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如熙的解释,几人面面相觑。
以朱重阳的眼力,能够分辨得出何采莲没有说谎,不过他也同样知道云如熙没有说谎,且云如熙那天晚上的受辱遭遇也绝非空穴来风,这就让他感到迷茫了。
同样迷茫的,还有伏隐等人,现在他们要考虑的,不是百里潜形的兄弟在何处的问题,而是他这个兄弟存不存在的问题。
朱重阳沉声问道:“那百里潜形的父亲呢?我听说百里潜形被他父母带着躲避战乱,他父亲死在半途中”
何采莲打断他的话:“百里潜形的父亲是个登徒子般的人物,早在百里潜形还没出世时,他就抛弃了身怀六甲的妻子,百里潜形的母亲挺着个大肚子,四处去打听他父亲的消息,最终没有结果,唉,百里潜形小的时候十分可怜,又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他能够活下来,都是老天有眼,都是个奇迹。”
听到何采莲对于百里潜形父亲的描述,几个人更是如坠云里雾里,原来就连这些事也都大相径庭。
看到几人的表情,何采莲叹道:“看你们的样子,定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传,唉,以讹传讹,所信非人。”
朱重阳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两个都没有说谎的人,所说的事怎会相差这么多,他问道:“百里潜形成了孤儿后,一直都是由你姨娘照料,还是他被送给了什么人为养子?”
他这么推断,已是能想到的最说得通的可能了。
但何采莲依然否认了他的这个猜测:“百里潜形并没有被人收养,也就是没有什么义父义母,更没有跟谁逃避战乱过,他出生后在我姨娘家待到了四五岁,随后他无意中得知自己并非我姨娘的孩子,便自己离开了,当年兵荒马乱的,我们也是朝不保夕,本以为他活不了了,谁知道可怜他当时不过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伏隐道:“那魔百里潜形定然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奇遇,否则也不会学成这么大的本事了。”
何采莲道:“教他武功的乃是一位奇人,一位怪人,虽然教了潜形武功,可是潜形跟着他也没少受罪,他后来情绪经常不稳定,人变得暴躁易怒,都跟他小时候跟着此人学武有关。”
伏隐看着朱重阳,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何止伏隐,朱重阳也是,从何采莲这里了解得百里潜形越多,越觉得事情之怪异,大出他们所料,所有的解释似乎都解释不通,为何云如熙和何采莲对百里潜形的描述这么不同呢?
山谷中忽然变得阴沉沉起来,此时正是午后,原本应是阳光明媚的。
何采莲见几人沉思,独自来到竹屋外面,山谷中之所以变得阴沉,是因为天上布满了阴云,要下雨了。
春日的雨总是充满了忧愁之感,对此时的何采莲来说尤其如此,在她听到这么一个悲伤的消息之后,一如老天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似乎也在酝酿着眼泪。
其实同样的景色,在不同的人眼中,便有不同的含义,唐朝诗人杜甫在春望中说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就是这种情况吧。
竹屋内,叶乘风道:“如果云如熙和何采莲都没有说谎,那么,会不会是他们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呢?”
朱重阳愕然:“不是同一个人?”
叶乘风点了点头:“说不定他们两人遇到的人都叫百里潜形,只不过经历不同而已。”
伏隐失笑道:“这种解释也太牵强了吧?”
叶乘风道:“等到所有的可能性都不成立时,再牵强的可能都会变得有可能。”
朱重阳道:“只不过江湖中只有一个魔君而已,复姓百里已经极为少见,又叫做百里潜形这种古怪的名字,只怕普天下再难找到第二个,还都武功高强,又行事狠辣的。”
叶乘风摊开了手道:“那我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伏隐道:“会不会是何采莲的姨娘骗了何采莲,其实当时生下的乃是一对孪生兄弟”
朱重阳苦笑道:“问题是,她姨娘为何要在这件事隐瞒她呢?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那孤儿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伏隐烦躁地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重阳刚想说话,竹屋外飘进门来一阵湿气,下雨了。
春雨总是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雨水蒙在脸上,就像被情人的手轻轻抚摸着,何采莲站在山谷中,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伏隐看出朱重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出来看看。”
朱重阳道:“你们觉得会不会是百里潜形欺骗了云如熙?”
伏隐怔了怔后,撇开这个问题不答,反而问道:“为何你只说骗了云如熙,不说骗了何采莲呢?”
朱重阳道:“百里潜形在何采莲姨娘家住过,彼此总算相互了解,一是不这么好骗,二来两人关系颇为暧昧,而云如熙不过是百里潜形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所以我想百里潜形就算会骗,也只好骗云如熙一个人。”
听到朱重阳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天池这时开口说道:“百里潜形不会骗云如熙的。”
伏隐问道:“你怎么知道?”
毕竟他和朱重阳等人遇到百里潜形的时间总比慕容天池遇到他要长些,慕容天池和百里潜形见面没有多久,就将他宰了,他又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呢?
慕容天池只是生硬地回答:“我自然知道,从他的武功中就能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不会欺骗云如熙。”
听到慕容天池这么坚持,且凭借的不过是他的直觉,伏隐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朱重阳却相信慕容天池的话,像他这种顶尖高手,看人一向奇准。
这最后一种可能也被否认了,几人连一点别的可能就想不出了。
朱重阳见到何采莲的衣服都要被雨淋湿了,他来到门口,对何采莲道:“下雨了,回屋吧,小心着凉。”
何采莲没有动,只问朱重阳:“我是不是很可怜?”
朱重阳问道:“为何这么说?”
何采莲道:“我虽然隐居这片山谷中,可是在今日之前,我心中一直都是充满希望的,希望有一天他能来找我,现在我却知道他来不了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以后生活在这里的,便不再是原来的我,而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朱重阳歉然道:“是我不该将这个噩耗告诉你的。”
何采莲泪眼朦胧地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其实就算潜形还活着,我也知道他也不会来找我,只是我自己抱着希望罢了。”
朱重阳不知道他和魔君发生过什么,所以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站在她身后,就连安慰都给不了。
伏隐等三人留在竹屋内,菊花茶早已喝光,一时无话,显得颇为尴尬,因此他提议道:“咱们既然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再留下又有何益?不如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