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到了小年。
外面积雪消融,总算见了阳光,弥月一早醒来,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
正这时候,手机响了。
弥月接起,那边说是顺丰快递,有一个包裹,需要她下来签收。
他们小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包裹一般就会放在门卫或者大门口的丰巢。
那边快递小哥说是贵重物品,一定要她本人带上身份证来亲自签收才可以。
什么贵重物品
弥月在想,难道是爸妈又买了什么寄回家来吗
这么想着,她套了件外套,简单收拾了下,就赶紧下楼了。
小区门口,快递小哥正在等她。
见到弥月过来,他问道“请问是盛弥月女士吗”
弥月点了点头。
快递小哥拿钥匙开锁,从后面车箱里拿了一个快递盒子出来。
他确认了弥月的身份证,并拍照上传,这才把快递给了她。
弥月狐疑,拿着这个小盒子在手上,掂了掂,觉得没什么重量感。
弥月仔细看了看上面贴着的快递单。
地址有点奇怪,是从z省那边寄过来的,而名字
宋砚
弥月目光一下子定在上面,跑进房间,拿了拆快递的小刀。
她正要把盒子划开,想到这是贵重物品,动作停住,把刀放了下来。
她一点点的撕开胶布。
快递盒里面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像是首饰盒。
指尖碰到丝绒的盒子,十分细腻的触感,弥月低头,目光定在盒子上,片刻后,慢慢的打开。
入眼绚烂夺目的亮色,精致小巧的项链,中间镶着一颗钻石,是大海的蓝色。
项链漂亮的令人惊艳。
真的好好看啊
弥月想到什么,神色顿住,马上又去翻盒子,发现除了这个项链外,没有其它东西了。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个项链的价格。
于是弥月上网搜了搜盒子上的这个牌子,一路看下去,终于在官网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项链。
后面有几个零,她还数了数。
价格是一万出头。
她再次确定,没有错。
弥月咽了咽口水,神色紧张,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她知道这或许不算很多钱,可对现在的宋砚来说,已经算一笔巨款了。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寄这个给她。
大脑像是一时停止了转动,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弥月愣了几分钟后,马上找手机给宋砚打电话。
电话关机。
弥月慌了,拿着手机按键的手都禁不住抖了一下,又重新拨了号码打过去。
还是关机。
在相隔千里的地方,失去了唯一的联系方式,那很多时候真的无能为力,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好。
不要着急,弥月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着急。
她回想了下班级里有谁是在z省,翻着微信好友目录,然后一个个发信息过去问。
都这个时候了,特别还是寒假临近过年,大家基本上都回家了,没有谁还会在学校待着。
希望渺茫。
弥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害怕,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突然间,恬甜发消息过来,说她联系到了肖倬,他还在学校,可以帮弥月去找一找宋砚。
弥月心口发紧,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点头,然后编辑消息发过去。
好,我等你的消息。
临近除夕,医院却一如往常。
门外有护士小姐姐在挂小红灯笼,给每个病房门口都挂了一个,打开开关亮起来,一排红彤彤,也算另样的喜庆。
护士长煮了饺子,说是给病房病人都发一份,毕竟谁也不愿意大过年的还在医院待着。
“12床那个男孩子,做手术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啊,大过年的,也没个家里人在这,真是可怜。”
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小声的讨论。
一路发饺子过去,病人们都高高兴兴的来领饺子,说“谢谢”,也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只有12床的那位病人,独自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傍晚灯光昏暗,病房灯未亮起,窗户口透入丁点的光亮,打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明明是这么冷的天,他的头上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眉头微皱,像是极力忍着疼痛。
据科室值班的护士说,12床这个病人,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他的手术安排在明天,手术室那边已经排台出来了,医生跟他谈了几次话,说术后一定要有人照顾,实在没有家人的话,请护工也可以。
他听着,却很安静,然后说没关系。
他一个人就可以,不用麻烦别人。
隔壁床住的也是个男孩子,十一二岁,前几天贪玩,从梯子上摔下来,把手给摔骨折了。
今天刚做完手术,一大家子围着在他身边,陪玩游戏讲故事,连饭和水果都是一口口送到他嘴里去的。
因为暂时出不了院,一家人就决定在医院过除夕了。
谁叫这个是家里的宝呢,除夕这样团圆的时候,怎么舍得留他一个人待着。
“哥哥,要不要一起打游戏。”男孩面前摆着iad,手上拿着游戏机,虽然一只手打着石膏,但一点不影响他玩的热火朝天。
宋砚没回答他。
男孩看了看宋砚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问道“医生说我的手要三个月才能好,开学这样去肯定要被嘲笑了,哥哥你的手是不是也要这么久才能好”
还是不理他。
小男孩撅了撅嘴巴,伸手拿了块薯片送进自己嘴里。
“爸爸说了,等我出院就给我买变形金刚还有奶奶要给我做好多好吃的,连寒假作业也不用做了。”
住院这么好,他倒希望多住上一些时候。
宋砚嫌吵,把帘子拉上,坐回床上,戴上耳机,拿了本书坐着看。
鼻尖传来阵阵香味,是隔壁床又开始吃大餐了。
骨折病人需要补充营养,隔壁家里人就每顿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四菜一汤是基本,每顿各种大鱼大肉,几乎从来没有重样过。
宋砚这边还剩下两个包子。
临近除夕了,外面的店陆陆续续关了门,基本买不到什么,加上又嫌麻烦,吃包子是最方便也最饱腹的选择了。
他肚子空空如也,闻着这股饭香味,胃里更是莫名的疼,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这几天用药,导致他胃口很不好,加上明天手术了,晚上开始禁饮禁食。
之前手刚受伤的时候就进过医院一次,算是有经验,可明天要面临手术,还是不免紧张。
他喉咙吞了吞口水,放下手中迟迟没有翻页的书,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漂亮精致的小香包,还有端正清晰的“宋砚”两个字。
宋砚指腹落在上面,感受到它在掌心的重量,低头看了许久,直到觉得掌心都有些微微热了。
他很想弥月。
他想,弥月现在在做什么。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她说过,很喜欢过年的氛围。
除夕夜一家人待在一起,放烟花,看春晚,一起掐着时间等待零点的到来。
弥月会买新衣服,会买很多好吃的,然后一个人捣鼓各种美食。
她说,要多学做菜,以后等自己厨艺越来越好了,要亲自置办一次除夕宴。
弥月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天彻底黑下时,主治医生进来找宋砚谈话。
也没什么,主要他没有家属在,第一次的手术需要再跟他交代一下后续事项。
主治是个年轻的医生,高高大大的,三十来岁,姓何,大家都叫他何博。
“之前跟你说过了,我们会根据第一次手术的愈后情况,决定要不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你最差的结果就是截肢,这点希望你明白并且接受。”
宋砚平静的点头。
“你手术结束之后,会转入我们科的重症监护室,等病情平稳之后再转回普通病房。”
监护病房有护士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看护,没有家属也没什么关系,可要是愈后不好,到了普通病房还没有人照顾,一个人会很难。
何博知道他确实没有家人,经济条件也不好,请护工也是一项大的开支。
他已经尽量在这方面多为病人考虑。
当然,手术顺利最好。
医生离开后,病房安静了几分钟,旁边开始闹着要什么玩具,家长哄着他,说马上去给他买。
宋砚低头,听着隔壁其乐融融的声音。
他目光凝在自己手上。
这是孤注一掷的决定。
没有谁会比他更希望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