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绝地

装十三，真爽！

尤其是在杨文广这种心高气傲的小师弟面前，更是加倍的舒坦！

只可惜，小师弟杨文广不配合，微微一愣之后，竟然掉头就走。让韩青刚刚涌到嘴边上的长篇大论，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杨文广虽然不配合他装十三，做事却非常利索，才过了中午，就从开封府的侧门，将一身常服的杨旭给领了进来。

到了傍晚，众人打着给韩青接风的名义，去临近开封府的酒楼热闹了一番。待入了夜，留下几个喝酒作乐继续掩人耳目。韩青、杨文广、杨旭、张帆四人，换了开封府左右军兵卒的衣服，拎着铜锣、哨棍、灯笼等物，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汴梁城西南的顺天门。

开封府左右两军，原本就担负着维持京师治安之责。韩青、杨文广、杨旭、张帆四人，又准备得相当周全。因此，大伙沿途畅通无阻，没引起任何关注和盘问，就来到了目的地，顺天门内金城巷萧家宅院附近。

那金城巷，原本叫做金城坊。汴梁城修建之初，采用了唐代最普遍的坊市格局，甚至连里边一部分坊市的名字，也照搬了长安。

然而随着汴梁人日渐增多和风俗习惯的改变，许多半封闭的坊子，就被相互贯通的巷子取代。金城坊，也变成了金城巷。

由于位置靠近顺天门，而顺天门外，就是汴梁十景之一金明池。自身的巷名，又带了一个金字。两金一池，预示着财源滚滚。所以，金城巷虽然不在汴梁的中心地段，且远离皇城，却仍旧寸土寸金。

金城巷的房子，哪怕已经又老又旧，看上去东倒西歪。市价仍旧是临近锣鼓巷、柴米巷的五倍。

而住在金城巷的人家，也以三代老汴梁和京师各衙门的官员为主。寻常百姓，甭说购买金城巷的房舍，就连租，基本上都没资格。

大宋的官员应酬多，朝廷还有专门的拨款，报销官员们的喝酒招妓费用。所以，即便时间已经到了深夜，金城巷内，仍旧有挑着灯笼的马车，来来去去。

而更夫和维持地方治安的差役，看到了灯笼上的标志，便能判断出马车之中乘客的身份，绝不会将马车拦下来找麻烦，更不会强调什么今晚是否宵禁。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在韩青等人，已经熄了灯笼，准备从侧面潜入萧家的时候，巷子口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断喝，“前面的马车，停下。请车主人出示信物，说明夜晚出行缘由？”

紧跟着，一队禁军忽然出现。拦起绳索，将一辆正准备驶入巷子的马车给拦了下来。

“神卫军，他们怎么管到城西南来了？”杨旭目光敏锐，立刻从那队禁军的打扮上，判断出了其番号隶属。皱着眉头，小声质疑，“这一片，分明是开封府和龙卫军的辖区。”

“上四军中另外三军，保护官家去亲征了。神卫军留守汴梁，按道理，接替龙卫军的担子，管到顺天门这边，也说得通。”杨文广也觉得事情蹊跷，想了想，却主动替神卫军解释。

这个解释，显然没多大说服力。他的话音刚落，杨旭就皱着眉头，继续低声质疑，“那他们也不该抢了开封府的差事，随便拦下马车检查车主身份？并且，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神卫军这么做，不是没事找事么？”

捉奸捕盗，缉拿宵小蟊贼，维持汴梁城内的基本秩序，乃是开封府和开封府下属各县差役的职责。大案，要案，或者说涉及到了谋逆、叛乱，多人聚集冲击官府这种事情，才归禁军之中“上四军”管。

并且汴梁城的宵禁令，在十年前就已经形同虚设。如今，除了一年当中几个非常“大”的日子，如皇帝和太后的寿诞，年初祭天日等，开封府还会出动人手维持一下，其他三百五十多天，根本没有在乎。

“也许，也许是因为官家御驾亲征了吧！”杨文广犹豫再三，硬着头皮继续解释。“眼下汴梁城，由雍王负责留守。而他持身清正，向来就不满意汴梁城内到了深夜，还灯红酒绿。”

“迂腐，灯红酒绿，又耐着谁来？！”杨文广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次自己先前的结论。脸上的不屑清晰可见。

这次，杨文广没有接茬，只是干笑着轻轻叹气。

雍王赵元份素有贤王之名，言谈举止，都符合儒家对大贤的要求。在清流和读书人当中，极具声望。

官家御驾亲征，将留守汴梁的任务交给了雍王赵元份和王曙。而王曙性子又相对绵软，如今汴梁城内的大事小事，当然全都是雍王一言而决。

所以，将不符合儒家规矩，且早就被许多言官看不顺眼的“夜夜笙歌”禁掉，将早就形同虚设的宵禁令重新拾起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毕竟宵禁令是唐代一直延续到大宋，并且写到大宋律例里的。雍王这么做，并不算擅自立规矩。

而汴梁城内每晚灯红酒绿的人，也毕竟是少数。严格执行宵禁令，并不会给百姓们带来多少不便。

只是，随着“灯红酒绿”的减少，市面上难免会变得萧条，许多夜里出来谋生的百姓，便会少一份进项。

而百姓们进项少了，肚子里的火气就会变旺。开封府的治安，就会每况愈下。

这些连带问题，恐怕根本不在那位雍王殿下的考虑范围之内。也不会进入那些清流言官们的法眼。

他们只在乎，汴梁城乃至大宋，符合不符合他们臆想出来的那个圣人之世，不在乎草民少了一份进项之后，还吃不吃得饱肚子，娶不娶得起媳妇。

“这队神卫军，恐怕不是为了严肃宵禁令而来！”没等杨文广的叹息声落下，韩青忽然拉了他一把，用极低的声音推断。“咱们一路上，可没见到其他神卫军的队伍。并且，你往顺天门那边看，那边巷子口也给封上了，那边，也是一队神卫军！”

“什么？”杨文广大吃一惊，迅速扭头。

果然看到，金城巷正对着汴梁内城墙的那端，也来了一大队人马，打着神卫军的旗号，将巷子口堵了个水泄不通。(注：汴梁城有外城，内城和皇城三层。）

路过马车和行人，无论是不是官身，全都被神卫军拦了下来。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出金城巷。

整个金城巷，转眼之间，就被彻底隔离开来，成了一段封闭的禁地。里边的所有人，都插翅难逃！