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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晶晶到白露阁的时候, 姹女已经好好地坐在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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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晶晶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吸引了过去,她忙紧挨着坐下, 问:“这是什么?”
女子将手指间的东西推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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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么?”乌晶晶抬眼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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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也不消再念什么功法要诀给她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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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然是个绝佳的暗示了。
乌晶晶左顾右盼一番, 还是怕被旁人听去了。于是她倚住叶芷君的胳膊,攀住她的肩头, 又轻轻拽住了她的耳垂。
“大师姐。”她轻轻唤道。
少女娇脆的声音,带着一点微风,吹拂进了叶芷君的耳中。
叶芷君思绪一晃。
好暖。
她心道。
原来叫人这样贴住的时候,是有这样暖的。
“乌姑娘。”她也轻声唤。
乌晶晶高兴极了, 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叶芷君的怀里:“果真是你呀!”
大抵是越亲近, 反倒便越有一分胆怯了。
叶芷君的指尖轻轻抖了抖,小心地落在了乌晶晶的背上。
乌晶晶忙又附在她耳边道:“我与隋离, 唔, 就是今日那个辛离。你看不见他,但你应当能认出他的。他都同我说了, 他说你有一双十分厉害的眼睛, 能够穿透人的皮囊, 看清楚底下的灵魂是什么颜色……”
小妖怪好生聒噪。
但落在叶芷君耳中, 同那“喵喵喵喵”倒也没甚么分别。
“啊, 说着说着便忘了。我与隋离寻了你好久好久啊……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在那个无极门里。”乌晶晶又道。
寻了她……很久吗?
像是隋离这样冷性情, 素来不管身外事的人, 也会主动寻她?
还有猫猫……
入花缘镜前, 她们也并未说上几句话,除了她单方面想要摸人家的尾巴, 其实并算不得熟识。
可是猫猫却……待她似是分外热情。
“为什么?”叶芷君不知不觉间已经脱口而出。
乌晶晶也没疑惑她为何这样问,只道:“因为你是大师姐呀。”
叶芷君喃喃道:“这算什么答案?”
“不算么?因为你是大师姐, 你与隋离十分亲近,与我也十分亲近了。”乌晶晶自有她的一套逻辑。
叶芷君想同乌晶晶说,隋离与她并不亲近。
可叶芷君突地有些舍不得说。
有人惦念她,有人亲近她。
她舍不得。
“帝姬,帝姬可在?”外头传来了宫人慌乱的声音。
乌晶晶忙从叶芷君怀里爬起来,问她:“我
压疼你了么?”
叶芷君:“没有。”
乌晶晶讪讪地道:“我原先还能变原形时,总这样往隋离的怀里钻。方才忘了自己是个人了……”叶芷君:“无妨。”她顿了顿,面上稳如老狗,嘴上:“此乃天性。尽管……尽管钻就是。”
若是钻习惯了,等回到修真界中,兴许有一日她还能撞上猫猫往她怀里跳?
也许还会窝在她的膝头打盹儿……
叶芷君按住了思绪。
不能再想了,再想道心便要乱了。
却说宫人一路寻进来,朝乌晶晶行了礼,道:“陛下正寻帝姬呢。”
乌晶晶道:“你且在外头等一等我。”
宫人应声,疑惑地瞧了瞧叶芷君。
等门再度合上。
乌晶晶悄声道:“是辛敖叫我去。”
“辛敖?”
“嗯,就是皇帝呀。就是我和隋离的父亲。”
民间自然不知皇帝的名讳,叶芷君也是方才听说。
“他竟允你们直呼其名?”
“唔。他喜欢听我们这样唤他啊。他说他是皇帝,也是父亲,也是辛敖。还是我们的大马,大床……”乌晶晶顿了下,郑重地道:“他是个极好的人。”
在民间,多是私下议论,他是一个暴-君。
叶芷君心道。
“可他近来病了……”乌晶晶的语气有些许低落,“改日我再带你去见见他。”
叶芷君怔了怔,然后点了下头。
她刚到镜中世界的时候,以为这里充斥着邪道与戾意,并被施加以暴-政。
总之就是糟透了。
等见到了乌晶晶,却又全然变了个模样。
在猫猫的眼中。
好似什么都是好的……
是因为极恶者,只能看见极恶吗?
叶芷君微微出神。
这厢乌晶晶同她挥了挥手,还不忘叮嘱她:“你好好用膳,多吃一些。你好瘦啊。你晚上也不怕,若是觉得害怕,叫人传信来给我,我便叫个宫人来陪着你了……”
门关上,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但留下的一点余韵,叶芷君一抬手仿佛就能抓住。
抓在手里,也都是暖的。
……
宫人在前头领路,带着乌晶晶到了一处宫殿。
乌晶晶抬头瞧了一眼。
她知道此处是平日里辛敖召见大臣的地方。
乌晶晶提了下裙摆,迈过门槛。
“盯着点路,莫摔了。”辛敖语气沉沉道。
“哦。”乌晶晶站直了,往座上望去。
“拜见帝姬。”此时旁边传来了声音。
乌晶晶这才扭头看去。
是楚侯。
“不然呢?”辛敖轻轻合着眼,道。
楚侯倍觉羞辱,心里又恨,但又怕。
不仅听过,我还见过呢!
