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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从来都没有跟自己的孩子,弟子们讲过‘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蠢话。
‘嚼得草根,百事可做’这样的话一般都是拿来鼓励那些出身不好的下属的。
相反,云初认为在上进的路途上,一个聪明孩子一定要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才能有所收益,只要孩子们觉得能接受,就连联姻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没有什么。
立足现有条件,在不无故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努力攀登是必须的,毕竟,金字塔越是往上,可以站人的地方就越小,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孩子身上最重要的基础点是——拥有独立的人格,如果人云亦云的活着,那就不是为自己活,而是为别人活了,这样的孩子等到老了,一定会后悔的。
云初以为自己能走到这一步有着极强的运气成分,成功了是偶然,不成功一辈子守在西域当书吏才是必然。
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锥子只要锋利自己会露头’这样的蠢话,云初也从来没有跟孩子们说过。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样的话,云初倒是经常在孩子耳边唠叨。
自己努力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们当踏脚石的吗,如果孩子明明有捷径可以走,可以尽快走到高处,干嘛要让他傻了吧唧的去爬山呢?
如果这样做了,自己努力奋斗一辈子的意义在哪里?
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好,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强,这本身就是人类的基本追求。
孩子们都平安回来了,云初就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子好吃的,可惜,现在时间还早,否则,碳烤松茸云初一定会给孩子们安排上的。
吃晚饭的时候,云瑾跟李思不在。
云初凶狠的看着温欢,温欢却顶着一头的青草自顾自的猛吃,完全没有理睬师父那可以杀人的目光,他实在是想不通师父踹他下草坡的目的何在,就为了让他正好看到云瑾跟李思亲嘴?
更何况,他还被云瑾跟李思合起来打了一顿不说,李思还唤来毒龙吓唬他。
狄光嗣往嘴里丢一颗肉丸,嘶嘶哈哈的吞下去之后对云初道:“师父,我跟紫琪阿果i的事情要您去跟我阿耶说。”
云初皱眉道:“那个小蛮女真的很好吗?”
狄光嗣不假思索地道:“只要跟她在一起,我的脚后跟都是快活的。”
听狄光嗣这么说,云初就不再劝了,他明白,这可能就是爱情,其实,叫做见色起意也不差啥,现在就看狄光嗣跟紫琪阿果能在一起多久,如果时间短,那就是见色起意无疑,如果能长久的爱恋下去,这就应该是爱情了。
所以。没啥担心的,男孩子多经历几次爱情不算坏事。
孩子们平安的回来了,云初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开始琢磨着如何尽快弄死盛逻皮,好把西南这边的官府建设彻底铺开。
说起来,云初是看不起盛逻皮这些土王的,这些人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家国的概念,只想着在西南称王称霸,过自己想过的舒服日子。
问题是西南太穷了,就算他将西南这边的乌蛮,白蛮,爨人的皮剥掉,又能舒坦到哪里去呢?
云初之所以对西南这边的土王,洞主,族长,头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在西南统治了一千多年,直到教员解放了整个大西南的时候,那里的百姓的生活跟一千三百多年前差别不大。
这一切虽然有穷山恶水的原因,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源于掠夺性的压榨。
就因为这些残酷的压榨,导致人们整日为解决肚子问题奔波,根本就没有劳动剩余来真正的改变,推进自己的生活。
深夜时分,云初没有睡,捧着一本书在看。
云瑾跟李思扭扭捏捏的终于出现了。
云瑾给父亲空了的茶杯加满茶水,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孩儿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云初抬头看看云瑾,再看看躲在云瑾身后的李思不满的道:“确实挺没出息的。”
李思在云瑾身后嘀咕道:“是我拉着美玉儿不让他过来的。”
云初叹息一声对云瑾道:“你在西南受创不轻,恣意妄为一些也是允许的,但是,却不能越界,更不可违礼。”
李思从云瑾背后跳出来拉扯一下自己的衣衫道:“没有,没有,我们就在一起说说话。”
云初指着大帐口对李思道:“滚出去。”
李思见师父好像真的生气了,就耷拉着脑袋出去了,不过,她依旧守在大帐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云初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藤条道:“你要坚强起来!”
云瑾瞅着父亲手里的藤条道:“孩儿做错了很多事情,该的。”
云初道:“事情是为父让你去做的,错不在你,为父今日罚你,是你执行过程中出的不该出现的错,其过有四,你知道吗?”
