秀的尸首,原本尸首应由杭锦芒一起抬着放入土坑里的,可是这条昂藏大汉已经哭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朱雀便和伊雪一起,将杭锦天秀的遗体裹好,然后放入土坑。
掩埋杭锦天秀的第一把土还是由杭锦芒撒上去的,杭锦芒哭得有些抽搐,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泥土,良久才下定决心将土洒在妹妹尸体上,他心知这一撒,他便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天人永隔了。
朱雀和叶不凡一起帮着将杭锦天秀的坟给堆好,朱雀还削了一片长木片做墓碑,帮杭锦芒在上面写上杭锦天秀之墓,杭锦芒在坟前跪了很久,泣血发誓要为妹子报仇。
在距离杭锦芒家不远处,有一条蜿蜒的山溪流经此地,朱雀、叶不凡和伊雪都过去洗去了身上的狼血和泥土,几人外面被狼血浸透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便换了衣服。
回来后,朱雀以为杭锦芒还在哭泣,想不到等他们几人回来后,杭锦芒已经冷静了下来,见到朱雀等人后,还知道向他们道谢,感激他们帮助他料理了小妹的后事。
朱雀见他虽然不怎么流泪哭泣,可是眼睛依然红肿,身子不断颤抖,显然此事他只不过是强自克制住了,此事显然没有过去,当然不会过去,他只不过压抑在心底,将悲痛化作复仇的力量,见到他现在坚毅的样子,朱雀甚至有些替做了这些穷凶恶极之事的马贼担心起来。
得罪了这样坚定复仇,又却又复仇本事的人,那真是自寻死路了。
对于现在的杭锦芒,朱雀等人就算想要安慰,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倒是杭锦芒反过来安慰他们:“我没事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给你们做饭,你们耐心等一会就好。”
伊雪怕他伤心过度,对他说道:“要不然我来做饭吧,你去歇一会?”
杭锦芒摇了摇头,对伊雪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只不过这个微笑在伊雪看来比痛哭更令人心酸。
就连朱重阳都能感受到杭锦芒的悲伤,他乖巧地没有调皮,老老实实地跟在朱雀身后。
朱雀问叶不凡:“你觉得呢?”
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但叶不凡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说道:“我觉得多半是他们!”
朱雀道:“我也这么觉得,唉,原来咱们不过是想着能杀多少是多少,能杀掉一半,剩下的人能被驱散就行,现在看来,咱们要将他们全都灭了,这倒有些困难。”
叶不凡道:“困难也要尽力而为,他们……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两人说话一直压低着声音,生怕被杭锦芒听到又惹起他的伤心。
杭锦芒做饭是一把好手,他熟练地卸下狼腿,将狼腿上的肉割下一部分来炒着吃,剩下连着肉的骨头则炖着吃,佐料都是他从山中采集而来,也许不是他采集的,而是他小妹子在山中采集到的,这个比常人外表更坚强的汉子,实则内心和常人一样,甚至比常人还要脆弱,谁都能看出他转过身做饭时,肩膀还在不停地颤抖。
饭做好了,味道异常鲜美,但几人都没有多少食欲,伊雪道:“大家都要吃得饱饱的,吃饱了更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为阿秀妹子报仇雪恨。”
听到伊雪的话,杭锦芒吃得比谁都多。
吃过饭后,杭锦芒跟几个人招呼一声,就自行找一个向阳的地方睡觉去了,叶不凡给他送了张毯子,怕他睡在地上受凉,杭锦芒麻木地接过,道一声谢就卷着毯子入睡。
朱雀和叶不凡两人面面相觑,真怕杭锦芒憋出什么病来。
饭后几个人都尽力去睡,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对马贼不会善罢甘休,而马贼对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双方迟早会有一场大战,只不过双方什么时候才能相遇却不好说。
睡到晌午时,几人都被杭锦芒梦中一声大喊惊醒,众人看着杭锦芒怔怔地坐了起来,但人却一副失神的样子,很快他又倒头睡去,似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大喊过。
到了傍晚,几个人都休息地神完气足,杭锦芒起身后又给众人做了一顿饭,吃过饭后,杭锦芒说了一番令众人感到意外的话。
他说:“我猜你们也能想到我小妹是被谁害死的,我也推断是那些马贼,但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仇恨,不需要你们带着个孩子陪我去冒险,大不了我也死在他们手底下就是,那倒也干净,从我这个山谷过去,你们只要见到山头就往西北方向走,差不多走上七八里地就能见到一座形如弥勒的山头,从那里……”
话说到这被叶不凡打断:“阿芒,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会对此事袖手旁观么?我跟你说,你的仇就是我们的仇,要是杀不过马贼,咱们一起死在他们手里便是,你说这种话,拿我们当什么了?”
杭锦芒道:“我就是拿你们当朋友,所以才这么建议,我仔细想过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没必要搭上你们几人的性命,我现在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烂命一条,能拼他们几条命就拼几条命,无所谓,你们不同,你和她两人就像一对珍贵的玉器,我不忍心你们在这里被毁了,你们走吧,就当从没遇到过我就是。”
叶不凡听到他的话,忽然指着朱雀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杭锦芒道:“对了,我还没有请教过几位的姓名。”
叶不凡指着朱雀道:“他大名叫做朱雀,而我叫做叶不凡!这是我嫂子伊雪,这位是我的侄子朱重阳。”
杭锦芒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