“在那里扭来扭去作什么?过来。”辛敖又沉声道。
隋离坐在轮椅上,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今夜我便要瞧一瞧,那是不是寡人的幻觉。”辛敖眸中流露出点点戾意。
这下楚侯的脸色变了。
辛敖:“寡人说惯了,快滚快滚。”
“可是我也怕鬼呀。”
他顿了下,道:“只是昨夜入夜后……我好似看见了恶鬼。”
我便是那个大妖怪了!
乌晶晶便也不再瞧那对父子,依旧提着裙摆,噔噔噔拾级而上。
近来帝姬穿得多轻薄。
“只是什么?”
乌晶晶牢牢揪住辛敖的袖子,与他贴在一处发抖。
她从凭几上头滑下来,问道:“好些了么?”
楚侯脸色大变,脖子也涨成了一片红色。
“不是我有法子,是无极门有法子。保管不出几日,陛下便铁了心要将帝姬给你。”
旁边立着的人面无表情地提醒道:“陛下,应当说退下罢。”
楚侯嗤笑道:“不过一副祸水皮囊罢了。你想睡,我便总叫你能睡得。”
“你如何知晓?”
辛敖道:“寡人眼下正在思量。”
乌晶晶皱了皱鼻子,忙悄然往旁边挪了两步。
“咱们还是把辛离叫来叭。我和你躲在被子里,他坐在外头帮咱们盯着鬼。”
乌晶晶纳闷道:“不是说有事么?怎么唤我来就只为这事呀?”
“父亲,怎么办是好?”还未踏出宫门呢,楚侯的儿子便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辛敖:“…………”
乌晶晶禁不住望着他的面色,道:“你有心事么?”
“因为帝姬聪颖?”
辛敖:“……寡人岂会怕鬼?怎么?只要帝姬陪一陪寡人便不肯了?岂不是白养你到这样大了……”
乌晶晶抓住了他的手指,干巴巴地问:“你是不是……怕鬼呀?”
“好些了。”话是这样说,辛敖面上的冷色却没有减少。
辛敖又道:“过来,给寡人按一按脑袋。”
眼见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少年脸上笑容渐浓,便也忘了方才的羞辱。
他是楚侯的儿子罢?
楚侯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面上泛着红,像是发了高热一般。他定定地盯着她。唔,还有些像是发了癔症。
乌晶晶心道。
她舔了下唇,想了想,还是同他道:“可是……”
“不止。”辛敖眼底的血丝似乎也越发鲜明了,他道:“我前半生征战沙场,刀下亡魂无数。那些亡魂,好似都化作了鬼,朝我走了过来。不是三四个,不是十个百个。兴许是数万个……乌压压的一片。走在前头的,愈近,我也就将他们的模样看得愈清楚。”
祭祀礼,乌晶晶早已是熟门熟路,她当下便点了头。
她盯着辛敖。
这样一瞧,她倒像是比辛敖坐得还要高了。
“行了,滚罢。”辛敖道。
他屏退宫人,道:“帝姬今日在此地陪着我罢。”
少年涨红了脸:“只是帝姬出落得愈发美丽,竟叫人见之忘俗。”
“还有一个……”
辛敖用力抿了下唇,方才道:“帝姬可听过鬼怪之说?”
辛敖:“不知。”
“辛离不怕!”
楚侯扫过儿子面上的神情,他心下也焦躁的紧,但嘴上还是要说:“你急什么?”
“儿子、儿子只是……”
乌晶晶:“哦。”
“无妨。”
这厢乌晶晶给辛敖揉了会儿脑袋,揉得也有些累了。
“又一个年二八,穿着薄衫,脖颈修长,似是被绳索套住拉长,直拉得变了形。连舌头也吐了出来,鲜红色,滴着血。
乌晶晶:“这样多啊……有三个?四个?”
他的儿子脸上也是青青红红,尴尬得紧。
他道:“那便……极好。”
“明日陪寡人举祭祀之礼。”辛敖道。
楚侯扭头,视线越过高高宫墙,却是望向了远处的巍巍高山。
乌晶晶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
楚侯的儿子禁不住盯向了乌晶晶的脚踝。
辛敖道:“一个年六十,身披盔甲,一半脏腑耷拉到了地上。”
乌晶晶:“可是我风寒还未好全呢。”
而今只等……只等陛下与帝姬说起结亲的事了。
楚侯怎么也不带他先去瞧一瞧疾医呢?
“陛下……陛下还记得方才说的事吗?”楚侯委婉地提醒着辛敖。
少年闻声,当即双眼一亮:“父亲有法子?”
乌晶晶踢掉了鞋袜,踩着龙榻便爬了上去,然后倚坐在凭几之上,抱住辛敖的脑袋就给他揉了起来。
辛敖声音冰冷地缓缓讲述着他昨夜见到的画面。
乌晶晶盯着辛敖眼底的血丝,她轻声道:“是因为鬼怪,所以你头疼吗?”
辛敖盯住她。
“那陛下……可思量出结果了?”
“当然是因为……”
裙摆一提,便露出了一截足踝与小腿来,实在白皙如玉……
“有了。”辛敖按住乌晶晶的手背,道:“你楚侯之子,岂配帝姬?”
“嗯嗯。”乌晶晶连连点头。
她抓着他的手瑟瑟发抖。
总之只有她传给别人风寒的道理,可不许别人传给她。
“什么样的鬼啊?”乌晶晶忙问。
他只能带着儿子匆匆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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