云瑾低头道:“没有从一开始就摆正心态,太儿戏了。”
话音刚落,云初手里的藤条就在李思的惊呼声中落在了云瑾的臀上,声音发沉,云初下手很重。
云瑾痛苦的呻吟一声,身子却连摇晃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站得笔直。
云初道:“狮子搏兔也将全力为之,事先不联络,不商议,没有确立正确的指挥,乱糟糟如同真正的流寇,此过一也。”
云瑾又道:“执行过程中心绪不定,常常怀疑自问,致使做事过程中常常出现自相矛盾,扰乱军心,还引得旁人质疑我的能力。”
藤条再一次落在云瑾的臀上,这一次李思将手塞嘴里狠狠的咬着,不敢出声,唯恐惹怒了师父,给云瑾招来更加严重的惩罚,眼看着藤条落下,就算李思很不想听,藤条破空的声音她还是听的很清楚。
挨了藤条的云瑾双腿微微发抖,不过头却抬了起来。
云初道:“做事之前,目标确定,事先已经料到后果,决定接受后果,那么,做事之时,就需勇往直前,不可首鼠两端,身为首脑,在做事之时居然自我否定,此乃取死之道,此过二也。”
云瑾双眼微红大声道:“长川一战私自增加火药威力,导致十一名伙伴葬身雷火之下,乃是孩儿之过。”
李思捂着耳朵不忍听檀郎挨打,浑身绷紧却迟迟不见师父手里的藤条落下,就听师父说。
“说错了,重说。”
云瑾不解的道:“怎么就错了?孩儿以为因此事受罚理所应当。”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敌我双方无所不用其极的以杀死对方为最大目的的地方,谁规定过,只能让敌人死,自己人不死?
以区区十一人的性命,获得长川之战的结束,非常值得,若是不用,不造成那么惨烈的场面,双方继续交战,只会折损更多的将士。
因此,长川之战,你有功无过。”
云瑾低头忍着屁.股上传来的剧痛,瞅着自己的脚尖道:“征战过程中,应当加强对伙伴的横向管理,而不是任其自然,导致七百儿郎未曾凝结成整体,为日后管理西南不能统一口径,统一行为的大计,留下分裂的隐患。”
“啪——”藤条闪电般的落在云瑾的屁.股上,这一次用力更甚,剧烈的疼痛导致云瑾‘嗷’的叫了一声。
云初瞅着胡乱跳动的云瑾道:“战争永远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最终的军事目的一般都是政治目的,同时,之所以会发动军事进攻,那就表示其余手段统统失效,军事是最后的政治手段。
这一次的军事目的是剿灭盛逻皮,政治目的又是什么呢,是要平定西南,给蜀中创造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好把蜀中的经济潜力全部发挥出来,进一步提高大唐王朝的经济实力。
你混淆了军事目的,与政治目的孰重孰轻的问题,此过三也。”
云瑾被打的有些急了,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我在西南造孽无数,应该跟光嗣一般留下来安抚,重建西南,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想着逃离西南。”
云初摇头道:“你选择离开西南回长安,阿耶其实非常的欣慰,阿耶啥时候教导过你们造孽之后就一定要补偿的?
错,就是错,是留给史家用如椽巨笔批判你的,不是让你放弃原有的理想,俯下身去给自己的错误买单的,告诉你,错误就是错误,永远无法用正确去补偿的,即便是补偿了,错误依旧存在,你能把错误抛诸脑后,回到长安继续自己的理想,这才是一个人干的事情。
不是圣贤,就不要硬把自己往圣贤的位置上推。”
云瑾长叹一声道:“我终究没有完成我的社会实践活动……”
“啪”又是一藤条落在云瑾发麻的屁.股上,云瑾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像是着火一般灼痛,好在这是最后一下,为了颜面,他硬是把流淌出来的眼泪给甩出去,不让阿耶看到。
云初咬着牙道:“军事目的,政治目的之外,必然伴随着学习目的,归纳,总结,发现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中寻找到闪光点,找到进步,找到探索点,你才能更上一层楼。
你弄错了政治目的,放弃了学习目的,只关注最不重要的军事目的,此过四也!”
随着云初话音落下,早就哭成泪人的李思终于敢进到军帐里了,不等她抱住云瑾,就发现阿耶手里的藤条又狠狠的在云瑾的屁.股上抽打了两下,而猝不及防的云瑾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眼泪横飞。
李思嚎啕着对云初吼道:“不是说就四下的吗?”
云初怒道:“老子的儿子,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